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粽子飘香。
实际香不香我并不清楚。我不爱吃米食。老家端午传统是煮上一大堆的鸡蛋鸭蛋鹅蛋,和咸蛋,还有几大坨完整大蒜。
小孩们家里有长辈的,会得到长辈做的香袋和五色彩线。手脚脖子皆挂上。据说要挂一个月,驱邪消灾。里面是棉花裹的中药粉,香气扑鼻。
特别家有婴幼儿的,这节气总会挂一个大大的集合型香袋,有抓脚娃娃,有招财簸萁,等等一些,下面有时还要挂几串随手拈来的高粱葶子做的挂坠。
年代久远。记忆里只有奶奶做的鸡心香袋,爱心香袋,有时候是个小红辣椒。各色零碎花布片,随便翻几片出来,针线几下,便做好了一个小袋子。当然五色线必不可少。
我们往往被打发去小诊所买香药。一小包药粉,可以做很多香包。有时用不完甚至可以放到来年用。
奶奶去世很久了。也许我是女性,也许家庭观念太过淡薄,也许太没有地位,也许,谁知道呢。
奶奶办完丧事我才从同在外地的哥哥处得知消息。
奶奶待我们,并不好。
真的好不好?我不知道。记忆里只有老妈对奶奶无休止的谩骂。还有奶奶教我走路遇到碍事的石头记得搬到一边。教我如何礼貌递刀剪给别人。教我手指十二个骨节计算十二生肖推算年记。还有给我讲的在她那年代,附近一神人如何显示过阴(通灵)。听的我阴风阵阵。
但老妈总是骂她。说她偏心。奶奶相貌长的不错,跟老版还珠格格里那个面目慈祥端庄的老佛爷差不多。一头银发总是梳整齐绾个小髻。只是腰很驼。长年穿带大襟的衣服和十分宽大需要系布腰带的裤子。基本一直都很干净。也许她的确比较偏爱小叔,七兄弟中的老末。记事起她一直跟着小叔一家住。只可惜只有瓜恋子没有子恋瓜。后来奶奶开始几个儿子家轮流吃饭。再后来我们这边全部外出数年未回,她跟着在家生活的小叔吃饭,分开住相距不到50米。近九十的高龄,然后在冬天晚上取火生暖……
忽然想起有年我回去,把为数不多的工资给了她些。返回来闲聊谈起,老妈咬牙切齿,责骂了我几句。
也许我做错了?
我没有深思。
奶奶没了。好坏那都是我们这一族的根。虽然我们是一群血缘很近的人,却是乌七八糟不断。也许因为我是女性。
老妈没有给我做过香袋。好像有做过五色线。但也只是好像。也许有,也许没有。对也许已经生活压力大到濒临崩溃的老妈来说,弄丝线也许已经很为难她了。但那时兄弟十个也只有我尚未成年,其他皆有稳定收入。到了后来,我学会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求。
我们家几乎是奶奶家的翻版。不同的是老妈谁也不爱。我是老末。可我觉得我遭受的不幸最多。当然,其他兄弟不会这样想。他们认为我是集众爱于一身。
同样的情感冷漠。老妈六十大寿时,我提前三天打电话给在老家的老哥,问计划如何过寿准备回家等事项。结果接电话的老哥说,他们在家的两兄弟已经提前在周末聚众过过了。
也许因为我是女性吧。呵呵呵。
端午节,北方遥远。老妈过寿没成,半年后去世。那群人依然一个电话没有。可叹我那时汲汲营营,为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苟苟且且。因为我是女性,因为老妈病情缠绵,我无法接受多少教育。即使我要求。即使我想半工半读。老妈如同一尊快要散架木偶,端坐一声不发。
如同现在偶尔产生回家乡居住的想法。过后清醒不由毛骨悚然。从前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无端生出来呢。
如我这般的人,大概也不多吧。
物伤其类……
闲逛买来丝线。自己绾一段五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