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胡思乱想的乙
深夜皇宫，依旧是端坐在屋顶的燕小乙。
“那如果有一天，我退婚不成，长公主要杀我，你会怎么办？”
自那晚分别后，燕小乙已很久未再见到范闲，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失落背影，却无时不刻不重现在燕小乙的眼前，令他胸口总是莫名涌上一股酸楚，而那句带着试探的颤抖问句，更是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一寸寸地绞紧了自己的心脏。
“我会怎么办？”
燕小乙不知第几次质问着自己。
若是以前的燕小乙，答案自然是很明确，凡是长公主不喜欢的人，凡是与长公主水火不容的人，只要她一声令下，自己必会毫不犹豫的杀之而后快，丝毫不留下一点点痕迹，也丝毫不会留任何余地。
“长公主与我有提携之恩，救命大恩……”
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毕竟，是长公主将奄奄一息几欲饿死的无助孩童从地狱中拉出，是长公主将一文不值的猎户之子一路栽培到如今成为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理所当然衔草结环。
但在那晚，燕小乙心中第一次有些动摇。
（不知从何时起，无论是在巡逻的时候，习武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不管在做什么，燕小乙心中总会情不自禁浮现起范闲的样子，或是庆庙初见娇横喧闹的范闲，或是牛栏街月夜打黑拳的范闲，或是太平别院半掩胸口的范闲，亦或是燕府庭院含羞轻吻自己的范闲……
不知不觉已经是三更天，燕小乙低头望着火虫光芒，明灭万点，在层叠宫殿之间，密密流动如织，
“殿下不会的……”）
燕小乙愈发后悔自己的草率回答，可这世上终会没有后悔药，范闲大抵再不愿与自己相见，这么干脆的一刀两断也许是本就不是统一阵营的两人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燕小乙苦笑了一下，复将注意力转移回周身，自己的身上还肩负这整个皇宫的安全，容不得他有任何疏忽。
忽得，两个趁着月色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小宫女吸引了燕小乙的注意力。
“橘香，你听说了吗？今日中午牛栏街上死了个人！”
“是谁这么大胆？天子脚下也敢行凶？”
“听说是个北齐人，死得那个，貌似是范家的人……”
“范家那个新来的私生子？”
……
燕统领生平第一次擅离职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