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气鸣声越过几十节车厢来到了我耳边,我是在这个时刻被惊醒的。
黄昏当头,右边的软座冷清了一整夜。
窗外是随风微微摇荡的一大片金色芦苇,它们越过无色空气追寻着火车,追寻着那些已逝去的气体。
我木然的望着窗外,头靠着污秽的玻璃窗。这是我们昔年约好要一起到达地方。
有成海的细小芦苇,正好可以扛着单反拍照。
有成片的海洋,我们便是远离了伤悲。
如若这趟远行我们一起行走,我转头就不再是另一过道中嬉闹的孩群。
这次我把你弄丢了,拖着行箱,站在石板路上,我手中紧拽着的只有一张车票。
我计划了很多次旅行。我在地图上圈圈点点,把衣物装进箱中又拿出整齐的挂在衣柜里。我不停的握笔书写,买来水墨,从阁楼找出泛黄的信纸,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却没有把它们寄出,我找不到城市的哪个角落存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我没有地址,我只是个写信人。
我没有地址,我只是在写封信。
我把思绪落于格子中,黑墨的清晰,我头脑的清醒。我把信卷起来,装入布着灰埃的瓶中,放进矮小的木箱中,藏于阁楼。
那里安全,那里无风。
我始终向往着风的来袭,却又莫名惧怕他的到来。他有太多种面目,就像爱,暖心的,温热的,凉冷的,刺骨的,锥心的。
我害怕复杂,风太复杂,爱太复杂。
所以我把自己锁在了不通风流的阁楼上,把开锁的钥匙扔进了风浪翻涌的深海中,我看着它在蓝水中扑腾,想要挣脱水带来的窒息感,不久便沉落海底。我冷眼相待,站于阁楼的最高处。心无起澜,只是泪珠充斥着眼眶,有东西在体内燃起火来,火柴熄灭了,我忘了烛心还在隐隐作痛。
我总是这般一无所有,我总是这般断送了身后的道路。
火车的机械声散去了,人群开始向我疯狂的涌过来,有母亲叫唤着自己孩子的声音,有争抢着下车的声音,叫骂声,欢呼声,海水声,我闻到了海水的潮湿,嗅到了死鱼的腥气。
我成了那枚被我不留情意扔落大海底的阁楼钥匙。
望着这么多种可爱可憎的面孔,我起身想着该下车了,而后又瘫坐在了软座上。
这趟路程,其实也没那么远,如若可以,我真想永远都不下车了,我就呆在座位上,看着外界挺好的,如喜剧里千姿百色的人物,人性的各式各样,我成了一座雕塑我也许该庆祝。
我打算,等待着天际消散最后一道光我便抽身离去。
合上眼,我隔离了人世。
睁开眼,我到达了远方。
我常在想有着这么多纠缠不清的情绪波动是否为好。我把这个问题写在了纸上,青纸黑墨跃然于纸上,是一看便出答案的题,这样的送分题看似简单却是费了我这一生的寻觅。
这漫长如丝线的一生还未到头。
这个题的最后结果我还未得到。
快消失的黄昏,快消失的人们,被赶下地面的我。
努力去看破了生命的发展迹线,于是在时光的长流中看到了最终的走向结局,我们惶恐不安,我们不甘沉沦。
其实我做一件不知对错的事时,我是不敢把你列入我的临客单中的。我没有资本让你来涉险,因为深知晓你于我只是不多的过客。
我在密林中探险,没有图纸,没有灯明,我想听懂那些虫鱼鸟兽的嘶鸣。我打开耳朵去聆听,听到的只有深夜里密林夜莺的惨叫声。声声入耳,声声决绝
这一秒的安宁,也许就是为下一秒震惊做好着铺垫。
我们毫不知道。依旧沉浸在安宁带来的清欢中不起。
这一刻,我们懂得去珍惜生命的来之不易,下一刻也许便会将其徒手摧毁。
我喜爱旅行走路,我计算着我徒步了几许公里。你说过我是个对一些不紧要的事情格外关心的人,那时的我,还会奋力反驳。
我站在时光的河流瀑布下,看着猖狂目中无人的涛水倾斜而下,汇入江水不见踪影。
昔日的影子寻不到半边,这个时间点的我还是会反驳,不过是从奋力转变为了无力。
我空问着大地沉浮他这个东西带走了我什么,而后细想着他好像来的太仓促,走得也匆匆。我从未细心的去看清过他的脸庞,听过他来时的声响,去时带走的一缕青烟茫茫。
我在梦境中给了他很多东西。
他去时却没遗留下来任何东西。
思绪缥缈如尘,我常会想到你。
你的模样没有让我好好瞧瞧。
兴许你从没来过。
入睡后我沉睡在海底,这深底空无一物,没有鱼类,没有瑚草,你还没来,你不会来。
我会游出海底这两万里,大概是我和你两眼之间的距离。
当我望到天空一丝静蓝时,看到海鸥点水飞翔时,南风过境浪起时,我是否便不再那么残缺。
下了这火车,这里地没了芦苇。
我路过水乡,屋烟囱炊烟袅袅。
看着了无行人的古道。
我望见你的身影踏水而来。
按下相机键门,你瞬刻的到来。
青衫如故,眉眼如旧。
梦里我负了的山水。
我要把他寻回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