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佳与王家卫强强联手给我们的圣诞又带来一份大餐《摆渡人》。《摆渡人》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当然很多读者也非常喜欢。那个喝的酣畅淋漓，周身包裏灿烂的霓虹，蹬着高跟鞋穿梭南京城，光芒万丈的小玉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作品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爱而不得的纠结以及为单恋做的最合理的解释--我只是一个摆渡人。
佛家说：一念超生，渡人自渡。
三毛夜曾经这样感慨：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已经如此明白，三毛依然没有成功自渡。她在《不死鸟》里写道：许多个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躲在黑暗里，思念荷西几成疯狂，相思，像虫一样的慢慢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样的长，那么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泪，永远没有滴完的一天。我总是在想荷西，总是又在心头里自言自语：“感谢上天，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来忍受这一分又一分钟的长夜，那我是万万不肯的。幸好这些都没有轮到他，要是他像我这样的活下去，那么我拚了命也要跟上帝争了回来换他。”
三毛用了力气来消化掉失去荷西的痛，怎奈她倾其所有，仍然不能，于是以死终结。
所以，我们都是别人的摆渡人，更是自己的摆渡人。如果不能自渡，又怎么来渡别人？
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成佛，才开始普渡众生。
东野圭吾在《解忧杂货铺》里借助雄治的嘴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回答之所以发挥了作用，原因不是别的，是因为他们自己很努力。如果自己不想积极认真地生活，不管得到什么样的回答都没用。”
所以每个人都在自渡。
但是，所有的自渡都是一段孤单的旅程。有的感情能够倾诉，有的感情却注定只能一个人消化。
我特别想知道在那个让小玉金光闪闪的夜晚，她的心和脸庞都燃烧的像火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她是如何让自己慢慢降温的呢？
小说里没说，没人知道她如何褪去酒精、没人知道她酒醒后如何回忆那个发光的夜晚。但是我相信只有一个人能让她降温，就是她自己。
我们看到马力的老婆偷人，马力跑到小玉的住处又哭又闹。而那哭那闹也只是一个人的宣泄。
那些咀嚼痛苦的日子，那些咬紧牙关的沉默，那些暗夜里的哭泣，那些仿佛从沾满沥青的泥泞里站起来的挣扎，只能靠你自己。
从本质上讲，自渡是感性与理性无数次的惨烈厮杀。
我们知道很多事情是正确的，这是理性；但是我们却并不因为正确就去做，这就是感性。小玉爱马力，她也知道马力不爱她。理性告诉她，不应该付出没有收获的爱；感性告诉她，爱一个人可以不问收获。她陪他度过离婚前的那段日子、购买谁也看不懂的他的画，于此同时，又挣扎着告诉自己：
我不是备胎。我想了想，我是个摆渡人。他在岸这边落水了，我要把他送到河那岸去。河那岸有别人在等他，不是我，我是摆渡人。
这挣扎便是在理性与感性间不断调整着航向，就像行走在摇摇晃晃的独木桥上，向左是感性，向右是理性，不论偏向哪侧，你都会变成落汤鸡！
在小说的末尾，我们看到小玉的大段独白。
“小玉说：不过我发现虽然自己什么都不会，也能在海边，听看浪潮，看着篝火，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因为啊，我有回忆。
刚到深圳的时候，我每晚睡不着，想跟过去的自己谈谈，想跟自己说，摆渡人不知道乘客究竟要去哪里，或者他宁肯停留原地。想跟自己说，那些河流，你就别进去了，因为根本没有彼岸，摆渡人只能飘在河中心，坐在空荡荡的小船，呆呆看看无数激流，安静等待淹没。你真傻。”
这样的独白算是她的自渡吧！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临别不过一个虚空的拥抱，但是我不悔，因为我有爱的回忆。她在心里一遍一遍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以使行为更加合理，这样的自我说服，这样的理性与感性的厮杀，让她不至于落入深渊，能够自渡。
然而，那个看上去无甚作为的马力，有没有渡小玉呢？有啊！
渡，是从此岸到彼岸。
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小玉看上去还是原来的小玉，但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小玉。就像她最后的独白：
即使这样，哪怕重来一遍，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这些年我发现，无论我错过了，后悔了，迷路了，悲伤了，困惑了，痛苦了，其实一切问题都不必纠缠在答案上。我们喜欢计算，又算不清楚，那就不要算了，而有条路一定是对的，那就是努力变好，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做自己，然后面对整座海洋的时候，你就可以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看，小玉有了新的境界。如果没有马力，她会有如此境界吗？至少在那个时间点不会。
所以，渡人者自渡，自渡者渡人，我们都是那个摆渡人，又是那个被渡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