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有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虽然那个年代比较苦,但是四个孩子都没有饿着,勉勉强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四个孩子出奇的默契,学历都终止在小学。姥姥一天书都没有念过,只识得一到十以内的数字。姥爷算是家里的文化人,念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大字。
不上学的四个孩子,开始在家务农,听我妈说小时候,天天编绳子,织草袋子。挣完了钱去小卖店买糖和冰棍吃。童年就这么渐渐地过来了。
转眼间,就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我的家乡,男孩结婚是要拿礼钱给女方的,家里并没有多少钱,借了不少钱让两个男孩结了婚,女孩也都嫁了出去,俩老人也都松了口气。但是却背负了那么多的债务,两人得慢慢还。
三个孩子和老人俩都在一个屯子,相互照应还挺方便的,老人一做好吃的,就叫来一起吃,来不了的,亲自给送过去。
后来,孙子,孙女,都出生了,每次过年时还蛮热闹的,五个孩子凑到一起,大的照顾小的,小的跟着大的,原本的清净被孩子们打破,这个哭了,那个闹了,俩老人都要去哄一哄,每个孩子都要亲一亲。一家人其乐融融。
再后来,孩子们上幼儿园了,听说省城里赚钱,比在家种地强,于是这四个兄弟姐妹带上孩子一起去了省城。这下房子空了,老人做好吃的,儿女却不在身边,每年唯一的盼头就是过年那几天。能给在外拼搏的儿女,做几回好吃的,跟他们说说话。
记得我小的时候,每次在姥家过年,都特别温馨,一大帮人挤在一个炕头上,有着说不完的话。吃不完的好吃的。俩老人讲着屯子里的八卦。一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然而每次离开的时候,车里装满了好吃的,一家一只鸡,一只鸭,粘豆包,大米,猪肉,青菜,老人把家里有的好吃的都给装到了车里,而且都非常均匀地分成了四份。有把别人送的饮料,牛奶,八宝粥,分成五份,给我们这些孩子。老人每次都送到大门口,姥姥每次都是眼圈红彤彤的,姥爷还好,但也能看出来,他心里并不舒服。两人得缓几天才能缓过来,继续步入平常的生活。
今年,姥姥姥爷都已经七十多了,好在身体都还不错,大病没有,小毛病居多,每天姥姥还能做饭,收拾屋子,姥爷还能烧炕,扫雪。平常想吃什么,我姥爷就开着他那个电动车拉着我姥去集市上去买,夏天家里面种的蔬菜吃不完,两人就起早去集市上去卖,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她俩还挺高兴的。过完年回城里的时候,俩老人还是像往常一样,送到门口,以前不哭的姥爷,也默默地留下了眼泪,车已经走了半天了,可我姥爷还是朝着车离开的方向看,一边看还一边擦眼睛。写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特别不舒服,我们长大了,他们也老了,现在孙子孙女都上大学了,不能一放假就回来看他们了。
我姥只记住了五个人的电话,一个是我姥爷,剩下就是这四个在他们眼里还没长大的孩子,其实已经即将年过半百的人。今年回家,我妈教我姥用智能手机打电话,教了好几天才学会,学会后我姥没啥事就自己在那摁号码,不是给这个儿子打过去,就是给那个女儿打,虽然他们现在都在身边,我姥耳朵不好,让我给她换个闹铃,怕孩子们给她打电话听不着,她说:“你给我换个小苹果吧,这个声音大还好听”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只要儿女平平安安,过得好,他们就知足了。现如今很多人都说年味淡了,没有以前过得开心了,没有那么热闹了,其实不是年味淡了,是我们的要求高了。以前只有在过年才能吃到的好吃的,现在想吃就吃,只有在过年才能见到的亲人,也能随时视频通话了。年味没淡,是我们变了。
很多现在的年轻人都表示不想回家过年,只因自己过得不体面,感觉没有面子,还要忍受被逼婚的痛苦,其实亲人不在乎你的收入,只在乎你过的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希望姥姥姥爷能够开心快乐,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年已经接近尾声了,离开的时候,请跟家人们告别。久别重逢,珍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