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她,九岁失忆,被师傅从死人堆里救出,苦练武艺八年,师承下山,只为报灭门之仇。
他,曾是名震江南的少年剑侠,墨云山庄少主,却因一段奇异之事转投朝中易王门下。
两人宿怨仇敌,而今相遇,又是怎样的纠葛。
【壹】
恒山之巅,出尘一如往日在山顶上打坐,今日起了晨雾,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有几分寒湿,她沉下心运转内力,将湿气全部逼出体外。
她抖了抖身上的长袍起身,腿确实有点麻了——这一天让她等了好久。
她轻轻跃起,脚尖点石几个纵跃飞下山巅,直入凌云阁,留下一片静谧。
凌云阁内,出尘正向师傅玉玑子请安。
“尘儿,今日你下山,不仅是与那人了多年的深仇大恨,也是为师出一口恶气,此行要小心行事才是”玉玑子有近不惑之年,可看起来却二十几岁的样子,一身素色道袍,神情清冷,颇具风骨。
出尘满眼敬重的望着师傅回到“是,徒儿知道了,定不负师傅期待。”
临安城内,华灯初上。
官道上人虽然不多,却也热闹非凡。
尤其是烟花柳巷。
客栈酒馆里,一个小厮神情严肃的悄然从二楼一扇房门里抽身而出,奔下来朝楼下客人呼喊着“客官,来喽~”。
楼下大堂里,一片嘈杂。
楼上房间里却异常安静,小二端来的吃食酒水,一点未动。
烛火微暗,屏风旁边,玄色长袍,可见清瘦的身姿,乌黑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
虽未见面貌,却已觉非凡,不似人间女子。
方才,小厮前来传话,轻声细语,像是透漏什么情报。
夜渐深,路上行人,也只偶尔路过一两个酒鬼。
客栈里那人,从房间里出来,悄无声息的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向那家临安城当红妓院的风月楼飞去。
从师承武艺,到今日寻到仇人踪迹,确实等的已经够久了。
出尘虽说不是第一次下山,但这红楼妓院倒是第一次来。
不打招呼,直接闯进来比较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当她踹开别院的厢房,呆楞了几秒钟。
满屋旖旎,所见女子仅以纱衣裹身,或躺或卧,仿佛柔弱无骨,个个姿色绝佳,香艳诱人。
半卧在软榻上的男人,月白色衣裳,胸口半开,鬓角发丝微乱,手中握着酒壶,对口而饮,嘴角虽有笑意,眼神却有些冰冷。
见突然闯进的黑衣女子,不由也楞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这厮便开口调笑到:“这是风姨新找的姑娘吗?脾气怎如此暴躁,看来需要好好调教一番了”
话音刚落,屋中女子听了此话,便都从慌神中笑出声来。
出尘眉头微皱,原来恶人竟生了副好皮囊,在此花天酒地,纵享声乐。
今日,也算他好日子到头了吧。
破空的长剑,直直向他刺去。
方才嬉笑的男人突然眼色变的凌厉,抛出手中的酒壶,挡偏了刺来的剑。
腾身飞起,抽出长剑迎击。
碍于屋内柔弱女子,出尘和男人飞出厢房,战场转移到后院湖边。
出尘剑锋凌厉,招招朝着要害刺去,可男人轻松便将每一招化解。
一招一式中,他感受到女子强烈的敌意,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小女子,怎会惹祸上身呢?
