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姓人家,后来生了七个儿子,孙子有十几个,也算是子孙满堂。
谁家都有个不容易,洪家的七个儿子中间,最早离开的是老四。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只隐约想起来他个儿不高,但面容比较清秀,说话的也是轻声细语,这也是相对于他那个大噪门的媳妇来说。我也几乎忘记了他的名字,还是因为他和作为老五的弟弟——一个乡村民办教师,也是我的启蒙老师的名字一样,只是两个字颠倒过来了。我的老师叫来祥。
对他最清晰的印象,除了他那个大眼睛、大嘴巴、大噪门、高个子的媳妇以外,就是他在村子里过年时社火里的装扮。祥来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扮的是开路灵官。
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那一带的农村过年时兴社火走村串户。这社火,在当地叫马社火,九匹或者十三匹马,各驮着一个骑手,装扮成古代戏曲里的人物,白天时分到邻近的各个村庄敲锣打鼓地转悠。
马社火出行的日期也有讲究,一般正月初三开始,到二月二结束。这是一个大概的时间段。实际上社火出行最频繁的时候,就是正月初三到正月十五之间。
社火队伍的大小,扮相的好坏,马匹的多少,其实代表了一个村庄的生活状况和村里的人心向背。
往往,一个富裕的村庄,社火队伍会多大十三匹甚至更多。一般的村庄,有十匹左右的马,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多村子,没有那么多马,就用骡子或者毛驴代替,那样阵势就会弱了很多。
一队马社火中,走在最前面的一般都是村里最漂亮,最健壮的那匹马。而马社火的第一位神仙,就是开路灵官。一为讨得吉祥,求得来年的风调雨顺,也为整个繁忙的村子在冬天闲暇时,营造了欢乐祥和的气氛。
马社火是个危险的行当。祥来因为扮的是开路灵官,骑的也是村里那匹最健壮的公马。
这里的农村,村子里的人并不会训练马匹,也没有精湛的骑术。马匹的骑乘功能也只是在过年时的马社火才会用到。它们最大的作用就是耕地,拉车或者驮运农家生产物资。
记得曾经有一年,祥来骑的那匹马受到迎接社火爆竹的惊吓,牵马的两个人也没有能驯服受惊的马匹,祥来从马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在家里躺了大半年才好。他的大噪门的媳妇把村委会社火队的人个个骂得十分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