流浪者之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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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白河到沈阳的绿皮火车上,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又在北京了吧,旅行的秘密就是一次短暂的脱轨,一次循环外的节外生枝。在去白河的火车上,我一夜不睡,陪着我的是陈绮贞的《流浪者之歌》,我相信任何的安排都是有它格外的意义的,所以,我倔强的认为我这次的孤身之旅,真的就是一场流浪,而我就是一个流浪者。

为什么是长白山,为什么是天池。

我一直对大而厚重的自然景色充满向往,但是又无心考究每件景色背后的故事,我相信宿命,但是又不喜欢被安排,痴迷于豪赌似的不确定。我不喜欢花和一切亮色,惟独对各种蓝念念不忘。我喜欢深邃的不见底和羸弱的细小源头,我喜欢严冬的静谧和初春的小心翼翼。

成行之前几多波折,差点因公而取消行程。但是我相信愿力的强大,该是你的便总会是你的。我也不止和一个朋友说,我赌天池两天,不信看不到她。而当行程结束,我更加坚定的告诉自己,万物皆有安排,你只管做最好的自己。该是你的,他跑不掉的。

第一天从西坡看天池。

越过泾渭分明的各种高山植被区,看到远处的山顶,有大块的积雪和鳞次节比的盘山公路。司机说现在来虽然没有漫野的鸢尾花,但是高山蔷薇却早已经开了,绿中带黄,盖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六月蔷薇雪上开,似乎一切都是一场生命,掩盖在静谧之中的轰轰烈烈。漫山遍野的绿色花朵,浩浩荡荡的一直开到了天池脚下。

下了环保车,虽然只停在半山腰,但是也似乎感觉踩在了云里。回头望去是层层叠叠的长白山脉,像极了晕开的水彩,渲染得层次分明但又过渡自然。一层.两层.三层......一直漫到了地平线的尽头。忽然觉得,在自然面前,沧海一粟的不仅是人,更是所有的时间,有人说有山的地方便是曾经的海,斗转星移间,沧海桑田,这亘古的山脉,扛住了时间的摧残,至今依然屹立在天边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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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木质的登山台阶,能感受到高海拔带来的局促。呼吸变得短而密集,心脏也跳得紧。但是天空却变的澄明起来,有松软且白的云闲闲的飘。大块大块的积雪嵌在栈道两边,和山下的积雪不同,山上的积雪厚实而硕大,像一块块密度很小的白色巨石,千疮百孔的堆在高原草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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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穿着红色棉衣的抬轿夫三三两两的等在栈道两边,现在是淡季,他们的生意并不好,有时候等上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坐他们的轿子。但是,生意就是这样,等的成本早已平摊到每次抬轿子上山的收费之中。上山300元,下山200元。路上还碰到了一个倔强的老太太,儿女们为她付了轿夫的钱,她却执意不坐,轿夫大喊着付了钱不坐也不退呀!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的抬空轿子上山去了,老太太不干,一路颤颤巍巍的追着轿夫,嘴里还念叨着,你等着我,你站住。世间的人林林总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念和执意,他们相互交织和纵横,才钩织出一个诙谐的世界,有时候温暖有时候戏谑,有时候冷酷有时候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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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四百级台阶伴着长白山的美景,爬起来也不费劲。到了山顶,温度骤然下降,但是风却不凛冽,像有冰凉手的恋人摸过的脸,习习而温存。太阳大得刺眼,阳光像雨一样泼在脸上,密密的有些扎。

最后的二十节台阶我是奔上去的,一是想在耳机里的《流浪者之歌》高潮部分时看到天池,二是,我看到一大片雾气懒懒的漫了过来,雾气聚集,天池便看不到了。

台阶尽头,云淡风轻。一滩碧波,高贵的躺在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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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化了一半,融化的部分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淡绿色却泛着优雅的蓝。冻住的部分,像大地皲裂的蓝色皮肤,深浅纵横的镶嵌着白色的裂开的纹路。倘若静静地听,似乎能听到巨大的冰开裂的声音。

四周的山纵横捭阖的还有大块积雪,她们和云掺在一起,看不清具体的纹路。有巨石从山顶流下来,聚在天池边,成了些细碎的红色岩石。

能看天池的范围不超过一百米,有戒备森严的边境士兵和表情凝滞的工作人员把守在围栏两侧,而最好的能拍到天池全景的位置也被围起来,供收费使用。但是尽管这样,剩余的观景范围里,也足以能把天池看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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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天池边,我知道这滩看似宁静的池水下面联结着地球的心脏,有炽热的熔岩在安静的休眠,而她下次的爆发,可能是几千年以后的事情了。自然万物和人类似乎使用两个时间坐标,那数以亿计的时间长河中,人类只是一个过客类的族群。而具体到每一个人的或悲或喜,在自然之中,仿佛百万沙滩中的一粒碎砂,看不到也听不到。有时候,当我们把自己放入一个庞大的坐标中,去观察自己的悲喜的时候,你便会发现,那些过不去的悲观只是一个细细的点,不用执拗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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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的美在于她的变幻无常,前一分钟还是雾气蒙蒙,后一分钟已经云淡风轻起来,雾气散开之后,有大朵的云,散散的浮在天上。天池的水也变得蔚蓝起来。有人说天池是天空的一面镜子,映照着天堂的悲喜。而此刻,天池和天空连在了一起,都是那种坦荡荡的蓝色。

在天池边的每一秒都是一次顿悟,不管是喜悦.遗憾或者等待,那都是天池给每个人量身定制的礼物。你都能从中寻摸到你需要的答案。

倘若时间允许我可能会在这里坐上一天,看一朵云如何扫过天池的鬓角,看一阵风如何吹起天池的衣裙,但是,司机还在山下等我。

和天池作别,我向大峡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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