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妈做了一道白水西兰花,西兰花用白水烫过,直接用酱油和着芥末沾着吃,前夫的手法,做的一模一样。惊呆了。
印象中以前每次前夫做出来,我妈都是一脸不屑不满的去吃,好像在说:这也算菜,就会搞歪门邪道糊弄人。
现时不用为着不满而不满,倒是自己吃得有味。所以前夫对我妈也还是有影响的,甚至是重要的,今儿才第一次意识到,这种重要是真的事实,我过往认为她只是在幻象里和我共生,这样的自以为是还是很肤浅啊。
想起,她总是担心前夫会回来找我,假设了回来如何对他冷脸,如何防备他回来。说到底,未尝不是期待他回来。有一点心疼。
原来现而今在她和前夫间的爱恨纠葛比我和他的还要深了。我已没有停步的去试着爱一爱别的人事,她还留在那里看着她曾经的半子。难怪,我已可以笑看安然,她还要每每把他的照片冲着墙翻过去,看了就生气、巴不得他去死。
有期待的关系就会变为有爱恨的关系,甭管实质是否发生过爱恋——“并不是和你结婚,但失去你就像我自己也离了婚一样”,这个逻辑就像“从来没有和你恋爱过,却好像已经失恋了千万次”一样——这个暗恋的逻辑是我可以理解的。
看来,我还需认同我妈确也在疗她在这段婚姻里爱恨失落的伤,而非每每看到她那样陷在对前夫的恨里就觉得她是在做戏般生厌。生厌、评判,只是你还没有体会到那种痛苦,我无数次的提醒自己,然而还是不停的需要提醒,好评判、好高高在上。好在,两年了,她能主动做盘一模一样的菜,说明,已在淡忘了。
因着这盘西兰花,我又想起前夫,日子久了,慢慢对他的行为升起更多理解,且越来越发现我真是按自己模板找回了这么一个人,就像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我妈。
对于原来最反感的——他一回到家,就像女人来了大姨妈,窝那就成佛了一样,让他动一下都要爆脾气的,只有将要出门才又变回众人眼里那个幽默多话的活泛人——对于这件事,我忽然有了理解,他为了在外面演那样满天神佛的角色,累的回到家卸了妆都没有了生的力气。何必,当真以幻为真的去追寻。
话说回来,虽可理解,但抛家弃子总是又有可恶之处,我虽也常有抛家弃子的念头,也只敢想想。在我的哲学里,人情里的善和恶皆不是真实、飘渺难定,真实的只有人总有一死。
对于爱恨情仇这样的事,念念不忘的还是希腊人的酒神精神。当年老师在课堂上讲得神飞,我坐在那里如灵魂出窍般向往,时值今日也是一样。你们知道吗,希腊人会在宴会饮酒做乐最高潮的时候,搬出具尸体,让你知道无论如何人生终有一死,那种况味,那种悲壮,那种气血涌来而后终于安定甚至继续着升起愉快来——快哉,来,鼔盆而歌。
只有“人总有一死”啊——所以今惦记着自己的那些虚头巴脑的规划,把实实在在两个肉蛋蛋娃撂在一边也着实无聊;打了二百块给一个义卖,舍财最难,但终有一死,终有花不着,舍吧。
人生七十年,如果心志太高,想要成功成名,那七十年很短,你得不停的跑不停的忙。然而如果心地稍微平静一点,七十年也差不多够长了,足够好好看看好好了解这个人世。红尘滚滚,人海茫茫,天地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