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有分叉情节的链式合写小说。每部小说总计16个平行情节。所有作者按算法共享收益。并获得Foutain基金会1.6万FTN赞助。现向大家征集投稿续写。投稿说明详见:合作小说征稿
《悄然而至》第一章
作者:罗锦书
天空飘着绒毛细雨,朦朦胧胧。罗锦书站在雨中,手提包和雨伞早已滑落到脚旁,斜在地上。衬衣裹着身子粘乎乎的,仿佛缠满了胶带。然而他对此毫无反应,手里捧着一封信。怔怔的望着那几个字:“不打算治了”。信纸被雨打得瘫在手上,字迹模模糊糊的晕开,仿佛也在抽泣,默默无声的。
信从乡下寄来,上面是姐夫潦草的字迹。那不打算治的,是锦书病重的姐姐。他对姐姐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这些年起起伏伏走南闯北。只有那座简陋的砖瓦房,能让他放松下来。每年回姐姐家,伴着阵阵青草香,总能忘掉所有烦恼,酣睡到天亮。
锦书没见过亲生父母。据姐姐说,他们在矿上出了事故。那年姐姐才15岁,带着刚满六个月的锦书与奶奶相依为命。不出半年,奶奶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姐姐只好领着他四处要饭。
讨到姐夫家的时候,他竟然从自己碗里拨出一筷子青菜。姐姐厚着脸皮又来讨几次。后来,给姐夫洗起了衣服,做些家务。再后来,俩人过上了日子。
姐夫比姐姐大12岁。是瘸的,不能下地种庄稼,家里穷得很。一直讨不到老婆。凭着木匠手艺接点活儿,勉强糊口。瘸就瘸点吧,人好就行。姐姐嫁过来之后,日子过得温馨。尽管是捡的老婆,但他疼得很。对锦书也毫无怨言,像待亲儿子一样。
锦书懂些事的时候问过姐姐。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她眼神稍微有些闪烁,随后又充满爱意的说:“姐姐有你啊。你就是姐姐的孩子。”这话他根本不信,还不是因为穷。
在那间破瓦房生了根之后。姐姐长期饥饿的面庞逐渐圆润起来。粗黑的秀发又有了光泽。她原本是个大美人呐。操持家务,忙前忙后。破瓦房像是终于睡醒了,变得生机勃勃。院子里多了几只鸡鸭,窗台上养起了花。姐夫的活计竟然也红火起来。村里人说他白捡个天上的仙女。
可是锦书要上学呢,除了吃穿住用。也就刚刚够学费。听说上大学以后要更多钱。姐姐在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的熬了一夜又一夜。一熬就是十几年。哪还敢再添一张嘴。但不想要,就真能做得到?这也挺奇怪。
因为没有孩子,自然也少不了说闲话的长舌妇。据她们调查,姐姐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前夫,被扫地出门,是个扫把星。锦书是她和前夫的孩子。
有一次遇到一个要打全套新婚家具的大主顾。订金都交了。听到这个流言,非说不吉利。强拉着姐夫把钱退了。姐姐躲在里屋生闷气。姐夫连忙过来哄:“他家不打,还有别人家打。咱不气。这些没影儿的话,都是那些丑八怪编的。她们看自己不如你漂亮,就编些屁话嚼来嚼去。咱就当她在放屁嘛!李歪嘴那嘴怎么歪的?还不是他那丑媳妇屁话太多给熏的。总往一边躲、一边躲,躲着躲着就歪啦。”边说边学,姐姐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别看是两个只上过小学的人,有时他俩聊的天,美极了,像诗一样。比如有一天锦书正写着作业。他俩在窗边聊起第一次上门要饭,姐姐的脸被油灯映得有些红,说:“我望着咱家那扇门,写着福字的红纸跟着风呼扇呼扇,好像在朝我招手。我敲开门,就看见你这个傻子。”姐夫牙齿雪白,眼睛里映着星星:“我一开门,你就悄莫声儿的站在那,不言语。我听见风呼呼直响,也不知该说啥。”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穷点苦点,又有什么大碍呢。
雨还在下,锦书回过神来。冲向距离最近的一个电话亭。钢镚从指缝里撒了一地。
“刘总!我家里出事了。我姐有癌症,她不想治了。我打算劝一劝,再坚持坚持,兴许还有希望。能不能给我一礼拜假?我想明天,啊不,今天就赶回去。”
“一个礼拜?!锦书我理解你,但一礼拜绝对不行。为了这个项目,公司已经预支十几万,你从头到尾跟了两个月又不是不知道。再有10天对方就要拍板儿签不签合同。这个节骨眼,你消失一礼拜。谁能顶得上?!”