难道是自己忘了,不可能?!如此绝色脱俗的姑娘,自己怎会忘。
只见她剑式如行云流水,剑法奇异,不似江湖门派,月色下裙裾翩飞,眉眼清冷,没有寻常女儿姿态,倒有几分英气。
一慌神间,便差点被眼前的女子打下水中去。
“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我如此大的杀意,可否告知在下原因,也让在下死的明白”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因为你该死!”出尘面无表情,只想速战速决,只要杀了他,便可了这么多年的心仇。
“在下苏燮,姑娘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他被逼的不得不认真起来。
一招秋月海棠,便击中出尘,她被打入湖里。
月色四合,湖水冰凉。
出尘跌落湖中的一瞬,抛出几枚飞针。
苏燮躲过几针,却还是被刺中一针,不由心惊,好在只是麻醉针,看来此女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吖。
此刻,出尘已脱了身,才知自己轻敌了。
今日,杀不了他了,怕是来日不易了。
【贰】
苏燮,原是墨云山庄的主人,武功超群,向来飘无踪迹,八年前,十七岁的他便因打败老一派江湖高手韩劲而名震江南。
曾有一段时间,消声匿迹。如今现身临安,怕是有什么事吧。
据传,他与朝中某位王爷私交甚好,因而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临安城,都混的如鱼得水。
表面上,一副世俗花花公子的模样,常出没在各大红楼妓院里,实际上却是一个倨傲冷酷,颇具城府之人。
但,也有人说,他温润如玉,谦谦公子。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是不知了。
出尘第一次出手失败,心有不甘,便在临安城盘旋了几日,打探一些消息。
墨云山庄内,苏燮与一天青色衣裳男子在亭内下棋,长发束冠,腰间配以繁复暗纹的锦带,坠饰为一块蟠龙玉,身旁侍童乖巧的烹煮着新茶。
棋盘已落子大半,却是势均力敌之状,只听青衣男子开了口“听说,前几日苏兄,被一女子在风月楼打的遍体鳞伤,可是你在哪里欠的风流债,现在找上门来算账来了?”音色清透,却带着几分戏谑。
苏燮变了脸色,扶额叹到“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吗?快别取笑我了。”
“不过,说也奇怪,竟有我苏燮查不到的人”
话音刚落,青衣男子便笑到,“苏兄,这局你可输了,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哈哈~”
苏燮也不推脱,径直取了烹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三日后,揽月阁要选头牌花魁,想必会引来众多朝中之人,竞得花魁之人必须是那人才行呀,希望夕月姑娘不负众望,此事全由我来安排,晋王只需局外静观”苏燮手指轻抚茶杯,神情冷凝,淡淡的说到。
深夜,暴雨突降,窗外电闪雷鸣。
出尘靠墙坐在窗边,神情痛苦,眉头紧皱,身上的长衣早已湿透。
每隔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及时服药,便要忍受这蚀骨之痛。
她不是没有药,只是忍受这痛,才能时刻提醒她不忘心中的仇恨。
八年前,她从死人堆里被师傅救起,便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
师傅告诉她,她是被一个叫苏燮的男人灭了满门,才落得如此下场,师傅授她武艺,教她医术,如同再生父母。
这一身的痛楚,不过是为了强行提升功力,为了对毒物产生抗体而留下的病根,什么百毒不侵,只是因为自己的血足够的毒。
为了复仇,这些苦,又算的了什么。
【叁】
三日后,揽月阁内红灯高升,红绸缠绕,热热闹闹,一派喜象。
雅间高座,早已坐满了人,望眼欲穿,等着看新花魁——夕月。
只见飘带垂下,一女子怀抱古琴从天而降,花瓣飘零,素绢色裙衣翩飞,墨色发丝轻扬,额间花钿如初蕊,虽说隔着面纱看不太清容貌,但仅这宛若飞仙清丽脱俗的身姿,便已看呆了众人,再闻琴音悠扬,似泉水叮咚,情思幽远,若空谷幽兰,一时间,整个大堂寂静无声。
一曲作罢,良久,众人才从余音中回过神来。
雅座里,苏燮脸色阴沉,目如寒冰,紧盯着堂中的女子,“她,不是夕月!”遂召人去查明情况。
一众的竞价,都不过是为了那人铺垫。
出尘,看着在场争的面红耳赤的男子,心中清明,不由轻笑一声。
其中一位公子,呼声最高,似乎志在必得。其他人到显得幸怏怏,不愿与他争锋。
最后价高得主自然是那位公子,只见他一身锦衣华服,腰间环佩叮当。
夕月姑娘的初夜,便是他了——当朝宰相之子——杨栾。
在“夕月姑娘”被送如杨公子房中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将杨公子点了昏穴藏了起来。
所以当出尘——也就是冒牌夕月,进去房间的时候,不见人影,只闻到一丝异香。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中了迷药,头晕眼花,身体发沉,四肢无力,她不得不借力扶住身旁案几。
