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总能想起我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想起他因年老不再矫健的身躯,想起他日趋深刻的皱纹,想起他粗糙的一双手,想起他含饴弄孙是慈祥的笑容,想起和他在一起时点点滴滴的美好瞬间。
我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民,老实,木讷,话语很少,但对儿女疼爱至极。记得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差,刚刚维持生活,更别说我们的零食了。那时候家里才开始种花生,种的少,自然就不能放开了吃,花生就成了我们稀罕的零食。父亲总是把晒干了的花生装到袋子里,然后把袋子吊到房梁上。我们饿了馋了的时候,总是望着梁上的袋子流口水,什么时候能放开肚皮吃上香香的花生啊?每当这时,父亲总是架不住四个儿女的央求的,于是,爬上梯子,一小把一小把地往地上撒,兄妹四个就在下边抢了起来。那时,花生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多么奢侈的零食啊!
父亲脑子很管用,曾在生产队当过会计,所以他主张我们好好读书。记得四五年级的时候,父亲会拿回家一些书,各种各样的故事,每天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母亲手里是永远做不完的针线活,而父亲总是招呼着我们,一人一篇的讲故事,他就是最好的听众。他认真地听着每一个故事,极大的满足了我们小小的虚荣心,于是更用心的去读每一个故事。冬夜读书,时隔多年,现在想起来,这仍然是我脑海里最温馨最长情的画面。
读初三那年,课业变得紧张,住宿到学校,每次粮票用完,父亲总是能及时的带着麦子出现,到司务处换了粮票交到我手中,望着他殷切的眼神儿,我总觉得只有努力学习才不辜负他的一片苦心。那年麦收工作做完,一个凉风习习的黄昏,我们坐在一起聊天,父亲说,他今年有两个愿望,我们都很好奇,父亲接着说,一是儿媳妇平安生产,而是二妞儿能考到理想学校。多么朴实的愿望,我鼻子一酸,暗自发誓一定要考出好成绩让他高兴。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他没太多的叮嘱,只是要求我服从领导,好好干。其实,他又怎么知道,他的踏实,认真早就植根于我们兄妹的心灵,我们又怎么会敷衍工作?
不知不觉中,我们兄妹都已经成家,而父亲却渐渐地老了。那个在孩子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男人,那个生活再难都是我们的主心骨的男人,变得不再矫健,不再步履生风,而是对我们充满了依靠。有一次,母亲告诉我们,父亲在一次乡医院排查中,被查出来血糖高,害怕极了,再也不敢吃含糖的东西。母亲这样一说,我们也很担心,要陪父亲去县里的医院检查,父亲答应了。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了父亲的无助,感觉到父亲真的老了,不觉得泪眼朦胧。后来检查属于误诊,血糖血压都正常,父亲才放宽了心,看着他一身轻松的样子,我们也为他高兴。
又是一年父亲节,祝愿我的老父亲身体健健健康,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