锦书的眼泪已经打转儿:“老大我求求你,那是养了我十几年的亲姐姐。她就跟我妈一样。我可以不要年终奖,但我必须得回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我求求你。”
“锦书,你不要怪我。我有几百号人要养。这份合同能签,难关就过去。签不了,所有人都失业。签完之后我给你半个月假,你也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⓪:锦书合上双眼,泪和雨水混成一片。他狠狠的攥着自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刘长风,我没日没夜伺候了你三年。工资欠着我也就算了。我不能再没了我姐。操你个妈的,老子不干了!”
《悄然而至》第二章
作者:仓颉BB
摔了电话,到街边打车。火车站永远人山人海,潮水般涌来涌去。人们匆匆忙忙,互不相让,好像都有要命的事要急着去办。售票窗口排起了长龙。锦书站在末尾,焦急的等了一会儿。
队伍一动不动,排在最前面的大爷耳朵背,话又说不明白。售票员吊着嗓门喊了半天,也不好赶人家走,大家怨声载道的。赶不上这班车,就要明天再走了。锦书一天都不想耽搁。他快步走到排在第二位的人那里,要商量商量。
“大哥,我有急事要赶七点半那班火车,人命关天的事。实在来不及了,您帮帮忙,让我插个队行吗?”
大哥腰杆挺得笔直,斜楞锦书一眼:“不行。最烦你们这种说着漂亮话,干着缺德事儿的人。谁不急?我也人命关天,后面这些都人命关天。这不都排着呢么。”
他说的也不算过分,你又没问过,哪知道别人的事有没有自己急,有没有自己重要呢。
从一个毛头小子,到混迹职场七八年。锦书深深的知道,人生里很多事是不能排队的。只有去争、去抢,甚至砸烂别人的饭碗,才能让自己有口饭吃。只是方式没那么直白而已。但有一样,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排着,文明极了。那就是死亡。插队?好哇,来!都到我前面来,别客气。
时间就像一架水车。“噗通”一声,把你卷进人生的河流,慢悠悠划过一段。“哗啦”一声,又把你带走。不打任何招呼,霸道。
锦书想了想,没再跟大哥争执,一声不吭的回到原处。再排会儿吧,离开车还有半小时呢。
姐姐怎么就不想治了呢?钱不够,想办法就是了。人没了,该怎么办?小时候那么难,那么穷,咬咬牙也都过来了,还有滋有味的。癌症,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叫人放弃希望,这才短短一年呐。完全有可能治好嘛。唉……不会又是为了我吧。
小时候,姐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总在锦书需要花钱的时候,一分不少的拿出来。她始终在嘱咐着。“锦书啊,初中咱要读县里的一中。你得住校,少在路上来来回回。把时间用在学习上。”“锦书啊,高中咱上省重点。你英语成绩有点差,我帮你报了个补习班。”“锦书啊,还有一年高考。每天给自己多加一个鸡蛋,一盒牛奶。”“锦书啊,到了大学里,多去见见世面,对女孩子大方点儿。”每句看似漫不经心的嘱托,都让姐姐添了几根白发。
终于排到了,还好有票。“卧铺也有,不要吗?”“不要,就硬座。”城市里的火车站太大了。锦书一路狂奔,拐了几道弯,爬了两层楼,在最后一刻登上列车。
这一夜,太难熬了。周围呼噜声此起彼伏,自己根本睡不着。该怎么劝姐姐呢?道理她不是不懂。说到底,还是怕花钱。工作几年,锦书也攒了点儿。说给他们盖间砖房吧,姐姐不同意。置办些电器吧,也不同意。那年锦书背了台彩电回家。被熊了一整个春节。
“我赚钱不给你们花给谁花?”
