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安点梗发文】同归(上)

同归

关键词:赌性,暴烈,自制,狂热,寂寞,幕天席地,性格阴暗面,冲量化操作,精准理性,安迪对谭宗明好,开车。先虐后甜。一共上下两章。

【上篇 别鹤孤鸾】

经济危机来临之前,世界仍然照常运转。傍晚的都市,人们依旧在超市里挑挑拣拣,抱怨一下上涨的物价、拥挤的马路,然后行色匆匆赶回家去,看看新闻和娱乐节目,依偎在爱人怀里,直到窗外归于平静,人们沉沉睡去。

可风暴来临之前,万物的躁动总会给这安宁的表象带来些异常。

谭宗明是有预感的。晟煊的董事会已经变成了水面下涌动的暗潮,每一次开会都充斥着诡异的沉默与对峙,而谭宗明作为看清了局面却选择坐山观虎斗的人,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无论在公司里做些什么,他都会受到人暗中掣肘,似乎是在逼他选择立场。谭宗明注意到公司的账目开始出现大规模的空缺,为了项目的正常运转,董事会总在讨论对策,可无论如何运作,却也都只是挖肉补疮。

上个星期,安迪去谭宗明办公室找他讨论公司的财务状况,谭宗明思考良久后,小心翼翼地问她可不可以允许他投入一部分自己的资产来填补空缺。安迪帮他分析了很久,最终同意了他的决定。那天下午,离开办公室前,看着谭宗明疲惫的脸,她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今晚睡觉前我要提醒你刮胡子,脸都忙乱了。”

谭宗明看的清楚,他也知道风暴正在来临的路上。这段时间,他总是失眠。安迪偶尔在夜间醒来,看到身边的男人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窗外,胡茬还反射着月光。谭宗明最在意形象,总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现在有了胡茬,安迪看了只觉得心疼。她自然也受到影响,开始难以入睡。她看不到董事会那一层越开越大的裂痕,但作为首席财务官的她自然是明白这公司里正发生着的变故。安迪挪动身子蹭到谭宗明身边,环住他的腰,把头放在他肩上,他也微微调整身体,紧紧搂住她的肩膀。

谭宗明和安迪刚在一起时就立过规矩,他们在家里是不谈工作的。所以,两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处于无言的担忧中,从他们每晚睡不着时紧紧的拥抱就能看出,他们都在担心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在这个当口,安迪需要出差两天,临行前,谭宗明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发间,低低呢喃,“早点回来,安迪。我爱你。”而安迪也明白她和谭宗明预感里的不安,便更紧地回抱,甚至踮起了脚尖。

安迪出差回来时,看到谭宗明正借着这一天最后的日光,在别墅的院子里写一幅毛笔字。

“这两天又没刮胡子。”安迪嗔怪着,绕到谭宗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保持了一点距离,怕碰坏了他的字。“怎么忽然想起练书法了,在写什么呢?”

“心血来潮。”谭宗明放下毛笔,转身抱住了安迪。他沉默一阵,忽然又问:“安迪,你知道书法的精髓在哪里吗?”

“硬挺有力?”安迪看着谭宗明锋利的笔法,以及浓厚的墨,这样回答。

“不。书法可以硬挺有力,也可以柔软流畅。你可以在几十年的积累里拥有计算和丈量的技巧,但无论怎样,墨一旦落纸,一切都要一气呵成,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是书法的灵魂,因为一副字只能蕴藏落笔那一刻的情怀,并把一瞬间的决定变成永恒。”

“就像赌博。”

“对。”

安迪隐隐觉得不安。她忽然间想到了这段对话的走向。下飞机后,她听助理说起公司高层这两天出了些事,家里又不能谈工作,所以她只顾着和谭宗明重逢,还没来得及问起细节。

“安迪,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输,一条是赌。我可能要赌一场,你愿意陪我吗?”谭宗明依然搂着安迪,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当然要赌。”

余晖已经有些黯淡,通向别墅的路上突然闪起红红篮篮的光,谭宗明把安迪推离自己的身体,定定地注视着她。

风把安迪的发丝吹乱,谭宗明并没去帮她整理。被石块压住一角的宣纸在空气里胡乱拍打,猎猎作响,甩掉了毛笔和墨盘,桌上一片凌乱。透过飞扬的发丝,在呼呼作响的空气里,安迪看着这聒噪黄昏里谭宗明被映成深金色的脸和发,听见他注视着她说——