这时,只见一玄青色身影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周身散发着危险的寒意,径直走过来,一把握住出尘纤细的脖颈,扯下她的面巾“果然是你,女人,今天你可是坏了我的好事”说话间,便欲挥掌了解她性命。
手起却未落下,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今日落到我的手里,已为人鱼肉了,何况你方才中的是红楼妓院必备品——迷情香,我可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将你卖个好价钱”
出尘听罢,不由苦笑“咳咳……那你还掐着我脖子作甚,我一弱女子,咳……何况还中了毒,难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苏燮见眼前的女子因中毒,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了些绯红,眸若星辰,黛眉微蹙,朱唇轻启,一呼一吸之间,美的让人心惊。
他讪讪的松了手,甚至自觉理亏起来。
出尘见他送了手,站立有些不稳,一头朝案几栽下去,苏燮几乎本能的去扶住了这个要摔倒的女人。
他扶她到软榻上坐下,问“你还好吧,我马上叫人去给你取解药”。
出尘好似药力发作,朝他怀里歪去,苏燮抱着怀里的女子,有一瞬的心悸,从未有过的感受。
仅仅几秒,发现已被怀中的女子点了穴,动弹不得。
“哈哈哈……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小施伎俩便可就范”出尘捂着肚子弯腰大笑,像是寻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从房里找了绳子,将苏燮捆了个结实。
“你竟然……”苏燮不由吃惊,想不到自己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竟被一个小丫头下了套。
“我竟然什么,我压根就没中毒,因为你的毒对我没用。你说,你想怎么死呢?”出尘横剑架在苏燮的脖子上,杀意毕露。
“慢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虽说死在美人刀下不枉此生,但,也要在下死个明白呀”苏燮画风突变,一副痞子样耍赖起来。
“好一个无冤无仇,苏庄主杀的人怕是太多了,所以记不起来了,好,我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八年前,梅乡林家……”
当听到,梅乡林家,苏燮瞳孔收紧,脸色突变。
【肆】
“你……你是……难道……你是林家的人”苏燮一脸苍白,但又似乎有些激动。
出尘见苏燮如此反应,以为他怕了,不由冷笑一声。
“苏庄主总算想起来,今日你落入我的手中,也是因果报应……”
今日还是带他回凌云阁,在师傅面前亲手了断他。
正当出尘准备动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
只见一个莽汉和一个烟紫色水裙的姑娘闯进来,见这般情景,不由吃了一惊。这小女子二话不说率先动手,直攻向出尘。
出尘虽说武功不弱,对付这个小女子绰绰有余,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莽汉功力相当浑厚,恐怕难敌二人,遂出剑想将苏燮直接击杀。
紫衣女子挡下剑,示意莽汉将苏燮带走,其出手之快,令人惊叹。
没想到这粗糙莽汉,竟如此灵巧。
出尘暗觉不妙,遂提起全部内力,使出绝命杀招,承影剑在她手里犹如魅影,整个房间里幔布翻飞,珠帘作响,宁受功力反噬,也不愿再放过他!
他,只是呆楞在原地,就算捆绑他的绳索早已被挑断,思绪像是陷入幻境。
直到承影剑刺中他,他才回过神来,却不去挡,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出尘,四目对视,空气凝固,血一滴滴的顺着剑身留下。
那莽汉急红了眼,一掌打飞了毫无防备的出尘,抱起苏燮夺门而出。
等出尘回过神来,房内早已空无一人,她有些怅然,方才那人的目光……
痛感袭来,仿佛全身的筋骨扭断一般,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丸,服下一颗后,略微调整内息,起身从窗子飞离。
是夜,墨云山庄内,气氛有些沉闷。
除了那些在前厅后院快步小跑的仆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寂静。
东院的正房内,烛火明亮,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苍白,胸口伤口还在渗着血,白色的亵衣染红了一片。
床前诊治的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粗布麻衣,颇有几分世外之人的味道。
那紫衣女子神情紧张,开口问到,“简伯,主人的伤势到底如何,为何一直在渗血?”