“以后有的是你花钱的地方。城里的房子有多贵?没房子你怎么讨媳妇儿?”
“那……那姐夫当年也穷,不是也娶到你了么。”
“瞎说!你姐夫有房子。”
姐夫乐得满脸褶子,拍拍锦书肩膀:“你不一定有姐夫这命。哈哈。”
没等首付凑够,姐姐就查出淋巴癌。这一年保守治疗,也花掉七八万。姐姐是怕自己成为无底洞呢。
天亮了,锦书走出县火车站。买两个馒头一袋咸菜,坐上开往村里的汽车。走进家门,看见姐夫正在喂鸡。
“哎?你咋这么快回来了,我寻思得下个月呢。”
“我姐咋样?”
姐夫把鸡食三把两把一洒,拉着他出了院门:“一天天加重,疼得厉害。”
“手术能行吗,医生咋说?”
“手术不保证能切干净。回头还得糟二茬罪。我写信跟你说,也是想让你劝劝,咱最好还是坚持治,管他什么法子呢。但你姐那性子你也知道。要是劝不回来,我俩就把剩下的日子过得再乐呵点。一把年纪了,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什么一把年纪,她才45。你岁数是大点,不也没到60呢么。还得治,啊。这个不用商量。”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我能给你写信么。你姐不让我跟你说。你别提这事儿啊。”
两人推门进屋,姐姐靠墙坐在炕上。腿上盖着被子,正在纳鞋垫。“姐,我回来啦。哎呀,你就别缝这些东西了,休息休息不行嘛。”
“你咋回来了?又不是逢年过节的。”
“我谈完一个大项目,领导给放了半个月假。”
姐姐把锦书上下打量了一圈。“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可不像是准了假的大功臣。倒像是个逃难的。”她向姐夫一瞟:“你喊他回来的?”
“我上哪喊他去,我不天天都在你眼前么。我也纳闷呢。锦书你是不从工地连衣服都没换就回来了。你换身衣服歇会,我先去做饭啊。”
“姐你现在咋样?”
“挺好的,没那么疼啦。再过一两个月,兴许能下地干活呢。”
“那,咱得一直坚持到完全康复啊。”
“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姐姐每天都照医生的话做,那套词儿都背下来啦。给我弄身大褂,我都会给人瞧病了。你别操心我啊,好好工作就行。我有你姐夫呢。他现在对我跟供祖宗似的,我也享两天清福。你没事别老打搅我们。”
“咳!合着我搅了你两口子二人世界?”
“可不呗,呆两天赶紧回去吧。我跟你姐夫天天忆当年,好多话你不方便听。”
①:“姐,谈完这个大项目。领导给我升了职。工资一年涨到10万。年终奖还能有两三个。我买房买车的事就不用愁了。你也快点好起来,过两年我把你和姐夫接我那去。”
《悄然而至》第三章
作者:妮妮悠然
“好呀,好呀”,姐姐高兴地说道,背转过身去,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睛。这个动作,锦书看在眼里:“姐,你咋还哭了呢?”
