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本小组在学校的带领下来到上海博物馆参观浏览,作为历史班的一员,怀着对沉重的历史厚蕴无法割舍的魂牵梦萦,我们选择了最为古朴的青铜器馆作为本次参观报告的主题馆。甫一进馆,深浓墨绿的主色调映目而来,隔断喧嚣,木质展柜肃穆厚重,顶部的射灯和柜内的照明幽幽呼应,青铜时代的独特气韵悄然而生。小组分工明确,我有幸作为活动记录员留此参观报告。
·史
首先应为大家介绍的是与青铜器相关的历史常识:青铜器是由红铜与锡的合金制成的器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青铜冶炼铸造技术,便是在红铜冶铸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与之对应的是青铜时代——在考古学上以使用青铜器为标志的人类文化发展的一个阶段。
青铜器在全球多地范围内曾盛极一时,是一种世界性文明的象征。作为在世界青铜史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历史、艺术价值的中国青铜器文化,以其悠久的历史发展,厚重的寓意承载,精美的制作工艺,向后人展示了中国在先秦时期卓绝的技术与撼人的文化。中国青铜时代和早期铁器时代中所遗存的青铜艺术品,显示了绵延一千五百多年中国青铜器的萌生、发展和变化的历史。而上海博物馆的青铜器馆在1200平方米的展室内,陈列了400余件精美的青铜器,大致以时间发展为设计顺序,完整地反映了中国古代青铜艺术的演变历史。
·器
从展品上来看,上博的青铜器来自各方各地,包纳范围之广、器型之多令人大开眼界。上博的青铜器展陈顺序是按照其发展时期来设置的,分为:萌生期、育成期,鼎盛期、转变期、更新期及边远地区青铜器,有助于我们参观小组系统地了解青铜器发展的脉络顺序和其时代器型、纹饰的特点等。
令我们印象深刻的是,与多数青铜器馆选择“开门见鼎”——以鼎镇馆不同,上博的青铜器馆将一把巨钺作为开馆之宝。钺由石斧演变而来,本是古代的兵器或用于杀戮的刑具,后也成为军权和国家统治权的象征。此器名因其纹饰而被命名为镶嵌十字纹方钺。从秀美的绿松石圈和平口无锋的刀部来看,此钺不具备实战功能,应当是一件礼仪用器,这也是钺后来主要有别于斧的功能特点。如《礼记》所云:“礼仪以为纪。”在第二册历史书中我们也学到,我国古代青铜器多为礼器与祭器,专用于王室贵族的礼典和祭祀等重要活动。
这把巨钺为夏晚期青铜器,与后世的器皿相比,它并不胜在精致繁琐,却斑驳成痕,森冷流转,细细咀嚼它的年份,距今,已有近四千年的历史,让人肃然起敬,望之生畏。
移步换景,各式各样的酒器引入眼帘,饮酒爵觚觯,青铜角散壶,史书所言,商人酗酒成风,可见一斑。
我们从早晚两尊酒器对比来看,左图中的斝是中国古代用于盛酒或温酒的酒器,也被用作礼器,由商汤王打败夏桀之后,被定为御用,诸侯则用角。左图此器其经过加厚的腰部,有三条不平行的横纹,和一排凸出的小乳钉作为突圆形装饰,故称“连珠纹斝”,作为火纹的滥觞,这种纹饰是夏代晩期青铜器的特征。
下面右图这件被命名为“父乙觥”,脊背浮雕一条长体卷尾小龙,盖的后端是一只牛头,双角突出,长舌上翘,与器身的牛头形成对应。觥身周体装饰的凤鸟纹更见绵密精细,主凤雍容华贵,神情肃穆,其余诸凤鸟大小各异,布局错落有致。
如此精丽生动,让我不由得想靠近细看,直到发现展柜冰冷的玻璃上因人的呼吸起了水雾,这才惊退。作为商代晚期作品,它整个图象仍具有强烈的抽象感和神秘感,铸造于谁?铸造为谁?纹饰从简朴到复杂的过渡,似能从它身上窥见。如果是你我生于那个时代,会否有这样的追求?这样强烈的模拟自然与创作遗留的欲望?或许这种对表达和记录的渴求在如今信息发达的社会中,已渐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去,但试想,如果千年前从未有过文明的发声与语言的摸索,从未有过艺术的想象和技术的试探,以青铜为最初承载体之一的华夏文化如何发源延续?
·意
正观摩沉思间,忽听得青铜之声钟鸣作响,循声而去,不辨其源。这是博物馆的精巧设计之一,音响所在被掩去,人们被纯粹的音乐引到西周晋侯稣钟前。
隔着一层玻璃,我静静地观望着这组钟,它们来自公元前9世纪中叶,于1992年山西出土。它们来自三千年前,而我遇见这世界,不足十八年。我站在它们面前,深切地感受着自身的渺小和浅薄,这声音究竟是叩在钟上,还是叩在闻者身上?我们坐车来回不足半日到达上博,而它们沉埋地下跨越千年,饱听战乱厮杀王朝更迭,最终安身于千年后的上海,静观人们四海来往、川流不息。它们备受岁月洗礼,也如时光的神灵高举着的酒皿,舀满华夏文明,从远古而来一路洗礼着岁月。
在暗无天日的千年中,这些历史文物从无登场,却又好像从未转首远离。此刻玻璃后的它们自然静默,钟鸣却缓慢推涌,如暗潮渐起,层层上漫,仿佛并非编钟无人自响,而是千年前的名士仍在,旧主归来。
我身后的墙壁上挂着放大的青铜兽纹图,其简洁的线条和凹凸的纹路交织撑起了栩栩如生、威严森然的神态。我抬头仰看的时候,忽然觉得这并不是我对它的观摩,而是它对我的一场审视,不只是现代人的探求,更是来自远古的召唤与问候。后看见“小臣单觯”内壁上的铭文,才惊觉这不是自然的随手馈赠,而是我们的祖先刀割笔划、血泪交加、代代相承的历史和文明。
品青铜时代,唇齿生锈,铸造时火光烈焰,深藏后昏暗阴冷。诸多青铜器所被赋予的使命:沟通天地、敬仰鬼神、庇护财权、崇拜自然等等等等,附着其特有的原始和神秘,它鲜少秀美轻灵,绝不柔弱婉约,它是一种铿锵作响的大气狞厉之美,结构与纹饰、书法和史料的多重价值,构成了它对观者一击而中的震撼力。
直至两千多年前,随着冶炼技术的发展,青铜器的霸主地位渐渐被铁器所取代,青铜时代见证了无数历史变迁,最终也成了华夏历史中隽永的一页。看完至今仍青光熠熠、锋利无比的春秋吴王光剑,回想它当年历经的搏杀,深感这些森冷的利器是强者的荣耀,是弱者的禁忌。如今它们的主人早已逝去无踪,这些器具却世代保留,与我们得见,弥补了其主不知有汉威仪,无论魏晋风流的遗憾,并且它们终有一日还将越过今人,向后世继续流传。
新时光淘洗旧时光,绕回入口,十字纹方钺依旧赫然立在光下,仿佛是对一段文明永恒的守护。站在这幽绿的入口默默地回望致敬,带着精疲力竭与心满意足,我们转身离去,身旁是下一批观者慕名而来。
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