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在人家的指指点点中长大的。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在背后说：“你们看，就是那个白羊娃！白头发白眉毛，真是造孽啊！”

我远远地躲开人们的视线，戴着帽子，低着头，眨巴着眼睛，顺着墙根走，我几乎没有一个玩伴。看着村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蹦跳打闹，我的心一阵阵发痛，我很想和他们融为一体。但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一头雪白的头发，雪白的睫毛，粉红的皮肤，我总是成为他们取笑逗乐的对象。每晚做梦我都在想：我要是能有和他们一样的黑头发黑睫毛多好啊！

那年夏日，8岁的我独自牵着牛在山洼地里放牛吃草，这儿有一畦很丰茂的草，绿油油的。我丢开了牛绳子，任牛放开腿脚啃草，自己则躲在树荫下斗蛐蛐。我正玩得高兴时，走来了几个孩子，我一看是隔壁大王村的大柱子几个，他们硬说那山洼是他们村的，叫我赶紧滚。斗不过他们，我悻悻地牵着牛离开了洼地，后面传来那一帮孩子们充满恶意的吼叫：“白羊儿还会放牛，奇妙奇妙真奇妙，真他妈的搞笑！”

我憋屈地回村，路上遇见了同村的玉洁，她牵着牛在转悠，看样子也是刚被那帮孩子欺负过，眼里似乎还噙着泪水。玉洁是王婶的女儿，皮肤白皙，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像会说话一样。王婶生得漂亮白净，明眸大眼，玉洁长得和她妈妈一样，漂漂亮亮，看了一眼还想再瞥第二眼。村里人都知道，王婶是隔壁县的，不要彩礼反而赔钱嫁过来的媳妇，还听说王婶是挺着大肚子来的。

我们四目对视了一下，我便赶紧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只听玉洁怯怯地说：“春雷哥，我知道哪儿还有一块好草，我带你去看看吧！”我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清澈得如两汪碧水，我脸红地点点头，牵着牛小心翼翼地跟在玉洁的身面，依稀能看见她头上的两条羊角小辫子在我眼前一直晃，一直晃……

玉洁的爸爸前几年坐牢去了，村里的孩子也经常欺负她。听奶奶说1978年生产队分组分地，公家的一些农用工具分配不均，我们村两个生产队的队长带着各队的村民们同室操戈，大打出手。

分地的那天，大伯闻讯回家了，玉洁的爸爸在一片混乱的厮打中，一锄头击中了国旺大伯的脑袋，大伯的头血流不止，等大家发现出了人命住手时，才把大伯送到医院去，然而为时已晚，他在半路上已经停止了呼吸，只依稀听到他在临终前叫着爸爸说：“民旺啊，家里的老爹爹留下的那个老玩意可一定要藏好啊！”

村里人都知道我家有个老古董，据说是爷爷当年下南洋带回来给奶奶的，那宝贝听说价格不菲，爷爷对奶奶说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变卖。妈妈在家经常念叨：“也不知那老古董长啥样，还从来没见过呢！等我家雷儿结婚时，就该现身了吧！”

原创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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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