“哪里哭啊!这是高兴的。”姐姐挤起笑容应道。
其实,锦书知道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肯定想着自己的病,没有多长时间活头了,能不能看到锦书结婚,生娃都是一说啊。
锦书也不想触碰姐姐的痛点,没再说什么。
姐夫天生就不爱说话,在床沿边老实巴交的坐着,微笑着看着姐弟俩你一搭我一搭的聊着天。
虽然离开家刚刚半年多点,姐姐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些,因为得病的原因,脸色显得苍白不少,气色上还算不错,可能有姐夫的陪伴,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吧。锦书心想着。
“想啥呢?”姐姐摇摇锦书,锦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聊着天都能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姐姐摸着锦书的脸说:“看你,自己在外面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净是忙着工作了,又黑又瘦的。”
姐夫也插不上什么话,说到:“你们姐弟俩聊着,我去做饭,锦书想吃啥,坐车也没吃好饭吧,姐夫给你做好吃的。”
锦书的心思都没在吃的上面,答道:“家里有啥吃啥,不用特意给我做的。”
姐夫不多说,下了床,拍拍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屋子。
“姐,你这病咱不怕,咱们现在有钱,得治病。明早,我和你去医院再做一次检查,见见主治医师,不行,咱就回城里去大医院看看去。”锦书对着姐姐说。
“锦书,姐知道你有钱了,但是钱不能乱花,你自己留着,以后花钱地方多着呢;我这病就保守治疗吧,这辈子能有你和你姐夫,我知足了!”姐姐拍着锦书的手说。
锦书知道姐姐比较倔强,认准的事情,很难说服她的,也就闭嘴不多少什么了。
琢磨着等晚饭后,和姐夫商量商量。
明天去医院不行请医生帮个忙,委婉地跟姐姐说:“她的病好多了,有治愈的可能或许医生的话,能听进去吧!”
姐姐又问了问锦书在城里工作的事情,锦书捡着好的、能说的和姐姐聊了聊。
锦书望望窗外,天已经快黑了,偶尔传来几声狗的叫声。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姐夫从门帘处探出头来:“你俩别聊了,洗洗手,吃饭吧!”
“来,锦书,帮我端饭”。
姐姐转头从姐夫笑着说:“你做的什么山珍海味啊!”
姐夫呲着牙:“你猜猜!保准锦书满意!”
锦书答应着,心里嘀咕着姐姐、姐夫也是苦中取乐吧,把姐姐的病情尽量忘记一些,想着伸手掀开门帘走出屋子。
来到厢房,姐夫已经把桌子摆好,正再翻箱子呢,看见锦书进来说:“给你找瓶好酒喝,特意给你留着呢。”“你帮我把菜摆桌子上。”
锦书答应着,忙着去端菜了。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还特意准备了一盆小鸡炖蘑菇。
“鸡肉,难不成你把家里的那只鸡杀了,姐夫?”锦书盯着这盆鸡肉问道。
“吃吧,也给你姐补补”,姐夫笑着说。
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是姐姐、姐夫过得并不轻松,一来姐夫年纪也大了,木匠活都是做些零头零脑的了,也挣不了几个钱,锦书给的那些钱,估计也都给姐姐看病去了,平时他们就节省惯了,也吃不上什么好的。
从前,有点好吃的,都留给锦书了。姐姐、姐夫两个人在家,估计也就给姐姐吃了,姐夫更吃不上什么好的。
锦书想到这些,眼睛不禁有点湿润。这么多年了,姐夫真的像父亲一样照顾着他。
锦书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想着:无论如何,付出多少金钱有的治好姐姐的病。
这会姐姐也进来,三人没多少什么,心里都想着心事,默默的吃着饭。
饭后,锦书抢着帮姐夫把盘碗洗干净,和姐夫在一边背着姐姐聊了聊病情,说明天去医院看看情况再定下一步方案,姐夫没什么意见,说听锦书的,别让他们两口子分开就行。
然后,各自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 刚蒙蒙亮,锦书就起床了。说来也奇怪,回家倒是起的早了。
三人吃完饭,就出门去县里医院了。
一路上,能看得出姐姐的紧张和抵触,如果不是锦书和姐夫拦着,没准就回家了。
进了医院,一顺的挂号、检查、化验。
最后,医生说:“你们一个家属留下谈谈,另外一个先把病人扶到外面的长椅上休息休息。”锦书看看姐夫,姐夫说:“我扶你姐出去,你和医生谈。”
①:医生说:“病人没有进一步恶化,病情比较稳定。建议尽快做手术。成功几率非常高。”
《悄然而至》第四章
作者:饭小饱
