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新闻,兰州一家烧烤店,疫情后第一天开门,卖了6000多串烤肉。有老顾客一口气吃了40多串。
看完哑然失笑,人们被禁锢已久的味蕾,怕是早已跳将着出来,比脚步的速度还快。看着别人吃,我不由自主流口水。
西北的味道
我的舌头,是在西北长的。油泼的辣子面,高蛋白的凉皮子,回回的烤饼,妈妈的揪面片,还有粗细不一的拉面,都是我离开后的念想。
听爸妈讲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多数和吃有关。爸爸笑我爱吃肉,是从小培养的习惯,从会走路,每天都会去家门前的烤肉摊上吃一大串肉。那时候的肉串总是比现在实在,三四块大肉丁,加着辣椒孜然,烤得滋滋流油,饭都不吃,就可以很满足。
后来自己出门读书,半年回家一次,到家第一件事,一定是买一份凉皮子和烤饼,吃到肚饱,心满意足。
弟弟不爱吃猪肉,我偏偏对肉不挑剔。每年灌肠,爸爸都嘱咐,多灌点瘦的。每天都蒸着吃,竟也不会厌烦。
我是油辣子和醋浇大的舌头,怀孕哺乳的时候忌口三年,再吃辣子,竟然受不了。这次疫情,去超市屯粮,买了粗细的辣椒面,回家自己泼了热油。一个月没有出门的日子,食材不够的时候,竟然能靠它坚持了下来,顿顿饭香。
青春的慰藉
高中读书时的个头应该已经停止了生长,胖墩墩的身形下埋藏着自卑又不甘于平凡的心。习惯了初中三年的寄宿生活后,高中的寄宿与我而言,更值得开心,因为有了八人小宿舍和独立水房。
女孩子除了对八卦感兴趣之外,永远能取得话题一致性的内容一定和食物相关。自小因着父母的关系,嘴巴不挑但也很叼。就像今天,去回忆的海洋里搜寻美妙的时刻,都与食物有关。
第一次返校,我背着一个不锈钢的饭碗,里面装着爸爸做的扬州炒饭。被包裹严实的炒饭,到学校之后还是温热的。同宿舍的女孩子问,什么东西,这么香。我慷慨地让她尝了尝。结果就是大家分而食之,我由此和她们认识。
女孩子的好奇不被满足的时候,总是念念不忘。她们时常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带来好吃的食物啊。我只能敷衍推脱,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这样一份炒饭。和父母常年分居两地,我对独立习以为常,只是偶尔想念他们做的饭。那大概是青春时期唯一的慰藉。
后来,每个学期期中或期末,爸爸都会回来。每一次,他都会带我出校门吃饭,会叫上我的几个好朋友。我记得那个每次都会光顾的驴肉火锅店,还有他家门口的锅炉芝麻大烧饼。这样的时刻,即便和父母不常见,心里也总是骄傲开心的。
食物的支撑应该是最有底气的了。成年后,每次回去故乡,都会专门去找这家火锅店,顺带着买上几个烧饼。与其说喜欢这家的火锅,更多还是怀念,怀念那段有一点美好就开心到起飞的青春。
朋友的肯德基
高考成绩出来,分数尚可,志愿填报失误,我毅然选择去读一个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大学。发小不愿,她叫上我,买好火车票,去了省内以升学率出名的复读圣地。年轻的勇气总是石破天惊。我晕车严重,两个女孩子晃晃悠悠,囊中羞涩到达目的地。
那天大雨没过小腿,她说,你等着我,我去交面试材料。瑟瑟发抖地站了一会,看她满面笑容趟着雨水跑来,她说,走,我们去吃饭。我们在那个当时看来很繁华的街头站了一会,吃什么,进退两难。一转身,看到旁边的肯德基,她说,走,请你吃肯德基。
那是我第一次去肯德基点餐,点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大概也没有太多钱吃流行的套餐,不过就是快乐肥宅水和汉堡罢。那是我们离开彼此的时刻,从此以后,读书,成家,工作,见面的次数不足一个巴掌。
和她一起长大,一起吃过很多饭,唯独只记得,那一家肯德基。
他乡的治愈
远嫁后,第一个不适应的就是饭食。我自小形成的饮食习惯竟会被打破。这个豫北的城市,第一次用它的扁粉菜震撼了我,第二次用它的煎灌肠(血肠)震撼了我,然后接二连三,烩菜,油烧饼,皮渣。食物数量不多,胜在味道循序渐进。所有熟悉的名字都用另一种方式被做出来。而我的舌头就像我一样,适者生存,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没吃过的东西。
甚至,也已经对这里的食物念念不忘。
舌头是最不会骗人的。它能记住酸甜苦辣,也会存着难忘的故事。好像生就带着独立于主人之外的灵魂,在寂静孤独的时刻,提醒着你,你最需要什么。
疫情渐渐放松的日子,走上街头,我肯定不会去别的地方,第一时间,跑到喜欢的店门口排队,安抚长久处在焦虑中的味蕾。那是家里的厨房给不了的味道,是人们最长长久久的牵挂。你的舌头知道你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