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星空如诗如画,童年的虫鸣是歌是曲。
2017.8.20 星期日 阵雨
童年的星空如诗如画
那时候,空气还没有被污染,星空还没有变黯淡。夏天的夜晚躺在场院里的桌子上乘凉数星星,是我们最主要的游戏。
夕阳刚刚西沉,明月还未东升,就有一颗两颗星星出来了,不怎么明亮。渐渐地,东边人家屋顶上露出半个月亮,光芒透过水杉的枝叶,洒向我们的院子。此时,有很多星星冒出来了,有连成一片的,有三颗两颗一堆的。
满天繁星,点点银光,像一张密密的大网,罩住底下的田野、村庄、河流。我冒傻气的时候,会把天空分成东南西北几大块,数数究竟有多少星星。有的星星特别亮特别大,很好数;有的隐隐约约,淡淡的光芒,让人很容易迷了眼。有时一堆星星聚在一起,分不清这一颗和那一颗,只得作罢。
北斗七星总找不到,它们应该有七颗,连成勺子的形状,就是找不到。其实,屋子朝南,我们在屋檐下乘凉,北斗星被屋顶挡住了。不懂得问大人,也没有那么多书,更没有百度,只是看到什么算什么。
明月就在不知不觉中斜挂天空,亮闪闪的,特别大,特别圆,清晖洒向大地,如水如银。月亮里有淡淡的灰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树,那应该就是桂树,可嫦娥在哪儿玉兔在哪儿?
有时会有淡淡云彩飘过,若隐若现的云彩像极了薄纱的丝巾。它飘得很慢,你盯着看很久,月亮才又露出明亮的脸来。我们跟着月亮走路,走得忽快忽慢,看它会不会跟上我们。而眼前远远近近的树木、房子,都看不大分明,只看得清高低错落的剪影。
等到明月升至中天,暑热散得差不多了,天地间一片明亮,一片宁静,那就该回屋睡觉去了。
童年的虫鸣是歌是曲
夏天,是虫子的世界。躺在院子里数星星的时候,草丛里、树叶上传来各种虫子的鸣唱:纺织娘的声音最是清脆响亮、婉转动听,“吉哩哩哩哩喽哦——”,不知是不是它织布时穿梭的声音。和它应和的是蝈蝈儿,歌声短促有力,是个急脾气,“啹巨啹巨啹巨啹巨⋯⋯”不歇气地一直唱个不停,又突然停顿。这会儿就能听到其它细小的声音了,“淅沥,淅沥,淅沥”,细声细气,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也许是个头小巧玲珑的样子。蝉是不出声的,唱了一天累了;池塘里会传来青蛙粗狂的叫声,那声音太直白,不好听。
日本作家清少纳言在《枕草子》中说,“夜晚叫的一切生物,都是美好的。”在逐渐安静的夏夜里,那些声音,似乎都能穿破黑夜,抵达人的灵魂,我尤爱在安静的夜里听那些生命的吟唱,每一句似乎都为这夜色添上了灵动的一笔。
正凝神倾听,一颗星星飞到眼前来了,还一闪一闪地眨眼。哦,那是萤火虫,从河梢飞过来的。一骨碌爬起来,往西边的河梢跑。萤火虫三三两两结伴夜游,在黑幕上舞蹈,划出轻盈的亮线,照在青黑色的河面上,水里也有了一个流动的星空世界。
我伸出手,轻轻对合,笼住一只很亮的萤火虫。它淡黄色的光芒透出指缝,亮光是从尾巴那儿散发出来的,想不明白它为什么能发光?我赶紧回屋,找到准备好的一个很小的瓶子,是青霉素的药水瓶,有个软软的皮塞子。把捉到的萤火虫一只只塞进去,等回到帐子里,故意不开灯,把它挂在帐杆竹上照明。
白天,虫子就更多了。有一种“皮虫”,吐一根丝线将它做的“皮虫窠”挂在树枝上。这窠外面毛毛糙糙,严严实实的,只露头上一个出气孔,它就藏在里面,自以为很安全。我们摘下来,撕开外面韧韧的壳,捉出里面软软黑黑的皮虫,拴在线上钓田鸡。
还有那种杨树上的“刺毛虫”,毛茸茸的,特别漂亮,一身斑斓的刺,皮肤被粘上一根就是一个大包,又疼又痒,用肥皂水涂红肿处,用胶布粘掉刺,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小时候最怕这虫子,简直是噩梦。
知了也有几种,叫声和体型都不同。一种个头小小的,灰色的,叫“药师兜”,发出的声音跟它的名字一样的。一种个头大,黑亮的,才是“知了”。知了还有“响斑”和“哑斑”的区别,顾名思义,“响斑”叫声嘹亮,“哑斑”就是哑巴一个。我们抓住了知了就研究它发声的部位,摸它的嘴、翅膀和肚子上的壳,发现是壳在震动发出的声音。
“天牛”有两支威风凛凛的长角,黑黑的一身硬甲。右手抓住它的两个角,左手拔一根蛤蟆草茎,竖着塞到它嘴边;它两层铰刀一样的牙齿一绞,咔嚓一声,草茎断了。我们不断塞草茎,它不断绞,要玩很久,才放了它。
还有一种也很好玩的,叫“菜花蛮蛮”的野蜜蜂,躲在水堵墙的小洞里。你不知道哪里有,就侧耳听,听见“嗡嗡嗡”的响声,掐一根稻草芯,轻轻塞进洞,往外掏。把昨夜装萤火虫的瓶子倒空,凑到洞口,野蜜蜂顺着草芯往外爬,你用瓶子一罩,它就飞进去了,赶紧盖好盖子,别被它逃走。它有浑身黄色的绒毛,肚子上有一圈圈银黑色的条纹。捉菜花蛮蛮是很刺激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它逃走,或者咬你一口。
童年这些好玩的事情,好像数也数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