看到医生遮遮掩掩的样子,姐姐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她拽住姐夫的衣角,小声埋怨:“本来在家里已经治得差不多了,非得上这来花冤枉钱……”
锦书本想追上去安抚,可想到此行目的,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在医生对面坐下,又细细地了解病情和手术风险。虽然一直主张手术,可与日俱增的担心让他慎之又慎。
“这个我大概了解,如果选择手术,最快能什么时候安排?”锦书最后问道。
“当然越快越好了!”医生冷冰冰的回答,“具体细节还要入院完善术前检查,曾主任最终决定。所有一切,关键还是要病人配合。”
病情紧急,锦书没有再作商量,直接央求医生开具入院登记。劝服姐姐根治的难题,着实让锦书费了一番心思。原本温柔体贴的姐姐,直接在过道里就挣扎起来。大概是疑心生暗鬼吧,她又闯回医生办公室里,吵着要看检验报告。
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复诊,挥了挥手让他们等一下。坐在凳子上的老太爷瞅着几人阴沉的表情,试探着问医生:“他们也有晚期病人?”医生迟疑了一下摇头:“病人病情属于隐私,不方便透露。不过她的病情,程度比你低多了。”
老太爷仿佛自来熟,拍拍大腿凑到姐姐跟前:“嗨!这人生本就两个字,生和死!当初听说晚期活不过俩月,我也怕得要命。可手术完三年半了,这不照样活蹦乱跳嘛!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该治还得治!”
姐姐虚弱的样子当然没有逃过老太爷眼睛,他继续说道:“医生还建议你手术,那就是好事。总比医生让你直接回家,叮嘱想吃啥吃啥的好!人嘛,总得为身边替你遮风挡雨的人多多考虑……”
姐姐平静了下来,显然听进去了。深吸一口气,望望锦书,又转过去看着姐夫:“那,咱治?”
“治,当然治!”姐夫局促地搓着双手,藏不住的笑容从眼窝里溢了出来。
锦书满眼感激地向老太爷点点头。几人也不看报告了,匆匆跟医生道别办手续去了。
几经劝说,终于把姐姐安顿下来。面对无微不至的关怀,姐姐反倒打趣起锦书来:“看你这两天忙上忙下脚不点地。将来可得多生俩小子。要不将来有个什么事吧,都没个照应!”
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姐夫马上捂住了她嘴:“呸呸呸,咱们锦书哪会什么事?”
姐姐紧张地盯着锦书,笑着埋怨自己糊涂了。
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锦书正为手术费用的事情正焦头烂额。背着姐夫,他疯狂地打着电话。借出去的欠账一时半会要不回来,几个可靠的朋友七拼八凑之后,还有十来万的缺口。
这几天锦书脑中仿佛有一根弦,绷紧到了极致。签定完厚厚一摞病情告知书和手术方案后,锦书借口公司有紧急事务处理,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两天时间。手术前一天他赶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完成输液准备等术前工作。
虽然几人故作轻松,可偶尔沉默的气氛预示着,他们又将投入另一场考验——卯足劲头,对抗命运!
姐姐是在早上七点推进手术室的。锦书打完开水回来,医护人员已经把姐姐推走了,姐夫连招呼也没来得打一下就跟了过去。电梯也不等了,他拨腿向手术楼层跑去。手术室大门紧闭,门前围着一堆手术病人的家属。
“进手术室了?”来不及喘气,他紧张地问道。
“刚进去,你姐还说怎么没看见你……”姐夫满脸焦急。锦书只得招呼姐夫先在旁边凳子上坐坐,换他自己隔着玻璃小窗向里张望。
接下来等待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病人家属仿佛变成了最为焦躁的动物,靠着本能在大门前游荡。手术室大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一窝蜂拥了过去。接到病人的松了一口气,没接到病人的叹气一声,咕哝两声慢慢散开。
头顶灯光照得人烦闷晕眩,锦书记不得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兴奋和失望。机械地盯着大门上的电子钟不停地跳秒。
好不容易熬过了四个小时……
“怎么你姐还没出来?”姐夫连上厕所都是一瘸一拐放着小跑。
“应该快了吧?”锦书身上全是汗,牙齿一直咬得紧紧地。手术室里半天没有音讯就是好事,也许只是手术进度慢了点。他这样安慰姐夫,也顺便安慰自己。
“是不是因为没有给包一个?”姐夫小声问道,一紧张就开始搓双手。
锦书盯着大门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你提前包的都没有用上!”