那老头,并未出声。
只见他细细清理伤口后,从一支白色小药瓶里取出褐色粉末敷在伤口上,又从另一个黑色药瓶里取出一颗药丸,给苏燮服下。
“天依姑娘不必担忧,有简伯在,主人肯定无碍,不要太过担心”那个莽汉开口对紫衣姑娘说到。
“赵叔,我……”洛天依欲言又止,眉间有些忧虑。她自小跟随主人,如今长大,出落的清丽可人,无论才学还是武功都是上乘,难免对苏燮有些小女儿心思。
赵僮看在眼里,明了在心里。
“药已经给他服下了,若熬过过了今晚,便可无碍。只是这剑伤比较奇特,看来是把非比寻常的剑……”简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伍】
一个月后……
秋意渐浓,夜风吹落了几片叶子,有些寒意。
凌云阁内,出尘在大堂内聆听师傅玉玑子教诲“上一次你出手,虽说重伤了他,却不想又让他活了过来,以后想杀他,怕是难了”她声音清冷,目光透着恨意。
出尘面有悔恨之意。只是她想不通,为何师傅也如此恨苏燮。但,她从不敢问出口。
这个救她,养育她,教授她的人——她只会心怀感激。
“徒儿下山,再去杀他就是,这一次定不负师傅期望”
“你到底还是经事太少,心太软,不忍下狠手,我枉教你这么多年的功夫和医术,当年你们林家被他灭掉满门,何等凄惨……”玉玑子有些恨铁不成钢,愤愤的说到。
“徒儿知错”
“你去吧,为师另有安排”玉玑子挥手示意出尘下去。
出尘走后,她进入偏室,扭转青花瓷瓶,打开暗道的门,沿着黑暗的石阶走下去,冗长的暗道似乎要通向很远的地方。
“看来,还是需要我来帮她一把”她的嘴角渐渐浮出阴冷的笑意。
【陆】
苏燮一整夜好像都沉在梦里,他看到林家被灭门后的惨状,他看到梅乡染起的大火,可是他却晚来一步。
他悔,他恨……
他仿佛看到林蕴燃烧在熊熊烈火中,心痛的好像要炸裂开,他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却怎么也够不着,救不了她。
“庄主,庄主……”
直到有人将他摇醒,他才发现自己是在梦里,汗水湿了亵衣。
自那日之后,他便经常做这个梦,这个搅的他多年不得安宁的梦。
他不知道林蕴到底还有没有活着,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报林家的仇,因为他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因为林家并不在江湖,从林蕴的爷爷林筠如为先皇立下汗马功劳后,便以身体不适不能再从事武将一职为由隐退,而自己的儿子林曦芝更是喜医不喜武,遂彻底离开朝堂。
他们从朝中退隐后一直住在梅乡,祖孙三代和乐融融。
苏燮的父亲与林蕴的父亲早年在游历山河中相识,便成了莫逆之交。
幼时的林蕴生的粉雕玉琢,聪慧异常,七岁便会闻香识药。
常常追在自己身后,每次习武之后,她便拍手叫到“苏哥哥武的剑真好看,蕴儿也想学,苏哥哥,教教我”
林蕴作为林家唯一一个女儿,甚为娇宠,别说习武,就是平时走路,家里人都怕她累着。
他便笑言“蕴儿何需习武,以后有苏哥哥保护你就好,习武可是太苦了,苏哥哥哪舍得你受苦”
说罢,便抱起她施展轻功飞上枝头“你呀,就是嘴馋了想吃这树上的果子了吧,现在你也可以摘了”
那年他十七岁,她九岁。
十七岁的苏燮一身白衣,桀骜不驯,是临安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引的临安女子争相追逐。
这个像冰山一样的少年,却唯独在林蕴面前嬉笑无常,心甘情愿去哄这个未成年的小女娃。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异常痛心。
这些年,追查此事无果,他便逐渐伸向朝廷,包括与易王之间的交易,无非是想查出真相,还林家一个公道。
【柒】
“苏哥哥……苏哥哥…呵呵”梦里,出尘看到一个小女孩儿追着一个白衣少年,天真烂漫的样子,好不欢乐。可是,少年的样子,却看不清。
突然,她又看到熊熊大火,火里是死去的男人女人。一个小女孩在哭,哭的很伤心,很痛苦,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牵引的痛。
痛到她从梦中惊醒,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那个小女孩是谁,那个少年又是谁?
