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睡不着了,三米的大床,她从左边翻到最右边,挨着床沿,脚耷拉在地上。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脚又滚落在床的最另一边。一会儿脚又越过头顶,抵着床头的墙。
“咝咝咝……”,长时间熬夜,让她头疼欲裂。“咝咝咝……”舌头抵着牙尖,吸些凉气。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了。
但这只会让她更加烦躁,对,她很烦躁,每吸进一口凉气,她像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似的,然后疲惫地在再呼出去。她从床上跳起来,走到窗前。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报复似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屋外漆黑一片,万籁俱寂,偶尔会从远方传来几声狗叫声,连带着隔壁家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她捂住耳朵,“蹬!蹬!蹬”又躺回床上。摸索到手机,屏幕从上往下滑,16:00妈妈的语音矩阵、17:30微博吃瓜新闻三条、18:35工作微信群消息十五条、22:00微信运动一条。清除掉所有信息,关闭手机,并把它放在离自己两米远的桌子上,拉过被子蒙住头。
“现在凌晨两点了,嗯……我得睡觉”
“我咋还不睡啊?啊头这么疼”,君君用手敲击着自己的脑袋,敲击的声响很清脆,像庙里敲木鱼似的。
她继续喃喃自语:“明天早上嗯……吃个鸡蛋,臭宝要我每天要早上吃煎蛋的,然后……他的生日要到了,他喜欢什么呢?嗯……”
“对呀,他喜欢什么礼物呢?自己刚工作,工资还没发呢,妈妈上个月给了两千,现在还剩多少来着?有一千吗?嗯……贵的也买不起,便宜的送不出去呀。”
头痛又厉害了,敲击木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蹬!蹬!蹬!
她又拿起手机回到床上,打开备注“臭宝”的聊天页面。
「宝,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然后又加了个小女孩比心的表情包,上面粉红色的字体“爱你哦!”。给“臭宝”发完了消息。她把手机又放到了两米远的桌子上。
两点半了,真的要睡觉了。
她盖上被子,带上耳塞。“一只水饺、两只水饺、三只水饺……”
“滴答滴答……”
“旺旺旺……”
“哇……”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
树影婆娑,繁星点点,时不时吹来几阵凉风,一个男生漫步在芳香四溢的山岗,面带微笑,笑得很暖。一米八五的身高,挺拔的鼻梁,他的长相跟之前说得丝毫不差。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肌肤有种清冷的感觉。他抚摸这她的脸颊,就像微风拂过一样……燥热的夏天因为这个五官精致的男孩,而变得有丝丝凉意。
“嗡嗡嗡……”她被手机声惊醒。
“他喜欢什么呢?手表?还是衣服?”她摸索着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走向了放着手机的桌子。手机还在嗡嗡地响个不停。
她抓起了手机,才四点。这是夜晚最长的冬至,看向窗外,到处都是漆黑的魅影。她哆嗦了一下,然后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似乎给她一点点暖意。
“臭宝”的聊天页面没有任何的信息提示,她有些失望,但一想这个时间点,谁不睡觉呀,心里又平衡了许多。她划掉那些跳个不停的广告,打开妈妈的聊天页面。
“唉,确实没钱呀,臭宝对自己这么好,不能送太便宜的呀。”
看着母亲聊天页面的那六七条条语音,真头疼,跟她说了多少次,有啥事可以打字,说眼睛看不见那些字母,那手写总可以吧!。每次打开都是语音矩阵,也不管自己方不方便。
“妮儿,咳咳咳……听的到吗?,我是你妈妈听得到吗?”
“我想说啊咳咳咳……这个周六能回来吗,周六能回来吗?”
“咳咳咳……你姥姥咳咳可想你了,在你姥姥家吃个饭咳咳……”
“妮儿,你姥姥说要给你做件衣服,听见了没有,要给你做件衣服,说天气太冷了 得织件毛衣。”
“我也劝你姥姥呀,现在衣服都可以买咳咳咳……”
“衣服可以买……咳咳……你周六回来吧,给姥姥买点饼干牛奶啥的咳咳……”
一条语音接着一条语音播放完了,母亲的嗓子一到冬天就开始发炎,她紧皱着眉头,嗓子也突然痒起来了,她也咳嗽了几声。
周六就是“臭宝”的生日,准备在这一天和“臭宝”见面。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他生日那天。应是多么美好而幸福的一天啊。
“咳咳……”
“旺旺……”
“哇……”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
她又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