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中的成语27丨秦观之“柔情似水”(下):多情的人 易伤的心

【成语1】遥夜沉沉

【释义】长夜深沉。比喻忧郁的心情或黑暗的社会,好像漫漫长夜熬不到天明。

【出处】宋·秦观《如梦令》词:“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

【成语2】鱼传尺素

【释义】尺素:古代用绢帛书写,通常长一尺,因此称书信。指传递书信。

【出处】典出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中“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词出宋·秦观《踏莎行》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成语3】柔情似水

【释义】像水一样温柔细腻,比喻情意温柔缠绵(一般指男女之间)。

【出处】宋·秦观《鹊桥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秦观满怀忧愁往杭州赶,半道上,新的贬谪通知又下来了——到处州(今浙江丽水)任监酒税之职。

正是四月的天气,春色正好。那个早晨,一场阵雨过后,一切都显得那样清新。亭台水榭旁,飞燕穿花,榆钱儿飘舞。一处杨柳掩映的院落里,传来阵阵秦筝声。这春光和筝声使秦观陷入往事的回忆,回忆里有香车骏马,有诗酒年华,还有娇媚多情的她:

【满庭芳】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过还晴。古台芳榭,飞燕蹴红英。舞困榆钱自落,秋千外、绿水桥平。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

多情,行乐处,珠钿翠盖,玉辔红缨。渐酒空金榷,花困蓬瀛。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凭阑久,疏烟淡日,寂寞下芜城。

终于到处州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秦观在茫然无措中,忧伤日甚一日。没有了昔日好友的陪伴,没有了骑马驱车的欢乐,没有了诗酒流连的兴致,有的只是离别后的漂泊感,和京城梦断的无尽愁思:

【千秋岁】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看不到未来,只有活在对过去的追忆里。“飞红万点愁如海”,同道之人都被斥逐到了远方,仕途的春天从此一去不返。秦观心灰意冷,有时就从佛书上寻找寄托。

秦观在处州愁着,可朝廷那边还在对他紧盯不放。新党耳目暗中挑刺,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竟以“请假抄佛书”为由,又对秦观进行削职再贬的处罚。

秦观只得从处州再次起身,经庐山,过洞庭,越湘江,一路跋涉来到新的贬所郴州。

在途经潭州(今长沙)时,秦观意外遇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在他凄寒的处境中,送来了令人感动的温暖和慰藉。

那女子是个艺伎,也是秦观的一位忠实迷妹。在未见秦观之前,只要得到秦观的诗词,她都要手抄口诵,铭记在心。那天,当真实的偶像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激动不已,并设宴款待秦观,晚上又亲自为秦观整理床铺并陪侍。

几天后,秦观又要继续南行了,那艺伎与他一起喝完离别酒后,恋恋不舍地说:“你奉王命,不能久留,我又不能陪你去,但我会洁身等你,直等到你北还之日。”说话间,彼此都已泪盈双眼。

【阮郎归】潇湘门外水平铺,月寒征棹孤。红妆饮罢少踟蹰,有人偷向隅。

挥玉著,洒真珠,梨花春雨徐。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冬天到了,天真的冷下来了。在那个漫长的夜晚,秦观宿在一驿亭里,外面刮着风,室内有鼠窥油灯。屋寒被冷,一夜无眠。

【如梦令】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年底,到了郴州。除夕之夜,秦观在这遥远的潇湘之地,一任内心继续枯寂下去:

【阮郎归】湘天风雨破寒初。深沈庭院虚。丽谯吹罢小单于。迢迢清夜徂。

乡梦断,旋魂孤。峥嵘岁又除。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

在冬天,看不到天上传信的鸿雁,到了春天,眼前的景物似乎更显迷蒙了,心中的桃源也已无踪影。朋友从远方寄来问候的书信,不仅没有消解内心的烦忧,反而增添了那种离愁别绪。

在空寂的旅舍里独居,秦观写下了《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从春天到秋天,秦观心中只有往事和故人,所有的情绪也都被愁字替代。为谁流下潇湘去?秦观眼睛迷离,心乱如麻。

【满庭芳】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洞房人静,斜月照徘徊。又是重阳近也,几处处,砧杵声催。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伤怀!增怅望,新欢易失,往事难猜。问篱边黄菊,知为谁开?谩道愁须殢酒,酒未醒、愁已先回。凭栏久,金波渐转,白露点苍苔。

这年冬天(绍圣四年,1097年),秦观又接到被贬往横州(今广西横县)的诏命。

秦观懊恼极了。离京城越来越远了,离家越来越远了,年龄越来越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了,置身的环境也越来越恶劣了。在横州的秦观,经常借酒浇愁,且感觉自己的天地也越来越小了:

觉倾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醉乡春·唤起一声人悄》)

在横州困了大半年,秦观又被逐到雷州。秦观于次年到雷州后,苏轼正在儋州,师生俩隔海相望,秦观唯一能做的就是去信问候恩师。

终于等到了光亮。元符三年(1100年)五月,新皇帝徽宗大赦天下,苏轼和秦观先后被诏告北还。渡海北归的苏轼,在海康见到了秦观。各自历尽磨难,又是久别重逢,秦观自是感慨万千:

【江城子】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小槽春酒滴珠红,莫匆匆,满金钟。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与苏轼分别不久,秦观便也踏上了北上的路途。不幸的是,他只行到藤州(今广西藤县),就因中暑而突然去世了。苏轼闻讯,痛苦失声。

还有一位哭得更伤心的,就是潭州那个声称要洁身等待秦观北归的艺伎。她听到秦观的死讯后,就穿上丧服,只身追赶秦观的灵柩。走了几百里,终于见到秦观的灵柩,她绕棺三周,泣不成声,因悲痛之极,竟气绝而亡。

从此这位艺妓就被人尊称为“长沙义娼”。

秦观永远的走了,可是那些爱过他、也被他爱过的女子,大都留在了他的诗词中。

好了,现在我们要来一起诵读他的那首最为脍炙人口的《鹊桥仙》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要对心中的那个她说:真爱是最重要的,相守是次要的。

那么问题来了:你从秦观上面的情爱经历来推断,这《鹊桥仙》是在什么时候写的?到底是写给哪个美女的?

你可能还要问,那个三难新郎的苏小妹呢?

小妹会说:别迷恋姐,姐真的只是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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