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和林淮躺在情侣酒店的床上,粉红色的灯光和白色的帷幔烘托着暧昧的氛围,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名的花香。我把头枕在他的左胳膊上,眼眸低垂;他右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温热的呼吸铺洒在我的额头。我们都没有说话,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在欢爱过后,我们总是这样。林淮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数是安静的。也只有情动的时候,他的话才会多一些。
“我要走了。”林淮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林淮察觉到我的动作,便低头看我。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耳边又一次响起他的声音:“这次,大概不回来了。”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有些许落寞,又或许是我看错了。我轻笑着勾了勾他的鼻子,说道:“你本身也不属于这里啊!”林淮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也笑着说道:“你啊,总是这么较真。”
我坐起身,背靠在床头上;林淮便也坐起身,将我搂紧他的怀里;接着又从床头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我,我摇手拒绝。看见林淮露出诧异的目光,便解释道:“戒了。”林淮点燃那只烟,放进自己的嘴里,接着问道:“是有人不喜欢吗?”我点头应道:“嗯,有人不喜。”随后又接了一句:“你也少抽些,会有人不喜欢的。”林淮“哈哈”的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比较幸运,还没遇到。”我看着他,他依旧是那副随意任性的样子,似乎岁月并不会磨平他的棱角。我总是羡慕他的潇洒,奈何缺少了些勇气。不过世界上的人大多数如此,也不差我一个。
我和林淮,在彼此最寂寞的时候遇见了对方;或许是因为谁也不是矫情的人,便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一起了。我们都清楚的知道,我们不是彼此的唯一;只是在寒冷夜里依偎取暖的两个灵魂;等夜过去了,便会各自散了。于是乎,连情欲的事都带着疏离和克制。如今他要走了,我自然也没有挽留的道理。
林淮看了看表,把身子坐的更加端正了些,又弹去了些烟灰,缓缓开口说道:“给我讲讲他呗!那个让你戒烟的人。”我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似乎有些敷衍的答案:“说不上来。”顺势又往他胸膛处贴了贴,他低头吻了我,便问道:“你们要在一起了吗?”我依旧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清楚,可能会,可能不会。”林淮无奈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只说:“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呢!”我仰起头,便看见他宠溺的眼神。我问:“那你想不想讲讲她。”林淮伸着懒腰,随后把剩了一半的烟煾灭在烟灰缸里,说道:“那就讲讲吧。”
“她和你不一样。安静,温柔,还有些脆弱。”林淮的目光有些飘忽。我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林淮也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她很爱哭,也总是哭;一哭便眼睛发红,看起来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我说:“那应该很可爱吧!”林淮笑了,眼里满是柔情,我没见过的柔情。我又问:“那你要去找她吗?”林淮摇头否认,语气里带了几分苦涩:“不是,她要结婚了。”我有些同情他了,说道:“真可怜。”他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送林淮到了火车站。站台上的阳光刺眼,风也有些大,旅客很多;我隔着人海与他相望。
我问过林淮,这一走要去哪里;林淮说,他要去四川。我知道,在属于他的故事里,他答应过一个女生,要去四川看看。如今他去赴约,独自一人。我不懂林淮,过去不懂、现在不懂、未来也不会不懂;就像他也不曾懂我。我们始终都是陌生人,哪怕曾有肌肤之亲、鱼水之欢,依旧是陌生人。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但我们曾经彼此需要。
有人问,这是爱情吗?我说,是也不是。在我们的故事里,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可出了这个故事,那便是陌生人。有人骂我,也有人骂他;我们在谩骂声里一意孤行。林淮送过我很多花,是清一色的玫瑰;可我不喜欢玫瑰。我送了林淮很多条领带,但从未见他 带过,或许也是不喜的。我们人海相遇,最后各自回归人海,一转身便再也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