“跑,安迪,快跑。”他神情肃穆,深深地看进安迪的眼睛,目光里充满温柔的决绝。在夕阳下,他的身体像一尊塑像,同时带着无边的力量和超负荷的疲惫,似乎摧枯拉朽,又似乎摇摇欲坠。

安迪越过谭宗明的肩膀,看见那些越来越近的红红篮篮的光,瞬间明了,拉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行李箱,转身朝后院的树林跑去。

当晚,晟煊集团首席执行官谭宗明被捕,成了上海经济犯罪的重点调查对象。新闻一出,满城风雨。

安迪见到老严,是事发三天之后。她在出事当晚就发现,自己出差的这两天里,谭宗明把他大部分的个人财产全都转移到了安迪名下,但投了一大笔钱进公司之后,他所剩下那些的财产也并没有多少了。这是好事,起码说明谭宗明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安迪想。一开始,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回到自己在欢乐颂小区的住处,收起了这个家里关于谭宗明的一切痕迹,坐在电脑前追着新闻报道里关于谭宗明罪名的蛛丝马迹,查资料、了解晟煊这段时间的一切情况,理清了思路。然后,老严通过樊胜美的手机联系安迪,让她来见一个愿意帮助谭宗明的律师。

“很多时候,法律讲的就是逻辑学上的无矛盾律与排中律。”律师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老严家磨破了的皮沙发上,带着苦口婆心的语气对安迪开口,“你也许很不爱听,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跟谭总离婚。”

“我明白。但我从未跟谭宗明结婚。”

律师为安迪冷静的语气愣了一愣,便回答:“这样倒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你都不需要见他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直到我们打赢官司,他被放出来之前,你都不能见他。谭总不能掌握关于你的一点消息,而你也不要去多想他现在究竟怎样。我需要你们两个彻底划清关系,成为毫无瓜葛的人,这样做,你在法庭上才不会受到牵扯,起码能保全他转移到你名下的那一部分财产,走好我们打赢官司的第一步。”

老严看了安迪一眼,后者正带着平静又肃穆的表情垂头思考。她想伸手去拿桌上那瓶矿泉水,但手伸到一半,她又收了回去。

“好。”她回答,“我同意。”

“你离开的那两天,谭总让我帮他收拾了你在他别墅里留下的所有物品。”老严开口,“他们知道谭宗明财产被冻结前最后的时间里一直在把财产往你名下转移,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来,所以故事要做圆。”

“我也收拾了我家里谭宗明的东西。”安迪回答。

“在这次危机刚有些苗头的时候,晟煊董事会就分了两派,大家忙着撤资,想尽可能多地在危机到来之前往自己腰包里装钱,抽身离开。”老严解释起来,“很多上不了台面、禁不起检查的空缺就是那时候开始产生的。”

“董事会都是些不舞之鹤。”

“可就是这些不舞之鹤,让谭总不断往里投更多的钱来填补空缺,到了最后,一切分崩离析的时候,两派人倒是统一战线,造了伪证,让谭总一个人来背这个罪名,好像整个晟煊是因为他一个人的步步为营而走到了如今,晟煊董事会人人亏损,跟晟煊合作的所有集团公司也都受到重创,导致上海经济又出现一次波动。”

“他们都收满了腰包,老谭反而是损失最惨重的人。”安迪说,“证据确凿。”

“这群不舞之鹤聚在一起,也能折腾起来。这就是我说的,他们造了伪证。”

“既然是伪证,查清楚就没问题了。”

“只有我们知道这是伪证,如今媒体和法院都会先假设谭总是有罪的。谭总最容易受到仇富心态的人妒忌,如今百姓受到了影响,总要先用他给个交代。

即便查了一次,清楚了,晟煊董事会还可以不断再告,只要指控不撤销,谭总就要一直被调查,媒体就一直有料可报。”

安迪最终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矿泉水。她攥住瓶子的手有些颤,骨节突出,淡青的血管脉络分明。可她只是把水握在手里,并没有送到嘴边。

她挺直背脊,目光坚定,好像面前就是悬崖。老严仿佛在她眼里看见了一只鹰。

谭宗明坐在小小空间里唯一一块床板上,双眉紧簇,盯着地面。

他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翻看每日的报纸,认真吃着三餐保持体力,在允许活动的时间锻炼身体,并不与这里的任何人交流。的时候,他在思考。他在想媒体接下来会怎么报导他,他是否还可能卷土重来,也在想,安迪是否受到了牵连,究竟能否全身而退。

他进来两周之后,老严终于来看他。

“谭总,我在尽力。”隔着钢化玻璃,老严看着谭宗明的眼睛,身边有人看守,他不敢说太多话,只能尽可能把话说的模糊却囫囵。

谭宗明点点头,问:“安迪呢?”

