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欧阳紫,一旦开打完全不顾这是练武,这可能也是欧家人的特征,所以真到动刀动枪的场合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才打了不到一个小时,红舒就已经被打被踢被扔了一百多次,已经没力气再战下去。
“那,今天就打到这里。”
与全身都是汗的红舒相比,欧阳紫的脸清爽宜人,她宣告练武结束。
红舒匍匐在欧阳紫的脚跟前,哪怕是再前进十厘米,他都感觉得到吃力。他知道自己不是欧阳紫的对手,但他还是稍稍用力地挪挪身,吃力地对欧阳紫说道。
“谢谢。”
“不客气。”
欧阳紫还是一如往常的平和淡然,但红舒已经体力不支了。红舒只是感到自己呼吸困难,全身疼痛,尤其是右手。但是,他只是感到无力,仅此而已。用尽全身力气后的红舒,甚至感到一种惬意的快感。
红舒所学的武术学派,是欧阳派。但是欧阳派的武术严格意义上来讲又不叫武术,应该是与武术有所区别的。所谓武术,基本上是任何人都学得会的。即使有个人体质上有所差别,但从再现武术这一点上基本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但是欧阳派技法,基本上不存在普遍性。若想加入欧阳学派,也并非易事。这就等同于把发动机放在纸飞机里它飞不上天空同样的道理。
所以,红舒是幸运的。欧阳派技法一般不外传,红舒是例外。欧阳紫出生的时候,欧阳家已经有好几个弟子,红舒是其中一人。习武的武馆就是那时建的,如今在武馆练习的就只有红舒一人,而且陪练的有欧阳民和欧阳紫,光是这些待遇,都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
欧阳紫用毛巾给红舒擦脸,他的体力好像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毛巾擦在红舒的脸上,令他感到疼痛无比,他很想让欧阳紫停住,但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被耗尽了。
红舒只能任凭欧阳紫的毛巾在自己脸上移来移去。
毛巾的冷感和欧阳紫的手的触感,把他的回忆拉回到了从前。
红舒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失去了家人。他所深爱的家人,都不在了。那时候的红舒,万念俱灰,只想自杀。他觉得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见到他的家人了。但是,他死不了。
懦弱的自己虽然失去了家人,但却没有了却自己性命的勇气。被孙宁家收养的红舒,每天只是虚空地过着。他就像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所以,他对于他的身边都发生了什么完全浑然不觉。所以,即便孙宁的爸妈把红舒视为己出悉心照料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寂寞、悲伤、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应该就是红舒那时候最真实的心里写照吧。
就在那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红舒被孙宁软磨硬泡,终于被说服。红舒伴随孙宁去了一家少年宫。孙宁很担心整日宅在家里闭门不出的红舒,就想带着红舒去孩子很多的少年宫去散散心,但是这对红舒丝毫不起作用。
不管孙宁给红舒拿来漫画还是游戏机,红舒就是不感兴趣,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即便如此,孙宁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不知是何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阵恐慌声,然后还听见了大人的惊叫声、小孩的哭声和枪声。
突然好几个歹徒拿着机关枪出现了。还没搞清是什么回事,孩子们都被带出去了上了一辆货车。其中一个歹徒好像在说,不许出声,谁出声就打死谁。不懂怎么回事的孩子们惊吓得连连直哭,歹徒们扳动了板金。紧接着,就听见“砰砰砰”的枪声,孩子们的头像个西红柿似地被炸开,连教“不要打了”的孩子的头也被打破了,其中一颗子弹还差点飞到红舒的脸上。看到旁边被吓得直哭的孙宁,红舒立刻捂住了她的嘴。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满血复活很兴奋的红舒,一边在思考这件事,一边在挪动身体。在货车上有块帆布遮掩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样子,歹徒们是要把孩子们运到某个指定的地方吧。
已经死了的孩子,他们的尸体被歹徒扔到车外面,车上只剩下一些手足无措捂住嘴巴的孩子。这群歹徒是光天化日之下诱拐抢夺儿童的犯罪团伙。前几天的电视新闻也报道过,有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专门把儿童卖到山村或者是输送到国外的。虽然公安局也在侦查这件事,但无奈这个犯罪团伙势力强大,不仅在国内与官员勾结,在国外也有好几个保护他们的组织,所以没人敢动他们。
红舒伴随着这辆货车,被运到某个港口码头。孩子们在歹徒们的监视下上了某艘船,船里有押送船只的大人,好像跟这个团伙的人是一伙儿的,他们对孩子们的哭声置之不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被关在船舱里的孩子们当然被吓得嗷嗷直哭,就连平常像个男孩子一般坚强的孙宁也哭了,唯一没哭的只有红舒。孙宁一直在问红舒。“红舒,我们怎么办?我们会死吗?我们明天要去哪里?”红舒只是平静地告诉她。“我们会被卖给别人。我们可能要被卖到国外哦。”孙宁抱着红舒,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劲儿地在哭。红舒没哭,他觉得没有哭的必要。相反,他觉得这样反而解脱了,他觉得这样才是幸运的。他不悲伤,只是有点恐惧。但总的来说,还是喜悦大于恐惧。
这样就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死了。
被卖的,一定是健康的孩子,美丽的孩子、聪明的孩子。自己完全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岂止如此,我的身体还很虚弱,能不能在船只抵达目的地前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死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我不敢自杀,但是目前这种状况我是没法逃生的,只会被杀死或者病死。啊,太好了,这样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与我死去的爸爸、妈妈、姐姐团聚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