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如刀,切割着每一寸温暖,熄灭了每一片烛光。
缓步于街上,寒风在呼啸。静逸午后,街道上只有我一人默默走着,偶有稀疏的车辆与行人路过,留下一片空寂。此时此刻,不由得感叹:上海的冬风是真不留情呐!想想别的城市,深圳正值爽秋,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因而它的冬天是秋高气爽的;北京虽更寒上三分,但没有那种刺骨的冷。哪怕铺上大雪,估计也有种白绒的踏实感吧------何况北方还有暖气呢。
上海的冬,是寒冷刺骨的冬,是无情虚无的冬。冷风吹过光秃秃的枝丫,只听得一阵阵嘶哑,连片落叶也没有落下。寒风肆无忌惮地刮着我的脸庞,提着沉重背包的双手也愈发冰凉无力。来往稀疏的行人,如留影般擦肩而过,不留下一丝脚印。呼啸而来,悄然而走,正如同这呼啸的寒风,划过我空洞而荒芜的心田。
踏着红黑相间石砖砌成、早已锈迹斑驳的人行道,走入一个转角。恍惚间,视野开阔,一座立交桥映入眼帘------照常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照常匆匆路过的无数行人,照常灯火通明的万家店铺,与方才经过老小区的小路形成了鲜明对比。静寂凄凉的世界,此时此刻在这里又开始扭动了它斑驳的齿轮,在寒冬里卖力地运作着。
轰鸣嘈杂的地铁穿过高耸的高架桥,鸣笛声刺耳如针,而身边人皆只是匆匆的过客,空洞无神的眼神与喜怒无色的面庞在我眼前闪过。沉重的脚步,阴沉的气息再一次如无形的黑幕压抑在心头,让我想要停下脚步,却又有股无形的手推着我向前。一瞬间,时间暂停了,如一根银针穿透心头在我的眼里,至少是现在,周围之景已然失去绚丽的色彩,仅留下黑白二色。恍惚间,我感觉那些脚步匆匆的行人,越来越快。渐渐地,如同化为一道道白色的流光,在身边快速划过,纵使在黯黑的路上,都只是其中的一道余光,匆匆划过,也只是增添几点光亮罢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我自己也化为一道流光......
一个激灵,顿时让我醒来,而此时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地铁口。掏出手机,安检,刷码,下电梯,等车,排队,进车门,刷手机,下车,下楼梯,刷码......然后就这样,走出了地铁口。再走几步路,就到家了。然后写作业,洗漱,刷手机打游戏,睡觉,这一天就结束了。
是啊,再日常不过了,这只是寒冬中最普通的一天。既然如此,寒风又为何鼓噪着,凄笑着,非要吹在身上,却让我心如刀绞?
前年的冬日,我迎着寒风站在十字路口,挣扎着向前走去,跨过了一道坎。去年的冬日,还是同样的十字路口,我艰难地向前走去,却没能跨过去。今年,明年,明日复明年,坎坷何其多.......我再次站在了这里,但这一次却略显疲惫。
我在挣扎,但却无力。我想前行,却无动力。我想求助,却无人助。我想呐喊,却静无声。
寒风呼啸,刮过脸庞。斑驳大道,如履薄冰。这一次,你说,我能走到对岸么?
......
我站在这里,不知不觉间已过去许久------原来,方才只是我的念想罢了,此时此刻的我仍站在那条老小区的路与大道的十字路口处。夜幕降临,星光点点的车灯,如黑暗中的烛光,在与这漫漫长夜抗争着。高耸入云的钢铁森林,此时早已点起万千灯火。冬日丝毫没有压倒这座魔都------就连632米高的上海中心大厦,也在千吨阻尼器的作用下屹立不倒。
曾几何时,我也站在过城市之巅。那里几乎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去站在高楼上,在东方明珠巨球的落地窗前,去看那足以点亮起整片黑夜的万家繁光。现如今,我抬头望向天空,后颈的冷风却再一次吹得我刺骨心寒,只得垂下眼帘,不再去驻足观望那虚无的繁华了。
我就这样继续走着,忘却来路,不知归途。冬日的寒风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地吹着,推着我,推着人群,促使着向前走着。我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要走过多少个漫漫长夜。我不禁摸了摸冰冷的衣襟------泪痕也早已被这凌乱的寒风吹干了。无形的黑幕,如一双大手,拉着我,坠入这虚无深渊,落入这似梦非梦的世界里,沉沦下去。
冬风拂面过,夜临独行迟。灯火阑珊处,沉梦夜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