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的聪明，出奇的妙计，最终都败给了“傻”。命运，是如此无常，如此荒诞，如此诡异，如此不可捉摸！
十九
袭杀欧阳克，是杨康为了保护穆念慈，情急之下采取的极端冒险行动。侥幸得手之后，杨康并没有自乱方寸，而是顺势心生一计:索性趁机拜欧阳锋为师，继承欧爷的衣钵去。毕竟，欧阳克死了，欧阳锋的绝世武功总得有个传人吧。“肥马吃夜草，名师险中拜”，杨康这种高风险偏好的超常规思维，的确让常人脑洞大开。
想到这个妙计时，杨康不禁为自己的聪明脑瓜叫绝！杀人后涌上心头的那点小担忧，随即被自得之情驱赶得无影无踪。他兴冲冲地拉着穆念慈的手，就近寻了一间五星级酒店，吃了一顿美餐，泡了一回鸳鸯浴。
随后，杨康厚着脸皮找到欧阳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四处煽风点火。两人联手闯桃花岛，杀了江南五怪，嫁祸于黄药师；还跑到重阳宫去捣乱，挑动中原武林人士自相残杀。仗着有欧阳锋撑腰，杨康将自己的授艺师父丘处机狠狠碾压了一番。
眼见杨康这么极度膨胀，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更准确地说，是金庸先生的那支笔忍无可忍了，于是，他安排了一个杨康万万想不到的情节——有一个傻姑娘，完整地偷窥了杨康刺杀欧阳克的全过程。这个见证人的存在，以及她后来在关键时刻的再度出场，彻底打乱了杨康拜欧阳锋为师，学得绝世武功的如意算盘。
本来啊，除了傻姑，凶杀案现场目击证人还有郭靖与黄蓉（两人当时在密室中封闭疗伤）。但是，欧阳锋不会采信郭靖与黄蓉的证词，他只会相信傻姑——因为低智商低情商的傻姑，最清澈，最单纯。
当傻姑在黄蓉的提问下，对着欧阳锋指认杨康是真凶时，杨康选择了最后一搏:杀黄蓉和傻姑灭口。杨康挥掌击中黄蓉肩头，软猬甲上残留的蛇毒浸入他的手心。蛇毒的始作俑者欧阳锋袖手旁观，听凭蛇毒在杨康身上发作。
杨康之死，固然是因为“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傻姑也是他生命的终结者。绝顶的聪明，出奇的妙计，最终都败给了“傻”。命运，是如此无常，如此荒诞，如此诡异，如此不可捉摸！金庸先生塑造的这个傻姑娘，真是神来之笔！
二十
总的来说，杨康是武术优等生。在同龄人中，他的武功可以排在第三位，仅次于后来居上占鳌头的郭靖，和有一个牛X叔叔兼师父的欧阳克。在《射雕》的江湖中，杨康的武功也能排进前20名。这个武术成绩，要将他的生父杨铁心和养父完颜洪烈，双双甩十条街以上。
杨康的IQ（智商）是249，欧阳克的IQ是160，郭靖的IQ是105。但是这三人在武功上的成就，却与他们的lQ成反比。最初的差等生（或曰后进生）郭靖，最后却实现了大逆袭，反超一路佩带小红花长大的尖子生杨康。
至这个逆袭的原因嘛，说得神秘一点就是，命运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魔场，什么样的奇迹都可能在这里发生。说得学术一点就是，有家教因素，有性格因素，有社会因素，有运气因素，有偶然也有必然。而在我看来，真正的原因，是金庸先生在写作时，有意适度压制杨康的运气指数，不想让他的武功太牛X。
你想想看，杨康是金国王子，有权有势有钱，长得高大帅气潇洒，IQ达到人类最高值，如果再让他的武功登峰造极，那他就不仅是牛X，而是（牛X）²了，加上他又是一个野心勃勃、作恶多端的人，如此一来，厉害了，我的康！人世间再也没有可以制约他的力量啦。夺取金国皇位，吞并大宋，征服蒙古，顺便当上武林盟主，一统江湖，对他而言岂不顺理成章？嘿嘿，果真这样，《射雕英雄传》哪里写得下去嘛！“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主旨，也要泡汤了。
文学，当然可以穷尽一切可能。若偏要将杨康塑造成（牛X）²，也未尝不可。但金庸先生不愿意这样，他不允许笔下出现这样的人物。既然如此，那就尊重先生的创作自由吧。
（未完，待续）
孙行者闲笔，2018年11月20日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