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卿絮语
⒈丑小鸭初见白马王子
认识莫然时方小格只有十岁，妈妈说莫奶奶的孙子来了，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去看，当然不是走大门，而是翻墙！翻墙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是常有的事，而对于方小格就如同吃饭，已经成为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瘦小的她很轻易的爬上了她家房西的高墙，站在墙头她看到了站在杏树下的他。
他穿着一条蓝色的背带裤，一件白色的短袖，一双和她的破布鞋完全不一样的鞋子，头发也不是他们这个村子里所有孩子都梳的荷叶头。
他，很奇怪，但比他们村所有的孩子都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如同是从她家那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内走出的电影演员。
莫然也看到了她，她就坐在墙头，穿着有些脏的衣服，顶着一个蘑菇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穿着破布鞋的脚尖还调皮的晃呀晃的，似乎不知道自己爬那么高有多危险。
他走到墙下，出于邻居的好心对她说：“你这样很危险的。”
她凝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件世间罕有的艺术品，极白痴的说了一句：“你真好看，好想亲你一下下哦。”
就这样，方小格认识了莫然，莫然认识了方小格。
从此后莫然的身后经常会出现一个小小跟屁虫，除了上学不在一个教室外，下课放学她都会极准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嬉皮笑脸，有男生说他好看就了不起时，她会跳出来和人家打架，他拉也拉不住；他说想尝尝山上的榆树卷，她便爬到高高的榆树上帮他摘。
他无奈却也没有办法！长大后回忆起童年，除了方小格还是方小格。
2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莫然离开时，方小格十四岁，莫然十六岁！是莫然的爸爸来接的！临走前，莫然没有忘记和方小格辞行，方小格大笑着说他骗她，他一定又讨厌她了，所以吓唬她。
莫然说真的，他要走了，连同奶奶一起走。
然后，方小格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象极了被抛弃的怨妇。
站在小轿车前，方小格红着眼睛拉住了莫然的手说：“不要忘记我哦，要记得想我。”
莫然拨乱她的发，叮嘱她说：“以后要乖乖听伯父伯母的话，好好看书认真学习，将来我们一起上大学，还有不要再和别人打架了，伤别人不要紧，万一伤了自己怎么办？也别吃那么多糖了，得了虫牙很疼的哦，你不是最怕疼么。”
方小格早已哭得稀里哗啦了。
和所有人告别后，莫然就上车离开了。
方小格还在哭，方妈妈笑着说：“这孩子从小和莫然一起玩到大，这莫然一走，还得把她闪一下呢。”
方小格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向小轿车离开的方向追去，所有人在身后喊她，她已听不见，她的耳边满是他们以前的笑声。
她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疑猜！莫然，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
他笑：“连老师都头痛的笨蛋方小格居然也会念诗啦。”
方小格跌倒在路边，前路漫漫早已没有了他的影子。
她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喊：“莫然，不许交女朋友，要等我，等我，到时我会去找你的。”
亲爱的莫然，你听到了吗？
3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方小格二十二岁来到a市，不是上大学，而是一个小小的打工妹，之所以到这里，因为这里有他，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他。
站在a大的门前，她的心如小鹿乱撞，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她不时的向校园里看看，不时的来回踱步。
六年了，不知道他变了没有，是不是还那么优秀好看，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想着想着，她便挠着头傻笑，他当然会记得，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呢。
随后，她就看到了他，不只是他，还有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连衣裙，披肩的长发，看上去单纯而漂亮。
他们幸福的说笑着，方小格在第一瞬间藏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她在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她又笑，说不定是同学呢，是她想太多，然后想要走出来，想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给他个惊喜，刚迈出一步，她便听到了他的声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怀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好听。
“又吃甜食，小心变胖了，没有人愿意娶你。”他说话的语气中含满宠溺。
“我才不怕，我知道老公你最爱我啦！”女孩的声音充满了甜蜜与幸福。
一滴泪无声的滑落，他有心爱的人了，他没有等她。
方小格没有离开，她在一家书店打工，闲暇的时候，她会偷偷的跑去看他，看他拉着她的手过马路，看他和她甜蜜的逛街吃路边摊，看他亲手给她拿来大大的棉花糖。
方小格也会想如果在他身边的不是她而是她会怎样怎样，然后她微笑着流泪，心狠狠的疼。
他们的距离只有几十米甚至是几米，却好像隔了整个天涯，她远远的望着他，他却永远看不到她。
亲爱的莫然，这是不是就叫做，咫尺天涯？
4.不是他没等，是她来晚了
莫然发现方小格是在一个秋的午后。
当时方小格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她便看到了他。
他在街的对面似乎向这里张望着什么，那个女孩子有些焦急的拉着他的手，方小格有股莫名的紧张，他是不是…发现她了？
方小格蹲下身去，靠着书架，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仿佛他就在她的身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看不到她。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到了老板的惊呼：“呀，出车祸了。”
方小格猛的站起身看到了大街上渐渐围满的人群，疯了一样跑出了书店。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马路中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越人群的，等有意识时，她已经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莫然，她的女朋友正在一边哭泣。
方小格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疯了一样的想抱起莫然，却怎么也抱不起来，最后只能傻傻的把他抱在怀里。
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色t恤，染红了她的胳膊以及她的双手，她轻轻的唤他，莫然，莫然，莫然…