老严赶紧盯着谭宗明,眼里满是警戒。谭宗明明白了,他不能问关于安迪的任何事情,甚至都不该称呼她为安迪。知道自己已经触了雷区,于是瞥了身边看守的人一眼,便沉默下来。

“何总正在尽力处理晟煊财务的后续事务,请您相信她的能力。”老严回答的一丝不苟,把所有信息限定在工作范畴,“至于晟煊的进展,您没有权利过问。关于其他,我不是您的律师,也没办法为您解答。”

“好。”

让老严心生敬佩的是,谭宗明一点都没有身陷囹圄的焦躁和落寞。他静静地坐着,盯着老严的眼睛以确保他正确地理解了他的每一句话。孤独的生活并没磨去他眼里偶尔会闪过的那些暴烈和光芒。老严被他注视着,只觉得对方像一只蛰伏蓄力的精明小动物,又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他眼里竟也有一只鹰。

从那之后,谭宗明每次和老严见面,再也没提起过安迪。

老严每次来,其实也提供不了多少信息,只是他每个月按时来看谭宗明,谭宗明起码能知道一切是否顺利,调查是否有进展。他得不到任何关于安迪的消息,而他也心照不宣地演着这场戏,好像安迪跟他毫无关联。

他很想念她。这里晚上有些凉,看着撑起床板的铁杆,他尤其想要拥抱她温暖柔软的身体。心里因为报纸上的新闻而产生波动、情绪因为这里单调的生活而发生变化、勇气因为又一次被带去配合调查而逐渐被消磨时,他就想想她,她瞪眼跟松鼠对视的样子,她哈哈大笑在沙发上躺下的样子,她看见红烧肉大闸蟹时咽口水的样子,这些生活中无关紧要他却深深记在心里的细节,如今都成了他撑下去的动力。

第二年年初,谭宗明终于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她的消息。何总接管晟煊大权,晟煊一案调查出现转机。

老严心里一直觉得奇怪,他去看谭宗明时,谭宗明从未问起过安迪。而每次看谭宗明回来,安迪也从未询问过关于他的情况。他们似乎把一切感情都隔绝在外,正全身心地进行一场战斗,说话时眼睛里都天崩地裂,却又平静如冰原。

“这大约是最后一场仗了。这些证据被找回来,整场闹剧都能反转。”律师把桌面上摆满的文件整理好,又把手里那一张放在了右下角。

“好。”安迪点点头,攥紧拳头,眼里的光有些狠烈。她的桌面上已经很长时间被一摞摞的文件占满,没有空闲的位置可以放矿泉水。

老严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恍惚。这互相间不再过问、被几道铁门和一场官司隔开已经几个月的一对别鹤孤鸾,如今却更像两只在荆棘丛生的大地上并肩奔跑的猛兽。即便这几个月从未见面、从未提起,他们似乎始终笔挺地站立着,正并肩面对着同一场硝烟。

第二年春节前夕,经济波动也逐渐平息,生活趋于平静,老百姓也不再讨论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一天,媒体放了新的消息,只是版面上小小的一块,说起谭宗明。新闻大意说谭宗明大才盘盘,遭到董事会嫉妒,被联合诬告。大概已经没有太多人去关注这件事了。

也就是那天,老严看见了两人的重逢。

经历了一场风起云涌世界变幻的两人,目光温柔而满足,迈着平静的步伐走向对方。又是黄昏,城市里这一日最后的阳光似乎都朝着两人聚拢过来,涌进这条街道,扑在两人身上。一片金红。

他带着满目笑意拥住她,埋头嗅着她的头发。

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两人,在一切结束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都说了,让你记得刮胡子。”

老严听见安迪这么说。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老严却觉得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重逢。不,不是重逢,他们仿佛根本就没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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