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雪乌鸦》——死亡阴影笼罩下的“众生相 ”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故事背景:哈尔滨虽然是大清国疆土,但因为它划归为中东铁路附属地,实际上控制在俄国人手中。哈尔滨的俄国人有十万之众,日本侨民几千人,而居住在傅家甸的中国人,不过两万多人。这些人中,大都是关内来的流民,垦荒种地,做点小买卖,朴实勤恳,性多仗义。

【白雪】是东北地区最美的景色之一,白色也是它的颜色。大雪纷飞,落在荒凉的东北大地上,就像一件上好的丝绸衣。“白色多亮堂呀,银子是白花花的,大米是白花花的,砂糖是白花花的,雪花也是白花花的。”

【乌鸦】乌鸦喜欢群飞,在许多文化中,黑色被认为是不吉利的颜色,代表着悲伤、不幸和死亡。但有的人并不讨厌乌鸦,认为黑颜色永远是不过时的,觉得它们性情刚烈,不惧寒冷。虽然它那粗哑的叫声,带着满腔的幽怨,但那是人间的色彩。

死亡阴影笼罩下的众生相

1、王春申

傅家甸第一个因鼠疫死亡的人是巴音,一个在满洲里做皮货生意的人,他是“三铺炕”老板娘吴芬相好的。

在人们对流行疾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巴音死在了华乐大舞台门前,聚集在那里的人们,见利忘义,扒了他身上的黑罩衣、鹿皮坎肩、簇新的棉裤,翻出了一卷钱也一哄分了,甚至两个裤兜里的几把瓜子,也被一哄分了。这些哄抢的人,看似沾了大便宜,其实是把病毒带回了家。

第二个因病毒死亡的人是吴芬,她是“三铺炕”老板的妻,却与妾金兰,无视忠厚老实的老板王春申的存在,各有相好的,各存私心。

心灰意冷的王春申,买了哈尔滨道台府“出青”的一匹黑马,做起了马车生意,回家连口热汤热水都没有。

金兰奇丑无比,竟然与宫里哄出来的太监翟役生相好,把他奉为上宾。

可是翟役生,却在金兰的儿子继宝出疹子时,去防疫卫生局报告,说“三铺炕”客栈又有人得了鼠疫。金兰和继宝因此在隔离时感染鼠疫,相继死在疫病院里。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王春申憎恨翟役生,憎恨他囤积在客栈的棺材,一气之下,将客栈和棺材分别淋上火油,烧了客栈,住进了马厩。

就这样一个看似窝囊的王春申,在封城后的傅家甸却主动加入最危险的抬埋队。穿着统一发放的长袍,戴着狗皮帽子,捂着厚实的大口罩,和他心爱的大黑马,不辞辛苦加入“战斗一线”。

在鼠疫得到控制,一切回归到往常,面对间接害死自己唯一儿子的翟役生,王春申选择忘记仇恨,再聚时也能够安然地在酒馆中邀请他同桌喝酒谈话。

王春申在妻妾眼中是窝囊的存在,可也是最勇敢、宽宏,是千千万万有大爱、大格局的“小老百姓“缩影之一。

2、周济一家

周济是山西曲沃人,因性格倔强,和老婆周于氏和两个儿子周耀祖、周耀庭逃难来到傅家甸。周耀祖和妻子于晴秀开了个点心铺子,经营甚好,他们一儿一女,儿子喜岁,女儿喜珠。周济一家,是爱傅家甸爱得最瓷实的。

他们一家做的点心,深受道台府青睐,所以在哈尔滨名气渐大,吸引了剧院唱歌的谢尼科娃、傅家甸民族产业的领军人物傅百川等人的光顾。

鼠疫发作期,怀孕的于晴秀为了赶制口罩,几天顾不上回家吃午饭。在众人共同努力下,短短一周,几乎人人都有了,十二层厚的口罩。

周济听说,各个隔离所的人不断增加,伙房和伙夫有限,免费供给隔离人员的饭食紧张。他让周耀祖将点心铺子改做伙房,周家老少齐上阵,为隔离在火车上的人做饭。他们全力以赴,一个灶不够用,再盘炉子,炊具不够,从杂货铺买。

十六岁的喜岁,每天和父亲给隔离人员送饭,深得大家的喜爱,为了“送灶神”的干草,上了隔离的车厢感染了鼠疫。

周耀祖深爱自己的家人,怕喜岁了感染鼠疫,不让于晴秀送灶神,他领着喜岁送灶神,哄着喜岁和他睡在伙房。意识到自己感染鼠疫时,他艰难的让老父亲反锁上门,不让于晴秀和女儿进来。

两天以后,喜岁死在疫病院。有两天后,周耀祖和周济也死了。

于晴秀是理智和超脱的,从鼠疫一开始就展现了超乎一般人的坚强,这个孑然一身的女人展现了一个比男性还坚强的一面,这种坚强的形象,也是迟子建在小说中女性主义的闪现。残酷的经历让于晴秀——中国平凡女性的代表,更加坚韧。

回春之际,于晴秀的小"喜岁"健康的出生了,毁灭后还有生机和希望!

