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读完,让我想起电影《雨果》里有句颇为生动的话:“如果丧失了目标,就像机器损坏了一样。”一个机器可能完美无缺,但是如果没有明确制作它的作用,那也只能是块废铁。如同里尔克的“我必须”一般,我认为,目标的意义,就是告诉我们“这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
《老人与海》里的桑地亚哥为一头大马哈鱼精疲力竭,砥锋挺锷,即使最后徒有鱼骨返家,却在这残酷铁青的历程里真切探足到灵魂深处“不可战胜的夏天”。若有个高山仰止的目标,游魂浪子,也尚有来处,归途可返。
美国黑人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曾怀着信念说道:道德之弓如此之长,但它通向正义之门。纵使他焚膏继晷也无可见证一个真正理想平等的美国,但既然有希望,无论何如也要朝着此目标,为之扬幡擂鼓。风起云涌,后来奥巴马在缅怀他的演讲有道:“他深深知道他将不能和我们一同前往,但他却也深深知道我们和后代能够到达那里,尽管所有迹象都表明事不可为,但只要有勇气去奋斗,更加美好的明天就指日可待。”臻求完美的人确实达不到完美,但在这过程里会无限逼近卓越。地平线不止为了悍马驰骋疆场,还是为了我们能看到斜阳起落。
这让我思考起目标的实质究竟是什么?
是于黑暗中艰难起身时的一句“我必须”
我想起童年看的曹文轩的书《根鸟》,一部令人感动的小说。根鸟生活在一个偏隅的草原,有晚他梦到一只白鹰往西飞,仿若指引,他竟只身离开家乡,为这个“虚无”的梦只顾西行。他于异乡风雨兼程,他也踏遍穷山恶水,一次次失望里心如死灰,一次次堕落中麻木不仁。可当恸哭欲绝,睡梦中又会梦见两三盘旋的白鹰,悬崖里有颗果树,果树旁站着含笑的女孩。这个梦,这个目标,让他坚定自己必须走下去。最终他真见到这块地方,他躺下,任烈阳焦灼,只有沸腾的血肉和奇静的心怀。他不知道自己的执意是否对错,可他已摆脱家族世代骨子里都有的绝望。
或许“我必须”能给人一个光明的方向,但耿耿于怀急功近利可能易半途而废,杀鸡取卵只有空篮无获,揠苗助长只有一地枯叶。笔墨至此,我想,趁年少,就顺着这目标的方向乘风破浪吧,不于云端妄想,脚踩泥泞开荒,淡看光阴消磨,安处世事无常。
如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一个场景:“乘船去吧!”弗洛伦蒂诺说。他还给她讲线路、沿途的风景,为她设置专用的船舱等等。“你不必像哄孩子一样哄我。”她说,“我去旅行,是因为我决定要去,而不是对风景感兴趣。”
我决定要做,我必须去做。因为这是我内心深处最真挚,最迫切的愿望。
第二封信提及反讽,这时我们会脱口而出鲁迅、王小波、欧亨利,我们会想到英国的《格列佛游记》中国的《儒林外史》俄国的《死魂灵》他们让掀开盖布让阴暗现世,以笔化作利刃,以文字化作枪炮,重重的击打腐败。
而众多反讽作品中,最打动我的,还是钱钟书的《围城》
他用敏锐的洞察力向社会问责,在作品的字里行间,体现着钱老先生的广阔目光以及深厚的思想。幽默的语言却是字字诛心,用坚韧的笔触道出世态炎凉。
他的陈述中利用夸大、矛盾、克制种种情绪来讽刺扭曲的弊端,揭露人性的虚伪与无奈,揭露人生“围城”之困境主题,符合当时社会的现实,内涵极深刻。书中有欺世盗名的人、有沽名钓誉的人、有老奸巨猾的人,这些人物形象深刻,活灵活现,每一个人物都成为一个独特的底层画卷。读的过程中,钱老幽默诙谐的文字似是戏谑,但笑声中往往指向背后的悲剧。
读钱老的文章,最大的收获便是感受到他的哲学观。
这里分享一句其中我最喜欢的格言:“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淨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第三封信,谈及审美,我想到一个问题,诗歌究竟如何才算美?
我翻阅十四行诗,莎士比亚说“爱一定会产生更美的篇章”,我翻阅《先知》,纪伯伦说“爱会使你表里如一,变得更加淳朴和真挚”
我闭眼想起普鲁多姆说的“蹩脚的诗人在词汇上构筑思想,真正的诗人使词汇服从于思想。”,如他所言,文笔只是思想一块砖瓦,精雕细琢的虚情假意,反倒不如洋洋洒洒的真情实感震撼人心。
不加修饰,简单朴实,谓之自然美。李白一句“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以质朴流传千古,毫无娇饰的词句夹杂纯粹的光芒。水浒里用“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寥寥十六字,将赵子龙少年英姿体现的淋漓尽致,无以词藻,不见细致,却神形具备。如小溪潺潺流淌,清风徐徐吹过,顺理成章。平易质朴的自然之美,恰恰触人心弦,不经雕琢的真淳之诗,恰恰广为流传。
典故与辞藻堆砌而成的作品往往于历史长河里销声匿迹。前有李贺之昌古集,因过于熔铸词采,以至于晦涩难懂,少有喜爱。现有白落梅工于辞藻,华而不实,引发诸多争议。仅以浮华的词句,不加以思想,没有诗魂,自然无法叩动心扉。“平凡之中见真章。”此言得之。情真而已,必去浮华。
当然,雕琢并非不可取,但同时也应当知晓雕之有度。雕琢只是思想下的一个分支。我们于创作中,当适度地追求形式美,知晓思想的难能可贵,把持住内容的充实,再秉持一颗匠心,精益求精。这样做出的诗歌,是美的。
写一质朴小诗,乘思想之大潮。老子曰:“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何不争做信言者,与雕琢别离,繁华落尽见真淳。
林贤治先生曾言:“风景是人类闲居或静处时,对自然的一种选择。”敏感又多情的诗人们,在他们人生的各个阶段,执起墨笔,寓情于景,借景抒情,写下了一首又一首绝唱。无论是日落黄昏,雨打梨花,还是盈盈荷瓣,片片桃花,都会被风流倜傥オ子们看出血泪来,恰是这血泪,为绝大多数诗歌覆上悲壮的雾纱,生出凄凄切切的美来。
故而,诗歌是需要美的,否则那些多情的オ子们都变成了无病呻吟、一味抱怨的懦弱者,而不是多愁善感、惹人叹惋的风流诗人了。
而美呢,却不需要诗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需要的是人的眼睛一一会捕捉美得眼睛。无论你是平凡还是伟大,无论你是食不果腹还是锦衣玉食,无论你是才疏学浅还是满腹经纶,只要有一双能捕捉美的眼睛,就能打开心灵之窗,就会看到、会感受到“每一片叶子,每一支羽翎,不是跳跃着耀眼的阳光,就是饱含着脉脉的星茫”。同时,这双眼睛必定是淳朴的,真挚的。
我们皆非诗人,但我们仍然拥有美,不是吗?何必费尽笔墨欲要写出华丽的诗歌,渴望人人称赞一句,不如用充满爱的心去发现美,再以文字呈现,只有诗歌需要美,而美并不需要诗歌。
当我停笔望向窗外,再次扪心自问道“我必须去做吗?”
此刻的我,能够以一种坚强、单纯的“我必须”来对答这个严肃的问题。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