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散/芙蓉独占晚秋风

本文参加【“秋冬的记忆”联合征文活动“秋之韵”】。


芙蓉花开

好的花开,是百看不厌的。

尤其金秋十月,芙蓉更是秋天的形象代言人。

比如,最近我正喜读古诗词,读到苏东坡赞誉“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

这里的“芙蓉”,指的是木芙蓉。锦葵科,又名拒霜花,与木槿,扶桑是近亲。“拒霜花”?光听名字就很醉人,如木芙蓉一样的女子,该是何等的美好。

“芙蓉”之名,最早为莲花别名,《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里的“芙蓉”即是莲花,乃水芙蓉而非木芙蓉也。 

我喜夏日水中莲,亦爱深秋木芙蓉。

而后,本着析毫剖厘之心,我行思坐议于《格物丛谈》里洞见底蕴 :出于水者谓之水芙蓉,荷花是也;出于陆者,谓之木芙蓉。又称之为木莲。荷花与木莲,一个在水中,出淤泥而不染。一个在水岸,迎秋霜而怒放。一个为“出水芙蓉”,一个为“照水芙蓉”。夏去秋来,各自在自己地盘独领风骚。 

如今,古城姑苏多木芙蓉,路边,河边,常能遇见。平日里花未开时,满目的深绿浅绿中,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与一般景观绿植无二样。小枝、叶柄、花梗和花萼均密被星状毛与直毛相混的细绵毛,叶状宽如张开的手掌般,上面疏被星状细毛和点,下面密被星状细绒毛。宛如一个涉世未深且不施粉黛讨喜的小女孩般的,巧笑倩兮,一派天真。但到了深秋,秋色氤氲,如水良辰。再去公园,隔着湖水就看到一大丛木芙蓉花开在秋露轻霜里,叫拒霜花也美的,因为她本身最合适秋霜风味。

金秋静谧,繁花落尽。秋菊次第开,腊梅未绽。在这样时节里,是适合怀想的,亦更适合静静地行走。走在温婉的秋阳里,光影渐斜,追随着时光的脚步,听秋风与落叶间的切切私语,看落叶如蝶斑斓缤纷成梦。眉宇间满是幸福的模样。这是对岁月风景的静静欣赏,亦更是对岁月静好的满心欢喜。忽而想起被誉为“秋花皇后”的木芙蓉,亦不输菊花之傲骨。

放眼陌上,寒露已过,时令,吹过了寒露的号角,北雁南飞,茂盛如蓬的草木,也已褪去了夏日的葱茏,收敛起幽远静谧的秋香。清露初寒,蝉噤荷残,公园里池塘一隅的木芙蓉,向来喜欢安静相迎,轻轻相送,装点深秋里翠绿的枝头。

随之季节的变迁,岁月更迭,木芙蓉,花朵娇美硕大,朝开暮谢。又因花内色素会随着温度和酸碱浓度的变化而变,清晨初开时为洁白或淡红,午后转粉红,到傍晚快闭合时,颜色呈深色。故有“三醉芙蓉”之美誉。

金秋时节,木芙蓉绽开。花色多样颜值颇高。有粉白的,淡红的,深红的,还有半白半桃红相间。有单瓣者,  有复瓣者。单瓣的花朵类似木槿,但复瓣的花朵更像牡丹芍药。让我不禁想起东坡先生的“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 来誉木芙蓉也是极为合适的。木芙蓉,花朵偌大而绮丽,仿佛是荷花从水塘里走出,开到了树梢,诚然叫她们木莲真的是一点也不假哩。 

一次秋雨后,思念的氤氲 ,撩拨起我心里不安分的弦。午后信步到公司后花园。此公园,我是了如指掌的。一草一木,一溪一桥,我都熟稔。我曾与同事戏称这里是我的“后花园”哩。 

其实我是特意去看木芙蓉的,我要与她们约会。我知道她们也一定个个头戴绯红大花,屹立那里等我前来赴约。

拐了一个弯,沿着小径款款走去。厚德载物般刻有“玉纱沙”三字朱砂“门楣”注释木牌印入我眼帘。在这里,万花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国蝶阵。小径多碎石,形如鹅卵,其状如沙。有竹林屹立,身躯伟岸,风骨棱棱,一汪秋水沉睡在旁。我看见了水旁一株木芙蓉,两株木芙蓉,一丛的木芙蓉兀自盛开。秋雨之后,花怒放,乱草之中,花穿掩映手掌大的浓绿叶丛中而出,带水珠以静植,幽丽绝伦。

此刻木芙蓉,她们宛如正在参加一场盛大的服装秀。身轻纤细模特们着一袭碧绿长裙,低垂鬓发斜插粉红,深红大花。三三两两,三五成群,携手结队,相互鼓励,且又为各自留有绽放空间,款款走在舞台上。仿若一朵朵盛开出水芙蓉。此时此景,惊艳四座,引来阵阵惊呼。好美呀!如此娇艳而热烈,让人不想记住都难。真是一场绝美盛宴。

屹立于木芙蓉旁,俯身近观她,发现木芙蓉更有一特别处。重瓣的木芙蓉花蕾,更讨喜。她们像一个个像攥得紧紧的小拳头,一不注意就张开了!红白相间,初开白色,次第渐变红,终止整株花开都是桃红色的。偌大的花朵让人心生欢喜。更让我忍不住爱抚她脉络清晰的碧叶,轻嗅着盛开的花朵,我深深地猛吸了几口。我惊愕发现:木芙蓉,原来是无香的,一点儿不香。那又如何?诚然无人问津,但她们依旧笑对秋风。她们照样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此刻,不由轻念起唐人谭用之赋诗曰:“秋风万里芙蓉国”。木芙蓉也是当仁不让的吧。我愚见。

“我在开花!”“我就要开出我自个最美的花!”她们在笑。她们嚷嚷。

此刻,我想起了一首很燃很励志的歌,也是我平日里晨跑最喜欢听的歌:“我知道前方一定坎坷重重,暴雨狂风。我知道我的生命从此一定与众不同。迎着风向前冲,我要做我自己的英雄……”

这首歌送给木芙蓉,也是极为合适的。赞誉她们在岁月的长河里,以纤细之美的外表,那么纯洁,那么努力地生长,拼命地蓬勃着。而又寄予人生的厚望,并带上一份贞洁,经历高峰低谷,砥砺前行。

木芙蓉。像极了我们每个人的一生,每天都在默默努力,负重前行。纵然生活一地琐碎鸡毛,多重身份叠加,但是我们都应不悲不怨,在人生少的道路上从容以待。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说:“逝去的从容逝去,重温的依然重温,在沧桑的枝叶间,折取一朵明媚,簪进岁月肌里,许它疼痛又甜蜜。”

秋已深。恰如世间风物,都在做减法,愈发懂得了释怀。亦总有些风景黯然落幕。骄阳不再那么炙热,微风收敛了浮躁之心。秋叶倚着秋风摇落了枝丫,瘦减了季节的年华,也浸润在静秋如水的光阴里。风物皆如此懂得,何况生而为人的我们呢?而我们,亦不必在别人的风景里迷失自己。活得简单自在,走自己的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个深秋,酡红如芙蓉。坚韧绽放,温柔了这个季节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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