听到“罗锦书”三个字的时候,锦书和姐夫对视一眼,怕自己听错了。得到确定后,激动地挤过人群向手术室跑去。虽然没有看到姐姐,医护人员一句“手术完成很顺利。”却仿佛天籁之音。
三点半的时候,姐姐在苏醒观察完成后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姐夫争着去扶住手术推车,却是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望着姐姐苍白的脸,锦书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怕姐姐看到伤心,他赶紧转过头擦掉,一句“姐姐”却哽在喉头半天没喊出来……
姐姐恢复得出奇地好。手术刚过了四天,她已经开始在过道里散步,熟练的招呼那些病友。看着锦书和姐夫像保镖一样跟在身后,她甚至开始吵着回家了。
①:该来的还是会来。还没等到姐姐出院,锦书收到一通来自陈大年的电话。这陈大年本是刘长风的老对手。锦书聊完平静地挂上了电话,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刘长风,你欠我的一切,是时候还回来了!”
《悄然而至》第五章
作者:水萦儿
陈大年的一番电话,成功勾起了锦书的怨,他不紧不慢的吐出那些话:“锦书,你就快30了,你现在不是谈梦想的年龄了,对吧。我陈大年明人不说暗话,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用,你给我做事,我给你钱财,一码是一码,清清楚楚,谈什么感情,对吧……”
说实话,不怨?不想大把挣钱?怎么可能呢。锦书跟着刘长风创业,最艰难的时候,3个月没发下来工资,很多人这时候都辞职了,锦书坚持了下来,他也需要钱,但他还相信,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一个打工仔的命运,所以他忍。
后来公司终于签了一笔几百万大单,现金流恢复了,刘长风提拔了他做业务总监,给他说什么年薪、提成。锦书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他还是简单的认为“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才能证明自己”。
这两年,他更加发了疯似的拼命,为了在这个城市不再飘摇,为了让姐姐过上好日子,为了摆脱儿时那些梦里的凄苦。他攻下了几个执行最难的项目,刘长风虽说工资给他涨了一截,可就是提成这个事,没了动静。还总是说:“锦书啊,你知道公司要扩大规模,就得投入更多的研发,我们去开拓更大的市场,如果挣点钱都分了,公司就没发展的能力了。你是公司的合伙人,咱们一起干点大事。”
想着这些,锦书忍不住胸膛有一股怒气,忽的冒上来。合伙人,你们真把我当合作人了吗。陈大年早就挖他了,年薪从40万追到50万,提成另算。可是锦书从小在姐姐和姐夫这种以德报怨的影响下长大的,总是做不出来唯利是图的决断。
现在,也是情非得已,他也只是需要钱,需要支付医院后续10万费用的缺口,需要支持姐姐的后半生的生命,该如何把公司的损失降低,让自己离开不至于影响公司众多兄弟的生计,锦书在纠结着。
一会他想狠狠的踩倒刘长风,带着兄弟们投奔陈大年,一会又想着怎么帮他把其他项目尾款追回来,以维持公司的生存。先冷静一下吧,不论如何,锦书想着还是要坚守自己做人的底线。
安顿了姐姐,叮嘱了姐夫记好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锦书自己打算先回公司摸一摸情况。
回到公司,锦书找财务对了一下项目的执行和收款情况。如果他把远洋公司的项目送给陈大年,刘长风的公司就少了一笔及时雨的资金进账,后面虽然还有几个小合同跟着,恐怕现金流不太乐观,如果他把在执行的项目进度款要回来,那问题也不大。虽然自己为了钱不得不投奔陈大年,可是他不想做的太绝,不管刘长风和公司的人怎么看他,他要问心无愧。锦书看到会计愁眉苦脸,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小刘?”这刘姐是刘长风的堂妹,在公司也很久了。
“罗总,刘总这几天总觉得身体不对劲,肚子疼,去医院查了一下,说是肾结石,比较大,得手术……”锦书心里咯噔一下,“很严重吗?我听说肾结石输液也许就能好的。”
“刘总这个比较严重,跟他长期的生活习惯有关系,他自己一个人弄这个公司,妻子和孩子又都在国外……”小刘叹了一口气,“不过好在还有你。罗总,大家都说,有你给刘总当副手,公司就多了个顶梁柱。”
锦书顿了顿,想说点什么不敢当,公司肯定没问题的话,还是咽回去了。眼下他打算要走了,还是少点廉价的同情心比较好。正说着,锦书电话响了,显示着刘长风。
锦书接了起来,电话传来了刘长风苍白无力的声音:“锦书,你姐姐的手术效果好吗?”锦书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的这个,有点哽咽:“刘总,放心,我姐姐挺好的,你的情况好转一些了么?”