她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个,但唯独这一次,格外真切。
出尘撑床坐起,乌发从肩头滑落,鼻尖沁出薄汗,她微微斜倾,靠在床柩上,月光从窗口洒进,越发衬的她冰肌玉骨,宛若谪仙。
她抚着胸口,似乎还有什么压在心头,压抑不住的悲伤涌来,泪,夺眶而出。
她伸手去接,却怎么也接不住这晶莹的泪滴,也止不住心里的难过。
从师八年来,她早已忘了怎么哭。
月已沉,星渐暗淡,她批了件外衣,起身去外面,在凌云阁外细碎的踱着步子。晨露已渐染了路旁的花草。
她,有些迷茫,漫无目的的在山里转悠。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泛白,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后山。
师傅曾严令禁止进入这里,说是此处毒物甚多,纵使出尘的身体已有抗性,面对有点毒物还是无法抗衡的。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心里有些不确定。
出尘还是踏入了禁地。
这片密林,与他处的树木不同,每一棵树都高大蔚然,树身要三四个孩子才能环抱,上面爬满了藤蔓,树的藤条从树枝上悬垂下来,像是树的胡须。
出尘仔细端详良久,才发现其中的玄机,这藤蔓之间的陷阱,看似浑然天成,却颇有几分道家阵法的玄妙。
她小心翼翼避开陷阱,来到一扇爬满树藤的石门前,看这石门和树藤,就可以判断出,此处近有十年没有人来过了。
到底要怎么进去呢?这些树藤怕是一摸就触动整个机关,届时四面抽来的树藤,恐难有退路。
整个石门又毫无破绽,石门上面的繁复纹路,像是凤舞九天图。
就算要解开石门上的玄机,也要先解决这些藤蔓。
看来必须得在劈开藤蔓的同时解开石门密码,才不会受累。
出尘越看此图,越觉得不可思议。这难道与师傅有关……
看来只有一试了。
出尘挥剑舞出数十道剑影,只见藤蔓断裂一段段飞开,就在石门完全显露的一瞬间,出尘飞身刺中凤眼,石门得以缓缓打开。
【终】
借着晨光,可以看见数米远的石阶。
里面昏暗阴森,却能感觉到流动的气流。顺着石阶走下去,通过冗长的过道,可见里面的装饰修砌越显精致。
壁上花纹精美繁复,可见造这个洞府的人何等用心。
出尘一边走,一边看壁上雕刻的图案,忽而一男一女执剑对舞,忽而又是一些从未见过的花草鸟兽。
走到深处却发现,有一个分叉口,左边似乎能听到潺潺水声,右边则感觉有几缕花草的幽香。
该选哪一个呢,还是每一个都试一下。
出尘先选了左边,循着水声而去。
昏暗潮湿。走了大概几十丈远,突然没路了,但水声却还在,敲击石门,里面像是一个石室。
门的左右有两个排水的水龙头,龙嘴里有两颗拳头大的石珠,出尘拨动石珠,只见石门缓缓升起。待她进入后,石门又落下。
可她不知,石门落下的一瞬间,水龙头开始吐出水来。
出尘进入后,发现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空洞,却空无一物。
正在这时,突然从石壁洞穴里涌出大批的毒蝎,几欲将她包围,出尘这才发现入了死室。
就算她武功高强,也难免被毒蝎蛰了去。就在她中毒将要倒下的时候,突然发觉有一人扶住了她,并将她抱起。
这人手持着火把,借火势将毒蝎逼退一些。这些毒物不知为何一直缠着她,不肯离去。
无奈他把出尘高高举起,运用内力将火焰催的更旺,才见毒物褪去。
他将怀中的人儿放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才发现竟真的有几分相似,但还是不敢确定,他撩开她的衣袖,露出手臂,可见淡淡的如梅花瓣的胎记——竟真的是她!
他难以置信,却又喜极而泣——蕴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出尘中的毒已被体内的血中和了大半,可当她醒来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头号大敌苏燮的时候,震惊异常。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尘正欲动手,却发现自己竟然在敌人的怀里,她惊愕的躲开身子。
“是你救了我?”她望着苏燮,似乎难以置信。
“不然你以为呢?这里又没有别人”苏燮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说。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与你可是有深仇大恨,就算你救了我,我也还是要杀了你!”
