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傻瓜
凤九认为，当年她追着东华帝君报恩，在太晨宫里作仙娥的时候，对东华帝君的喜爱确实有些执着而盲目。彼时，她觉得他什么都好。
他会用白檀木在水塘上造出一座六角亭子，那是凤九夏日里避暑的唯一去处。光是这一点，就让凤九对东华格外心宜，她认为他很能干。
后来她发现东华的能干远不仅于此，整个太晨宫里燃的香都是他亲手调的，喝的茶是他亲手种的，连平日用的一些茶具酒具都是他亲手烧制的，宫中的许多扇屏风也是他亲手绘的。
那时的凤九就在心里默默地盘算，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是好，看上东华帝君，很有些自豪；一方面觉得倘若能够嫁给他，家用一定能省很多开销，十分划算，宜室宜家，并且更加喜爱东华。
而东华每新做出一个新鲜玩意儿，凤九总是第一个扑上去表达敬佩和喜爱之意，久而久之，东华也养成了毛病，完成一件什么东西，总是先找她这只小狐狸来品评一番。
因为有无尽的时间，所以他做什么都能做得极好。那时凤九偶尔会觉得有些悲凉，这么多年，东华或许一直都很寂寞，才会用这些繁琐小事打发时间。
起初，凤九并不懂东华为何会让自己这么寂寞，只当他眼界太高。直到司命星君双手托着一卷天族史籍到狐狸洞找她，她才晓得原来三生石上没有东华的名字…
刚刚过去的这半柱香时间里，凤九一直是懵的。在此之前，她始终不知道东华帝君将其在三生石上的名字斩掉的真正原因。
某次，于昆仑虚莲池畔月夜饮宴，她姑姑问折颜，为何东华帝君不近女色。墨渊上神却抢先答道，为了这四海八荒。当时她酒喝得晕晕乎乎，连月色都看不清楚，也就信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再深想。
她那时心疼东华。为了保全天下太平，他把自己一生的姻缘亲手毁了，从此变得没有弱点，无懈可击。数十万年光阴，他独居三清幻境、菩提净土，冷冷清清地固守着四海八荒，没人关心他寂不寂寞，也没人关心他孤不孤独。只有她傻里傻气的，哭哭啼啼地要与他再续凡世前缘，甚至为了将东华的名字刻回三生石，不惜斩断一条狐尾。
然而，她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
此时此刻，凤九倒是有些庆幸当时她未能把他俩的名字刻到三生石上。若是他俩在三生石上名字写在一处，那眼下得知真相的凤九，岂不成了天底下最无知的傻瓜？！太晨宫里那个妖艳的魔族女子，才是让东华帝君斩掉三生石上名字的因由。当年哭哭啼啼要将东华的名字刻上三生石的青丘白凤九，就是个傻瓜。
恍惚中一只微凉的手牵起了她。她倏然抬头，竟是那位紫衣银发的神君。还是那样皓皓的银发、颀长的身姿、极清俊的眉眼，深邃的眸光——一如她上一世曾经深爱的模样。他甚至在对她温柔地微笑，眼光中带着无限缱绻的深情。
凤九以为自己定然是眼花了，赶忙后退着抽身，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眼睛时，一缕银发正垂落在眼前，鼻间盈满白檀香，耳畔一阵温热的话语声：“九儿，乖一些，不要闹了。你几天都不回家，将本君一人丢下，如今家里来了客人，你这个女主人不在，实在不像个样子。还不快快随我回去帮着照看些，太晨宫离了你怎还得了。”
那张俊脸将凤九晃得一阵眼晕，头也晕得厉害，一双脸颊不由得发烧。她心内暗忖，许是前几日风寒还未好利索，现下又犯了病，糊里糊涂地青天白日做起了梦来？转念却又想着，即便是梦，这梦做得也太逼真了些。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还要自己去鉴别才好，于是开口反问道：“帝君，你刚刚在胡说些什么？”
凤九说话的嗓音本就清丽软糯，衬着一张微微发红的脸颊，让周围的人都以为这是一对恋人打情骂俏，而凤九是在嗔怪东华帝君刚刚当着他人的面，言语太过亲昵了。就连凤九的姑姑白浅在一旁瞧着也不觉替凤九脸红。
东华帝君对周围人的反应不以为意，左手将凤九的手按到自己胸膛上，右手很自然地揽着凤九的腰，带她朝天门方向走，声音低低地回应凤九：“本君从来不胡说，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二人一边走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理论，渐行渐远。重霖望着二人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亦默默跟上。
白浅愁绪万千，望着在东华帝君跟前脑子总是缺根弦儿的红狐狸凤九，心中倍感无奈，也不知他二人纠缠了上千年的这段情缘究竟何时才有个了局。