3、陈雪卿

陈雪卿是三道街开糖果店的满人,她温婉迷人。她神出鬼没男人,是憎恨俄国人,智勇双全、杀富济贫的胡匪,后来被敌人杀害。

她带着儿子陈水独立生活,在知道钟情的男人出事后,平静地走出店门,挨家挨户地给傅家甸的中国人分发糖果。她把儿子托付给翟桂芳,追随爱人而去。

她明净的如一轮满月,蓄满了光明,全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安详之光。她爱得深沉,可也逃避现实,宁肯面对死亡。

4、翟桂芳

翟芳桂是不幸的,她被强奸逼婚,被拐卖当妓女,被赎身后才发现所托非人。翟芳桂能做的好像只是顺从命运,但偶尔也会,进行一点无声的、小小的抗争——偷着给乌鸦撒几把谷物,用纪永和让她买衣服和化妆品的钱吃一顿大餐,和纪永和讨厌的鞋店老板在一起……

鼠疫的出现,无疑成了翟芳桂生命的转机,她得到了大量的财产——纪永和想发国难财,用“典妻”的方式,从义泰号老板贺威那里筹了钱,囤积了大量黄豆和红豆,想趁鼠疫大捞一笔,可是纪永和贺威带着不甘死了,珍藏的“典妻”契约,也被焚烧、化作灰烬。

最后她嫁给了一个忠厚老实的鞋铺老板,鼠疫的出现,让翟芳桂得到解脱,鼠疫的结束也让她迎来了春天。

翟芳桂用底层女性特有的坚韧,抵抗住了命运给她的种种磨练,最终,这个饱经苦难的女人,拥有了一个温暖的未来。

5、翟役生

翟役生是翟桂芳的哥哥,他因少年家贫,去宫里做了太监,受尽屈辱,被逐出宫门。

可是他却仗着自己是个“废人”,觉得大伙儿合该帮他,随意拿取人家的东西。

在鼠疫来临时,举报金兰和继宝,间接造成了他们的死亡,他囤积棺材,打算趁着鼠疫大发其财。

鼠疫猖狂时,他缩进天主堂,盼望着傅家甸人死光了,盼望着哈尔滨成为死城,盼望着鼠疫快速蔓延,长驱入关,让紫禁城也沦为死城。甚至期待人类灭绝,他会敲响钟楼的钟,振臂高呼。

每天都要爬上钟楼,眺望傅家甸。当他发现街市中几乎没有行人,运尸的马车忙碌不停的时候,他开心极了。

他把人性中的恶,展现的淋漓尽致,是卑劣和龌龊的集合体。可是就这样一个身体和心灵都残缺不全的人,经历鼠疫竟然活了下来,在回春后和王春申坐在小酒馆里。不知道王春申的善良和博大,能否可以拯救他罪恶的灵魂。

6、傅百川

傅家甸的天下,是傅百川的祖上打下来的。他继承了他们经商的传统,不鄙弃小本生意,致力于本土产业。

傅百川经营的生意,七八种不止,在这些生意中他投入最大和最为看重的是烧锅。可是随着俄国人、日本人资本的侵入,民族产业逐步衰退。他把传统的烧锅,看得跟生命一样重要。

傅家甸的死亡人数与日俱增时,各行业涨价,商业混乱,他忧心如焚,联合商会,抵制涨价风潮,并身体力行。

当得知染疫的患者需要隔离,佩戴口罩是最行之有效的防疫办法。傅百川便利用他的绸缎庄,在原有的缝纫机的基础上,又添置了两台,高价雇佣几个缝纫手艺好的女人,大批量加工口罩。

自鼠疫起,傅百川由于拿出一部分资金用于疫病院的租用,再加上中药铺免费为大家熬药和傅家烧锅降价卖酒,他的生意一落千丈。

傅百川是大仁大义的,迟子建的笔下他是众多爱国商人的代表,他悲天悯人,不是官员却干着官员们该干的事儿,不计代价,不计个人得失。民族工业有了他这样的人,才能得以传承创新。

回春时,虽然因为鼠疫期间,傅家烧锅的灵魂人物——忠义、孝顺的秦八碗,因为鼠疫期间不能出哈尔滨,怕过世后不能归乡的母亲孤独,毅然剖腹追随母亲而去;傅家烧锅的水源“七彩井”,因为那个太监翟役生,那个恶心的、用泥巴捏的“高升”掉落进井里。傅家烧锅的酒味道坏了,可人们喝酒时想起的只有它,依然期待它还会好起来,期待着它的兴起。

7、伍连德

来自百度的资料显示,伍连德,剑桥大学医学博士,中国卫生防疫、检疫事业创始人,中国现代医学、微生物学、流行病学、医学教育和医学史等领域先驱,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北京协和医院的主要筹办者,193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候选人,华人世界首位诺贝尔候选人。

伍连德,是在平安夜,勇敢的踏入哈尔滨的。相比以前迷恋解剖老鼠的日本医生、傲慢的俄国铁路医院的院长哈夫肯、为争权夺利而来自负的法国人迈尔斯,更务实,更专业,更有魄力。

他首先解剖了日本女人“大白梨”的尸体,确定傅家甸流行的鼠疫,不是通常的腺鼠疫,而是杀伤力更强的新型肺鼠疫。然后号召大家戴口罩,组织力量隔离病人。尤其是宣布封城后,焚烧大量堆积的尸体,有效的遏制了鼠疫的蔓延。最后他还顶住压力,扫除天主堂,这个鼠疫传播的“死角”,将鼠疫歼灭在春天来临之际。

伍连德,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他,我们千疮百孔的民族才没有受到灭顶之灾。

迟子建在《白雪乌鸦》中,沉重悲情的故事讲述,与小人物之间的情感相结合,将历史上那段沉痛的记忆,书写的更有人情味;傅家甸的众生,在鼠疫横行,阴影笼罩下的生死挣扎、悲欢离合也更具有厚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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