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元年(公元397年)一月二十二日,拓跋珪自率大军进攻信都,二十四日,魏军将信都团团包围,仍以骑兵绕城大呼,城上燕军正疲惫不堪,见魏军大至,旌旗遍野,铁骑绕城,见者无不胆寒。当夜,燕冀州刺史、宜都王慕容凤率军从城内突围,逃往中山。次日一早,信都城内之燕辅国将军张骧、护军将军徐超率领官吏、将士出城投降。
慕容凤,慕容农皆少年英雄,在慕容垂复燕之时,立有殊功,然燕复国未几,便胆怯如此,不战而逃,实令人扼腕。
拓跋珪率兵北上进攻信都之时,燕主慕容宝率军南下,进抵滹沱河,驻军深泽(河北省深泽县),并遣赵王慕容麟略定杨城,杀魏常山守军三百余人。慕容宝还将后宫珍宝美女悉出,招募郡县豪强,来者甚众,募勇数万。
在信都稍做休整之后,二月一日,拓跋珪率军北上杨城,迎击燕军,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孰料没根侄子丑提为并州监军,闻其叔降燕,惧牵连自己,率所部兵马还国作乱,魏军大部随拓跋珪伐燕,故一时无备,境内一时狼烟四起,告急文书如雪片似飞来。拓跋珪欲北还,遣其国相涉延求和于燕,且请以其弟为质。
慕容宝闻魏有内难,大喜过望,觉天赐良机,灭魏在即,可一雪参合之辱,不许其议,并遣其冗从仆射(侍卫主官)兰真赴魏营斥责拓跋珪忘恩负义,率军伐燕。
拓跋珪闻言大怒道:“孺子敢欺我耶,不灭之,誓不还师。”,命人将兰真推出斩首,激励三军,誓言与燕决一死战。慕容宝闻之,亦大怒道:“北虏死到临头,何敢猖狂?”,悉发其众步卒十二万、骑三万七千屯于曲阳之柏肆,营于滹沱河北以待之。
二月初九,魏军至,营于滹沱河南。
是夜,斜月当空,夜色朦胧,慕容宝潜师偷渡,令新募勇士万余人偷袭魏营,慕容宝自率大军列阵于营北以为后援。募兵乘风纵火,急击魏军,魏军大乱,拓跋珪从梦中惊起,不及穿鞋,被左右护送上马弃营而走。
燕将军乞特真率百余人杀至其帐下,获拓跋珪衣甲靴冠,献之于慕容宝马前,慕容宝见之大喜道:“北虏亦有今日。”,麾军直进,期一举灭魏。然天色既暗,募兵未经训练,见慕容宝兵至,以为魏军,不辨敌我,竟然互相砍杀起来。
拓跋珪于营外高处立马望见之,喜道:“燕人可破。”乃鸣金收众,左右及中军将士稍稍来集。拓跋珪当机立断,命人多布火炬于营外,以为疑兵,擂起战鼓,纵骑冲之。燕军不知魏军虚实,四处乱窜,被杀得大败,又逃回慕容宝军阵,慕容宝喝止不住,遂引兵复渡水还营,拓跋珪也不追赶。
次日天明,魏军收集流散,士气复振,全军渡河,逼近燕营。燕军因昨日之败,又见魏军军容整齐,不禁为之夺气。慕容宝与众将商议行止,慕容隆慷慨言道:“今日之事,有死无生。臣愿领一军出战,不破北虏,誓不回营。”
慕容麟道:“北虏远来,利在速战。我军当凭城坚守,挫其锐气,待敌惰归,可一战而胜。况陛下玉体,岂可轻与一掷,不若回转中山,方为万全。”
慕容宝经昨日一战,先胜后败,早以破胆,料不能抵挡魏军,遂率大军退还中山,魏军骑兵紧随其后,与之数战,燕兵不利。
慕容宝大惧,觉十数万大军行动迟缓,一日不得百里,魏军如影随行,恐未到中山,全军崩溃,遂与众亲信密议,慕容麟道:“陛下可率精骑先去中山,余者断后,否则玉石俱焚矣。”慕容隆道:“若陛下自率精骑一去,而魏骑精悍,则我十数万步卒引颈受戮,参合之败,又现中原矣。”慕容麟冷笑道:“有高阳王在,何来参合之败?”
慕容隆无奈道:“臣弟愿领大军断后。”慕容宝喜道:“如此甚好,朕将十数万大军付你,你可便宜行事,能战则战,能走则走”。言罢,慕容宝遂丢弃大军,与慕容麟等亲信自率骑兵二万奔还中山。
慕容隆率军缓缓而行,魏军在后不紧不慢追随,相隔半日路程,如同群狼围猎羊群。慕容隆知如此下去,必死无疑,倒也坦然,每日与左右饮酒欢歌。
一日天色将晚,慕容隆正在帐中饮酒,忽然彤云密布,北风凛冽,天降大风雪,五步之内,不见人形,慕容隆霍然而起道:“天助我也。”,遂命拔营起寨,左右惊呼道:“大王,如此风雪之夜行军,乃自寻死路也。”慕容隆叹道:“如此雪夜,北虏定然扎营不行,我军连夜赶路,待到天明,路滑难行,北虏定然追之不及,我军当可逃出生天。”遂强命拔营起寨,燕军走了一日,人困马乏,值雪夜风寒,又少御寒之物,故冻死于路者自相枕藉。慕容隆见行军缓慢,恐为魏军所追及,命士卒皆弃甲仗而逃,沿路丢弃兵器数十万,及至中山,随行军士皆空手而归,狼狈之极。
燕之朝臣将卒不及走者,为魏所俘虏者甚众。先是伐燕之前,张衮常对拓跋珪称道燕秘书监崔逞之材,此战后得之。拓跋珪本对燕军逃脱而大怒,闻得崔逞甚喜道:“得卿胜似十万军。”,遂以崔逞为尚书,掌管三十六曹,任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