“我呀……锦书,这次住院让我想明白很多事。身体最重要,给你打电话也是有事要说。我年龄不小了,身体也出现了状况,以后我准备安心当个幕后董事长,总经理由你来做,公司所有的经营工作就全交给你负责了……”
锦书刚想推辞,心里泛起一阵嘀咕,刘长风马上接着说:“这些年,我对你有不周的地方。但我对你绝对是真心信任的,也把你当接班人培养。以前总是把太多精力放到了生意上面,没和你好好聊过这些。我已经和董事会秘书和财务总监说过,把公司的30%股份送给你。这是作为你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的回报,我最近让他们准备相关的文件。还有我知道你姐姐的病情后面也是需要花钱的,公司马上会对你下发任命文件,给你年薪60万,提前预支给你,公司就靠你了……”
锦书放下电话,五味翻陈。以为自己看透了刘长风,然而自己错了。为了钱决定背叛以为自己迫不得已了,然而峰回路转。就在自己以为被黑暗吞噬了,光明又照耀了前方,也许,人生的路上,总是这么多考验,悄然来临。
刘长风没有食言,等出院后就召集股东们开了会通过相关决议。很快做了工商登记,公司完成了股份变更。潘忠祥、李大伟等老战友都神采奕奕,他们相信的罗哥肯定会带着他们开辟一番事业。
医院这边,不时传来好消息,姐姐恢复的很顺利,度过了那些并发症的高危期。姐姐的脸慢慢褪去了蜡黄,见到锦书开始有力气絮叨:“回家养着吧,不要浪费冤枉钱了。”
看到锦书一个人来来回回,又开始告诉锦书:“腾出时间来找女朋友,遇到合适女孩子可要好好对人家,别大大咧咧的,买点礼物啊,也送个花呀。”锦书忍不住逗她:“姐夫送过你花吗?”姐姐忙说道:“有啊,家里院子里那么多花……”
姐姐办出院手续的日子到了。一早,姐夫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一起住院的老太爷知道了姐姐要出院,拄着拐杖送出来:“小伙子哦,姑娘,记住我那天说的,人生就两个字,生和死。既然活着,那就努力z记得好好休养,定期检查。看看我老爷子,是不是,哈哈。”
锦书和姐姐握住老太爷的手:“大爷,您老肯定长命百岁!”在一片乐呵呵的笑声中,锦书挽着姐姐。姐夫背着大包小包的用品,略微一瘸一拐的腿也走的那么轻快。
春日10点钟的太阳娇而不艳,道路两旁的树上飞着几只鸟,偶尔振翅飞翔,偶尔驻足,清脆的叽叽喳喳的沟通着。
锦书挺挺胸膛,未来虽然艰难,悲喜总是悄然而至,但时光尚好,一切可以期待。
《悄然而至-0111号》完
已出场角色:罗锦书、姐姐、姐夫、刘长风、排队大哥(可不计)、售票员(可不计)、医生(可不计)、病友大爷(可不计)、陈大年(可不计)、潘祥忠(可不计)、李大伟(可不计)
#小径分叉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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