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留法少年

　　12月下旬，从黄浦江起锚的一艘法国游船载着张立邦、陈彦念等又一批赴法国的青年，经过40多天的航行，于次年2月到达了法国的马赛港。

　　马赛是法国最大的海港，也是仅次于巴黎的法国第二个大城市。马赛位于法国南部地中海畔利翁湾的东岸，背山面海，是一个天然的优良深水港，船只进出不受潮汐的限制，港口也不发生被泥砂淤塞的问题。

　　对于张立邦来说，出国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即便在后世，他也从没机会踏出国门一步。

　　之前的十几批留学生，到了法国之后，都会被安排各个地方，他们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打工，事实上边工边读的日子并不轻松。

　　大多数留法学生都利用闲暇时间，有的进了工厂，有的当散工，还有的干一些杂活。

　　留学生到达法国后刚开头尤其困难的是要补习法文，很多学生就是一边补习法文一边在一家工厂干一些流水线的活，时间安排得紧紧的，一刻都不得放松。

　　可张立邦他们这批到达法国的留学生，并不清楚法国的具体情形，还以为仍和之前一样给予安排，一边勤工，一边俭学。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自1920年夏天开始，法国国内的形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时留法的学生为了生存，不得不延长勤工的时间，学习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可勤工俭学的学生们依然朝气蓬勃。

　　对法国变化一无所知的北洋政府，依然在准备着第十五批留法事宜，张立邦他们就是这一批。此时，国内的勤工俭学预备生们还在为出国留学积极准备。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抵法的勤工俭学生面对的却已是法国大批工厂倒闭、失业者激增的残酷现实。

　　在一战结束后爆发的经济危机中，1920年，法国失业人口达到29万，1921年，更是高达53万。

　　仅有的工作机会逐步优先法国人，勤工俭学的学生也只能分配到一些更苦、环境更恶劣的工作，就连这样的工作也是杯水车薪。

　　1920年夏天，没工做、没书读，留法勤工俭学生开始感受另一番“人间”。很多人只能依靠华法教育会每天补助的5法郎生存！ 

　　即便有补助，还是有学生熬不过这艰难，在异国他乡丢了性命。

　　后世留下来了一段何长工的《勤工俭学生活回忆》，文中是这么描述的：人死了，我们就开追悼会；我最怕参加这样的追悼会，一进会场，就禁不住流眼泪；同时也想，下一回是不是会轮到自己？

　　吃的是什么呢？是最便宜的豆饼、土豆。因为没钱买汽油，土豆都烧的半生不熟，医院解剖尸体，发现胃里面全是一个一个球形的土豆，像是铁疙瘩……

　　这短短的一段文字，承载的可是一段段辛酸的历史，更是一个个年轻的、满怀理想的生命。

　　更为糟糕的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华法教育会却发出声明：宣布自3月1日开始，不再对勤工俭学学生发放每天5法郎的生活费。

　　这更是将留法勤工俭学学生，逼入到了生死绝境，这些学生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不甘坐以待毙的留学们开始了他们的抗议活动，以蔡和森、向警予为代表的留法学生向在法国的所有勤工俭学学生发布了《告留法同学宣言》，400多名学子迅速从法国各地集结，准备用机会抗议的形式，向北洋政府驻法公使争取生存和求学的权利。

　　2月28日这天，集结到一起的留法勤工俭学学生用自己的鲜血撼动了所有人的心灵，最终迫使华法教育会同意继续支付他们每天5法郎的生活费。

　　这就是“二二八”反饥饿运动，但是大家无工无学的困境却没有丝毫改变……

　　随后，在1921年9月还爆发了“求学运动”，在伍豪等同志的领导下，17日在巴黎召开了留法勤工俭学学生代表大会，一致通过了“以开放里昂大学为唯一目标”的决定，发动“入学运动”，提出“誓死争回里大”的口号。

　　随后，留法勤工俭学学生代表大会发出了紧急通告，提了三点去占领里昂大学的要求，当晚勤工俭学学生代表大会组织了100多人的入校先锋队，拉开了斗争的序幕。

　　可北洋政府驻法公使竟然勾结法国反动当局，给学生强加“强占校舍，扰乱治安”的罪名，一些学生被抓入狱。

　　极端愤怒的留学生聚集向法国政府抗议，由于华法反动当局相互勾结，10月，法国政府以“过激党”、“在法国宣传马列主义”的罪名，宣布将104名留学生押送回国。

　　这些被押送回国的留学生们，行李、衣服、书籍、用具等都散落在法国各地，很多人身无分文，沿途生活困苦不堪……

　　等到张立邦他们这批三十多人踏上法国的国土，迎接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根本无人去接收、安排他们。

　　无奈之下，张立邦组织了几个同学先临时找了一个落脚地。随后，抓紧开始和留学生代表大会联系，最后他们这部分学生只能先前往里昂大学落脚。

　　在里昂大学张立邦第一次见到了另一位有名的大佬——伍豪，经过介绍，伍豪对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小同志非常好奇，知道张立邦参加了一大后，还专门向他了解了一大的一些情况。

　　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斗争，广大勤工俭学学生和旅欧华人的觉悟得到了很大提高，许多人抛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并相继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看到法国有如此之多的优秀进步青年，为了建立一个统一的旅欧马列主义组织，张立邦找到伍豪，向他建议成立一个专门的组织，把这些进步青年组织起来。

　　既可以宣传马克思主义，又可以团结学生一起反抗不公正待遇。

　　伍豪听到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就在1922年年初，由伍豪、张立邦等发起，邀请了部分团体代表，在巴黎共同商讨组织旅欧“华国少年人民党”的事宜。

　　随后，在巴黎召开了旅欧华国少年人民党成立大会，代表们一致通过了“少共”的纲领和章程，并选举伍豪为书记，张立邦为宣传委员，罗迈为组织委员。

　　紧接着，华国人民党旅德支部成立，很多有名的大佬都加入了少年人民党。比如，王楷、孙炳文、张申府、刘清扬、赵炎热等。

　　经过一系列的努力，留法的学生们暂时有了学上，可生存仍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即便学习也是硬撑，以饥寒交迫之躯去求学，又能有多大效果呢？

　　张立邦看着一个个斗志昂扬的少年，觉得有必要去做一些事情，能有限地帮助这些学子，解决一些困扰，让他们能够更加安心去求学，无论对国家还是对组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同众多同学结个善缘，这对以后的发展是有莫大好处的。

　　说干就干，现在自己一没资本，二没人脉，想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发展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虽然，自己有着记忆的金手指，但怎么去利用，去收获第一桶金，还是需要细细思量，好好去谋划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