“因为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林蕴”她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杀了她的家人呢,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燮很是不解。
“我怎么可能是杀林家的人呢,你难道都忘了曾经的事了吗?我是苏燮,你的苏哥哥啊”
出尘虽然觉得脑袋一片混乱,可是她脑海中却突然出现昨夜的那个梦,难道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是自己?
“为什么哪些毒蝎不咬你?”出尘看着苏燮深邃挚热的眼神,有些失神,遂避重就轻的问到。
“我服了避毒丹,倒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苏燮关切到
本来想着转移话题,没想到越说越暧昧,出尘只觉两颊发烫。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应该是师傅葬一位很重要的故人的地方,苏燮到这里来究竟为何?
“来到这里,也许就会解开当年林家的血案之谜。”苏燮低头沉吟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师傅利用你来杀我是何目的,但这却是最毒的一招,不管你信与否,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苏燮原是从另外的一条道进来,里面一路繁花似锦,花香醉人,却会使人产生幻想,困在幻境里。好在苏燮早有准备。
但,他也没想到,绕来绕去,却又绕到这里。看来一定是哪一步出了错。
出尘听了苏燮的述说,也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遂愿意一起去查寻真相。
当他们找到正殿主室的时候,发现里面犹如世外桃源,空气流畅,水流潺潺灌溉着药草,花鸟相映。
只是当苏燮看到正中牌位和躺在棺室里的人时,他脸色大变。
好像想到了什么,异常愤怒。
他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蕴儿会与自己刀剑相向。
他拉起出尘的手,只想快点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支冷箭飞来,破空刺中了出尘的背部——就在他的眼前
出尘还没反应过来,当她被刺中回头的一瞬——竟是她,出尘难以相信,却又似乎早已感觉到,只是不愿意承认。
“蕴儿!”苏燮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感觉到胸腔痛的仿佛要炸裂开。
“哈哈哈……苏燮,我今日也要让你尝尝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八年了,我苦心积虑只为今日,今日是我夫君的忌日,刚好杀了你们做祭品,哈哈哈……”她,大笑起来,有些发狂,有些疯癫,眼角却还有泪滑下来。
“你有仇有恨冲我来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对蕴儿,她那么敬重你,她那么善良……”苏燮抱着出尘,好害怕她下一瞬就消失掉。
“哼!你当年年少轻狂,为了一点小小的恩怨便杀了我心爱的人,可会想到你还有今天。肝肠寸断,万箭穿心的感觉,我也要叫你尝尝,哈哈哈……”玉玑子恨恨的说到。
“我杀谢灵君也是因为他作恶在先,可你这样滥杀无辜,是你杀了蕴儿全家?!”苏燮想到这里,恨不得将眼前的恶女人碎尸万段。
“哈哈哈……愚蠢,林家的人不是我杀的。而是易王的母妃,颜妃派杀手为之,当年林家老爷子怕是站错了队,你却为易王办事,哈哈哈……可笑至极”
“你……”苏燮一时气结,这些事,的确是自己所未能料到的,也许一开始有些人就选择了故意隐瞒,他又何尝不曾怀疑过,可想要扳倒那人,需要何等的筹谋。
“蕴儿,蕴儿……都是我不好”他此刻只想带蕴儿离开,好为她疗伤。赵叔也该来了,好在两个时辰前,他曾传过迅鹰。
“苏哥哥,对不起……若是蕴儿一死能够抵消这仇恨……也许,蕴儿,从一出生就是一个悲剧……”林蕴非常虚弱,她想起曾经往事禁不住落泪。
“不……错的不是你,我会救你,我会叫简伯医好你……”他看着手中染红的血,真的好怕,好怕……
“庄主,属下来迟……”赵叔率先抢进来,拖住玉玑子,“请庄主先带蕴姑娘离开,属下善后,快走”来时,他已发现外面的通道被淹了大半,再不离开,恐怕凶多吉少。
他回头看了眼苏燮怀中的林蕴,不由悲愤与心痛交加,这个他看着长大到九岁的小女娃,真的受了太多的苦,他真的不希望再看到庄主伤心绝望。
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无法逃脱的劫难,但请求上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