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巷子,每到冬天总是弥漫着煤烟混合着雪水的味道。屋子里面的炉火也总是欢快地燃烧着,煮饭、烧水甚至烤昨夜的包子,在我的记忆里,冬天的一切就是长辈们围着这个火炉的劳作。
大概是十岁左右的时候吧,也是一个阴霾但却不甚寒冷的下午,我爬到了与隔壁的墙头上,骑坐在上面居然产生了一种忘乎所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可想而知,一般到了这种时候,悲剧也就会顺其自然的产生。
一脚踏空,如坠云端。
当然,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灵活谐动的人。
后来的种种,包括去医院,养伤,以及亲人的焦虑和责骂,我都差不多忘记了。唯一隐隐有些后怕的是,去了学校会怎么和老师请假,似乎我那时能掌握的表情都会让这一切看上去像一个谎言。
再后来,好像老师也没有理我。而对于受伤本身我都觉得这好像都在意料中一样,根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嘛。
长大了,搬离了老房子,老院子。而我也对未来处处怀着那种从墙上跌落而没什么事的自信,来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自己觉得好像嗅觉不是很清晰,到医院一检查,有一个囊肿,很久以前形成的,我搜遍自己的记忆,也就是那次墙头跌落算是脑袋受过伤。事情仍然没有什么大事,我甚至还有些沾沾喜喜。
又是突然有一天,传来老房子拆迁的消息,我和父亲赶回去收拾东西,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回去了吧,儿时记忆中的巷子,儿时生活过的房子,再踏进去就好像一下子缩小了几圈。巷子那么逼仄,房间那么狭小,甚至那个冬日里我们围着生活的火炉都挪动了地方。
人的记忆就好像一卷长长的磁带,越久远的就越模糊,但是每当过去的曲子响起的时候,就总会勾起那么一些言语无法表达的情愫,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现在看上去那么不值一提,但就是会让此情此景的你泪流满面。
这时的我,就是这样。我在匆忽之间,想起了逝去的亲人,想起了冬天的味道,想起了炉火的焰光,想起了那些亲切的玩具,更想起了留给我一个囊肿的墙头。而这些属于自己的难以被外人理解的感受都包含在这即将被拆掉的小小院落中,令我心痛不已。
原来啊,那种意料之中没什么事的自信就叫做庸人碌碌啊。
又过了几个月,拆迁的事情没有真正开始,而我就又不自觉的产生了没什么嘛的感觉,人就是这么懒惰啊,可能最终极的就是懒得去想。
书读得太少,想得太多,而手机也玩得太久,因该就是我本人及一众朋友的共同问题。
冬天来的时候,现在的故乡已经发展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城,各种现代化的因素也普遍具备,人们的生活也更加矫情,哦,不精致起来。
而那种煤烟混合着雪水的冬天的味道,想来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再闻到。
少年时,青年时的记忆也随着不被提起,没有记录而逐渐远去,可能也就只有再遇到诸如拆迁之类即将离别的时刻才会伴着泪水喷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