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我刚到这里的时候
心情不好时，经常到它那里做客
它是被我称为“阳台先生”的地方
在办公室小楼二层外面
向外突出，孤独峭立，沉默不语
我喜欢和它寂然相对
寂寞的阳台、寂寞的人
总能达成某种心有灵犀
沉默着，沉默着
沉默中，夏去秋来，冬去春来了
它开口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我是一片无所用处的阳台
上无遮挡、风雨经常造访
阳光也肆无忌惮来来去去
唯有小生灵不愿光顾
偶尔有只麻雀降临、驻足、休憩
扑棱棱又赶紧飞走了
我听不到虫鸣、也闻不到鸟叫
孤零零依附在这小楼之外”
“他们修建之初并不把我看做有用之处
不曾给我牵管引水
虽然入住之时我也感受过热闹喧嚣
因为他们给我搬来几株三角梅
用来点缀他们的喜庆快乐
你看，目今它们依旧坚守职责
但是繁盛鲜艳的花蕊叶子早已凋零
只剩下几片还在顽强地吐露新芽
向主人宣告自己不曾忘记使命
可惜零零落落、缺少滋润，满面风尘，自顾不暇
看着它们，我不禁更加清冷、孤寂了
干枯和寂寞看来是我的宿命
就连绿苔都已变成黑色，爬满瓷砖缝隙
我没有朋友、只能默默无语
虫子、麻雀也不愿来和我亲近
我可以说是丑陋的了”
“然后有一天，有人来光顾我了，不是你”，它解释道
“那个人带来各种各样的罐子、盘子、盆子
圆的、方的、高的、矮的、扁的、中空的
挤挤挨挨堆满了我这个干枯丑陋的阳台
我变得更难看了
我不知道应该更难过，或是高兴点
丑陋的人对不可改变的命运，是早已麻木
还是会爱上同样丑陋的朋友变得快乐起来
我不知道
啊，我只知道
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虽然很丑，却还是爱
上了美丽的爱斯梅拉达”
“我开始多多少少变得热闹起来
这个人来来往往，窗户开了又关
罐子们进去又出来
白的脸出去，黑着脸进来，全部被塞进了泥巴
他每天都来给它们灌饱了水
没过几天，这些黑脸的罐子们里面冒出了绿
色的新芽”
“翠绿的叶子多起来了，白色的花开了，黄色
的果实出来了
辣椒，它们是辣椒
翠绿的叶子多起来了，红色的花开了，一朵、两朵、三朵。。。
月季花，它们是月季花
翠绿的叶子多起来了，黄色的花开了，一朵、两朵、一丛、两丛。。。
油菜花，它们是油菜花”
…………
“每天等待新的叶子长出来
数着花儿的数量
瞅着果实星星点点冒出来
成为了我的期待
三角梅、迎春花、发财树、幸福树……
它们都来了”
…………
“再后来
蜜蜂来了，嘤嘤嘤嘤，忙着采蜜
蝴蝶来了，娇柔多姿，起舞蹁跹
蚂蚁来了，忙碌奔走，安家落户
蜘蛛来了，挂丝搭网，搏杀飞虫……”
‘’哈哈哈，他给我种出了一片春天‘’
这是阳台先生给我说最后一句话
现在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去它那里做客
心情好的时候，我去它那里做客
心情平静的时候，我还去它那里做客
我几乎是每天都要去它那里做客了
因为，虽然阳台先生不再给我讲故事了
现在它让它的春天来给我讲故事了
它不再寂寞了
二零一八三月二日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