墨渊见众人皆纷纷散去，对白浅道：“走吧！”
白浅愣愣地回过神来顺口问道：“去哪儿？”
“自然是太晨宫，你忘了我们此行所谓何来了？”墨渊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淡淡的笑意。
一旁枯立半晌的燕池悟听墨渊这样说，心中十分不痛快：“你们一个个都走了，难道就留老子一个人在这里么？”燕池悟有些赌气，将脚边的一颗鹅卵石一脚踢进一旁的莲池里，飞溅起水花，然后很不甘心地朝着快行至天门前的凤九大喊了一声：“白凤九！你就这样将老子丢下很不讲义气！”
燕池悟这一嗓子吼得白浅额头跟着突突直跳。始终在一旁一直捋着胡子微笑着看热闹的灵宝天尊亦变了脸色，慌忙朝着天门方向望一眼，伸手拉过燕池悟往假山石跟前躲了躲，说道：“魔君想玩耍取乐怎样都好，何苦故意同东华帝君过不去？”
燕池悟斜睨着眼，瞧着跟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长胡子老头儿，对他的刚刚说的话也迷迷糊糊不解其义。
灵宝天尊将燕池悟又往假山后塞了塞，然后又一次望了望天门前相对而立，貌似在互相争执的一对璧人，才又对燕池悟道：“好在东华帝君现在没空，顾不上跟你理论，不然魔君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这句话燕池悟倒是听得很明白，心中的火蹭一下就被点燃了。燕池悟甩开灵宝天尊的手，从假山石的阴影里跳出来，义愤填膺地撸起袖子，气鼓鼓地道：“真打起来，到底谁要吃苦头还不一定呢！…哼，冰块脸这个老不羞，仗着自己架打得好些，到处拈花惹草，难道就这样将凤九拐带走了…”
灵宝天尊听闻此言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捂住燕池悟的嘴劝道：“魔君可不要乱讲，什么拈花惹草，那些谣言听听便罢了，岂可当真！你可小心些，真惹恼了帝君，你和你家女君合起来也敌不过他…”
燕池悟掰开灵宝天尊的手，嫌弃地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你这老头儿，洗没洗手？尽是一股子药味儿！难不成你是这天宫中摆摊儿卖药的？”
灵宝天尊笑道：“我倒不是卖药的，只是最近跟太上老君学了些药理，一时兴起摆弄摆弄而已。我最近确实搜集了好些灵丹妙药！魔君若是感兴趣，不如到我那上清境散散心？”
燕池悟听他这么说，脑中灵光一闪，十分痛快地便答应下来，要随着灵宝天尊往上清境去。这边墨渊携着白浅也要离开这里，刚转身，忽见假山石旁边粉色罗裙一闪，凤九又跑了回来，冲着燕池悟道：“小燕壮士，你去哪里？我跟你同去！”
白浅一把抓住凤九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凤九登时垮下脸来，红着眼睛低声说道：“姑姑，你不要忘了与爷爷商量刚刚说的那件事…”
墨渊一愣，瞬间簇紧了眉头，抬眼往天门方向看去，只见东华帝君脸色铁青地也望着这边。凤九却头也不回地奔向燕池悟，同灵宝天尊一起往上清境去了。燕池悟突然想起还有白浅，又回头朝白浅挥挥手：“你不去么？”
白浅还未及回答，便觉墨渊握着自己左手的那只手掌用力收紧，牢牢将她攥住。白浅只得冲燕池悟摇摇头道：“你们去吧，下次再同你一起喝酒！”
燕池悟遗憾地撇撇嘴，同凤九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白浅亦转身随墨渊朝第七天的天门走去。原本伫立在天门那里的紫衣银发尊神却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那个魔君的话，你听听就罢了，不要尽信了他。否则我们难免也要如同凤九他们那样生了龃龉。”墨渊突然开口。
白浅沉默了片刻，方应道：“师父放心，十七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事。”
PS：
吃吃睡睡！每逢佳节胖三十斤！娥媚变“女我女眉”！假期就这么结束了，原本打算利用假期积攒两章“存货”的，最终这个计划还是没实现。…假期里我看了好几部简书其他作者的小说，森森迷上，不可自拔…回过头来看自己写的故事真是万分嫌弃，差距不仅仅隔了一个四海八荒！现在真是连更新的动力也没有了！…要不是心底里还默默念着“要有始有终”，估计早就撂挑子了吧…我依旧是个晚期拖延症患者，自救不成功，彻底放弃了治疗！对于这样的我，在大正月里，突然出现一周不更新的情况，你们也不要太介意！>_<
首发于2018-02-22
修改于2019-04-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