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病医生是一位在城里备受瞩目名人,他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透露出一种苛求完美地气质。住在上城区的人们身边都弥漫着一层让人难以接近难以捉摸的雾气,心理病医生和他们不一样,他对人总是特别的亲切,仿佛十几年的心理学研究让他想的越来越开了。他住在一个漆成淡粉色的现代式别墅里,他几乎和每一个女病人都炫耀过别墅的颜色带来的亲和力。他的病人大多是深居简出无所事事的深闺怨妇,他似乎能用几句话就勾住全世界所有人的心。但他却把病人和情人分的很开,从来没有把情人变成过病人,也从来没有把病人变成过情人。情人们不止一次的咨询过他心理病的问题,他都很正经向她们推荐一些藏头露尾的老专家。也不止一个病人对和蔼可亲又趁了不少前的他进行过暗示,他从不回避,但到最后总能抚平那些寂寞空虚的嗫嚅。没人知道他有什么爱好,他也没什么爱好,他的生活中只有读和心理学和社会工程学有关的书,看心理病人,去听心理学专家的讲座和漂亮的女人们。他不喜欢让自己生气,为了这点,他费足了功夫,还研究出了一种社交手段,让自己和别人的交流变得特别顺畅。他很满足自己的状态,他感觉一切都很完美,他也很喜欢自己。舞蹈家是他在下城区的一家酒吧遇到的那个夏天最后一个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舞蹈家那么虚荣,那么喜欢摄影机,那么喜欢聚光灯的人。他知道舞蹈家有钱,因为她每天都有表演,他知道舞蹈家精致的妆容下是一种不知所措得过且过的愚蠢面孔,舞蹈家很有魅力,但只有一个耳洞,让他觉得不舒服。他以前没接触过像舞蹈家这么极端的人,他死死盯着舞蹈家祖母绿的眼睛,问她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从来没被认出来过吗,他看到舞蹈家浑身一战。他在当天晚上吻了她但没带回家,因为他讨厌她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讨厌过一种东西了,通过每到有一些讨厌的苗头的时候,他总会用一种自己特有的方法自我催眠,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不讨厌那种味道,他真的因为那种味道赶到绝望,他想吐,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来缓解,那种奇怪的味道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从小到大所有的失败所有的他试图掩埋的痛苦难受,他疯了似的大喘气才感觉自己把生命又抢了回来。为了让自己顺心,心理病医生决定报复这个味道。他对舞蹈家说他觉得舞蹈家被自己套住了,喜欢的东西都是让她难受的东西,挣脱不了的东西,这是一种心理病,是一种瘾症。他游刃有余的说出这些,不同的是他没在乎舞蹈家的感受,或者说他在乎了舞蹈家的感受。他看到舞蹈家不以为然的点点头,从皱皱的烟盒里拔出一根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他事后从没后悔过自己对舞蹈家的心理诱导,他觉得这是让他满足的一种必要的选择,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好好先生,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好人。但是他的报复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痛苦,他开始讨厌的东西变多了,包括自己。他发现自己得了一种心理病。他心想,完蛋了。
舞蹈家从有记忆的时候就在一遍一遍重复着动作,一遍一遍重复着感情,一遍一遍重复着带感情的动作,她似乎对这种东西很有天赋,对和音乐相关的东西很有天赋,她喜欢酒,一种一个下城区酒吧里独有的甜酒,她喜欢那种酒的温度,或许她就是喜欢自己喝一种淡粉色冰凉液体散发出的气场和魅力。她每次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似乎嘴里都有这种酒的味道,也或者是血的味道。她喜欢观众们,喜欢观众们西装笔挺似乎在把看舞蹈当成是一种仪式的样子,她也喜欢男人们,喜欢那些花言巧语,喜欢那些猥琐的笑容和害羞的红晕。她有很多香水,她还喜欢给自己喜欢的香水起名字,她总是想象着别人闻到自己身上味道时候的表情。她的生活很乱,特别的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感到特别适应这种乱,和不同的男人吃饭,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偶尔和女人上床,听Debussy也听死亡金属,但她有好多钱,好多首饰,有些是男人们给的,但她觉得大部分还是自己挣的。舞蹈家没想过什么未来,她只在乎现在,也只有现在,她没感到过迷惘,因为每天都在迷惘。有一天,舞蹈家发现自己得了一种病,一种对舞台的瘾症,如果让她在舞台上待着,她可以三天不吃饭,但是如果三天不上台,她就会吐,就会暴饮暴食,还会吐,如果一刻没人注视着她,她就感觉不到光,就会吐。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他恨死那个男人了,她遇到那个男人的晚上开心极了,她特别喜欢他,她特别喜欢那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又死死盯着自己眼睛的男人,因为酒她忘了那个男人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甚至都忘了男人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但是从见到那个男人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病越来越重,她之前从来没有觉得有问题的生活方式变得十分的有问题,她也不改变,也不会改变,见了好多心理医生都没有用,她开始变得更颓废,通过疯狂地演出,疯狂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来缓解痛苦,但是她感觉这种病越来越严重,她甚至不能一个人睡觉,她开始找更多的男人,用更多的香水,赚更多的钱,找更多的演出,喝更多的甜酒,见更多的心理医生,但是她觉得病又严重了,她感到了自己的浑浑噩噩,她感觉自己的浑浑噩噩是一种实体,是自己坏死掉的器官一样。直到有一天,她被介绍到了房子一个刷着粉颜色的心理病医生家里,心理病医生颤颤巍巍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但却找不到打火机,医生扔下烟,从嘴角挤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