如同小时候，她跟在他的身后呼唤他的名字，而每次他都会回头不耐烦却无奈的说，方小格，你能不能不叫这么大声？
她多么希望此时，他也会用同样的口吻同她说话。
也许是她的真诚打动了上天，也也许是他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方小格在泪眼模糊中看到了他微微睁开了的眼睛，她激动兴奋还有一丝害怕：“莫然，你别吓我。”
莫然轻轻裂了裂嘴，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然后彻底昏迷。
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只有方小格一人听清了，
他说：“方小格，真的是你！”
很幸运的，莫然没有死，很不幸的，莫然失去了双腿。
在医院里，方小格亲眼看到了莫然彻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没有双腿，我还活着做什么。
方小格心疼得上前安慰他，他依旧无法镇定，然后她看到医生拿着一个针头说，打镇定剂吧，没有办法，他需要休息。
方小格哭着拦在了他的面前，张开双臂，如同护住小鸡的老母鸡，她带着哭腔说，不要给他打这种针！不要！
她想到了自己家的那条大黄狗，有一日疯了的咬，爸爸说它要得了狂犬症，要马上杀死它。
爸爸就是拿了一个针头说给狗打镇定剂，打了之后它才安静下来却再也没有醒来，她不要他的莫然也打这种针，她不要。
拉开方小格的是莫然的女友，她说，医生只是想让他睡一下！
在医院的花园，她说她叫田甜，她说：“是我追的莫然，开始莫然并没有接受我，是我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他，莫然说，田甜你真像方小格！我才知道在他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女孩子，她叫方小格！我悲哀的同时也很庆幸，因为莫然说，如果到大四方小格还没有出现，他就答应做我的男朋友，如今，我们大四了，我和他在一起了，方小格你也出现了。”
她说：“方小格，你为什么要出现呢？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会幸福的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失去双腿，如果不是你，我和他会很幸福，是你方小格毁了这一切！”
田甜走了，方小格傻了，她不知道自己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在她的心里一个声音一直提醒着她，方小格，莫然不是没等你，是你来晚了。
5.有一种爱叫做不离不弃
“该吃饭了！”方小格把饭菜端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这可不是医院那难吃的饭菜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他看着她的笑脸，一脸的莫然，他一扬手便把她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弄到了地上，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吃，方小格，你怎么这么讨厌？别在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
方小格满脸可惜的样子看着地上的饭菜说：“可惜了呢，我花了一早上做出来的，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在做，下一次你不许再这样任性的将它打翻咯。”
她依旧笑得灿烂。
他握紧了拳头，手指甲嵌到了肉里似乎也感觉不到疼，他愤怒的瞪着方小格，大声说：“方小格，你滚，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双腿是因为你才没的？”
方小格不笑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滚！你给我滚！”
方小格哭着跑出了病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病房，莫然痛苦的大喊，欲哭却无泪，是谁说过的，人到真正伤心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方小格，对不起，我再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
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可是第二天她依旧照常的出现了，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说出伤害她的话，他的心比她还要疼吗？
就在他要再次骂她时，方小格跑了出去，但很快的回来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铁棍。
她的脸上写满了毅然决然，就像是在乌江自尽的项羽，她大义凛然的说：“如果你觉得你断了双腿配不上我，我愿意自断双腿，与你相配！”
说着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不要，小格，不要！”他紧张的大叫，慌乱的想要下床阻止她，却跌倒在地上。
方小格急忙的上前扶他，他紧紧的拥抱住她，仿佛稍一放松，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他紧张的说：“方小格，不许你做傻事。”
“那你还把不把我推开？”
他没有回答，只是越来越紧的抱住她，傻傻的莫然，当然没有看到方小格脸上得意调皮的笑容。
方小格永远有本事把各方面都优秀的莫然唬得一愣一愣的。
6尾声
圣诞节，天空扬着鹅毛般的雪花，路边的街灯以及圣诞树把昏暗的街道照的如同白天！许多小情侣手牵手幸福的打闹。
不远处，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女生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异常好看的男生。
第一次看到他们的人都会发出一声叹息，多么好看的男人啊，可惜是个残疾，而商店的老大娘会大声欢快的打招呼：“小格，又缠着老公出来逛街啊。”
那个推着轮椅的女生会大笑：“这次是他要出来的，我家莫然现在可野呢。”
听着他们的对话，轮椅上的男人会露出幸福的笑。
待走出好远好远，男人才开口：“方小格，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呢？”
女生的嘴巴撇得老高，说：“这个是白痴才会问的问题哦。”
过了一会，男人又问：“方小格，那天在医院你真的要打断自己的腿么？”
女生将男人头上的雪打落，理所当然的说：“谁会真的打断自己的腿啊？傻瓜还是白痴啊？”
男人笑而不语，看来他又上她的当了，不过，好幸福。
女生接着说:“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哦，我可是为了你呢，我若打断双腿，以后谁还会推着你逛街呢，你说对不对？”
男人笑：“对！对！方小格好伟大呢！”
女生依旧傻傻的说：“不许自卑哦，我好喜欢现在的你呢，你想啊，如果你好好的，那不得小三成群啊，现在的小三这么多，我可害怕你被抢走呢，人嘛，就应该有点缺点，莫然，你太优秀了哦。”
男人微笑着嗯了声！
“不过其他女人是永远不会发现你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难得，嘿嘿，还好我够聪明。”
大雪仍在下，他们在女生的唠叨中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后留下一排轮椅的痕迹和一排小巧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街的尽头。
远远的依稀可以听到女生说话的声音：“莫然，我们这样是不是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