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白鹭 图 | 花瓣网
01
修鞋的老郭,看上了斜对面炸麻花的阿香。
阿香的炸麻花摊,是在今年春天才开始的。刚来时是阿香一个人,一口油锅,一面案板,一台小称,就把生意支蓬起来了。
老郭慢慢踱到阿香的摊位前,用他那只拿过臭鞋的脏手,从筐里捏起一根刚出锅的麻花,丢进嘴里。嘎嘣脆,味道不错。
阿香赶紧麻利地包出几根递过去,“大哥,多尝尝,以后咱们都是邻居,你多照顾。”
老郭没客气,一边吃麻花,一边和阿香唠嗑。扯来扯去,扯出半拉老乡来。
阿香笑说,“大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见咱们还挺有缘分。”
阿香这么一说一笑,老郭便心驰神往了。
借着照顾老乡的名义,老郭和阿香走的近了一步。帮阿香支摊位,收东西,这些出力气的小忙老郭干得乐此不疲。
他觉得这样帮下去,不出三个月,阿香就得变成他的人。
然而,快到夏天的时候,阿香的摊位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02
那天,阿香推着三轮车过来,老郭忙不迭地准备迎上去,一眼看到跟在阿香后面的男人。
老郭从小板凳上抬起一半的屁股,扑通又落下,眼角眉梢的笑意触电般缩了回去。
阿香像平时一样,朝老郭笑了笑。然后招呼男人帮她把摊子支好。
老郭机械地点点头,然后目测了一下,男的大概二十六七岁,和阿香年纪相仿。长得白白净净,比老郭要标志要年轻。
酸水瞬间溢满了老郭的左右心房。老郭呀老郭,你就是个傻缺,没有先打听打听,阿香到底有没有男人。
老郭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
阿香管那个男人叫三平。阿香炸麻花,三平过称收钱。没什么生意的时候,三平就在市场里四处乱窜,不几天就把所有的铺子摸了个门清。
有次,有个卖肉的大姐丢了几百块钱,大伙怀疑是三平干的。他手脚不干净的名声就这么传开的。
老郭心里愤愤不平,阿香是眼瞎啊,怎么找了这么个狗东西。这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03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老郭就睡不着觉。
那天,阿香和三平收拾完东西前脚走,老郭也赶紧收摊后脚跟上。
老郭知道阿香在市场后面的城中村租了房子,他还偷偷摸摸跟过她几次。
阿香和三平推着三轮车,到了阿香租的平房门口。三平把三轮车上的东西帮阿香卸到屋里,人却没有进去。两人在门口告别后,三平去了另外的一间房。
老郭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兴奋夹杂着激动,就像当场捉奸成功。
他们根本不是夫妻,哪有夫妻不住一起,还花两份钱各租各的房。这不是有病嘛。
老郭揣着这个秘密,像揣着一个可以把三平赶走的法宝。三平不是阿香的老公,他就还有机会啊。
04
还没等老郭琢磨出个头绪,阿香出了事。
那天,管理市场的人,把阿香的摊位给掀了。阿香哪里见过这阵势,撒泼地往地上一坐,死死抱着管理员的腿。
市场里的人巴不得这对夫妻赶紧被赶走,天下就太平了。没人愿意出来帮阿香一把,都幸灾乐祸地瞧热闹。
老郭看不下去了。他在这里十年,好歹是老资历,和管理员混的有点熟。
他陪着笑脸,卑躬屈膝地追在管理员屁股后面,又是递烟又是赔不是,替阿香说了两箩筐的好话,才算把事情摆平。
老郭恨铁不成钢地替阿香打抱不平,“阿香,你们家三平也太过分了,这种时候了,还跑得没影儿。”
老郭一边帮她,一边数落着三平的不是。他心想,你阿香何苦来,和三平假扮夫妻,还把自己名声也搞臭了。反正他不相信阿香和三平是同一窝贼。
05
市场检查,阿香的摊位几天都没法出。老郭有点放心不下,想去看看阿香。
刚走到城中村的路口,老郭看到三平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匆匆往外走。难道这小子得了手,准备去销赃?这样想着,老郭的脚步好奇地跟了上去。
他有个很隐晦的念头,如果哪天三平能被抓走就好了。
三平转了个弯,像是往市场的方向去了。老郭正准备紧追不放,突然被阿香给叫住。
阿香问,“郭哥,你怎么在这里?”
老郭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他讪笑着说,“我过来看看你呀,碰见你们家三平出去,原想和他打个招呼。”
阿香笑得和平时一样好看,“我没啥事,多谢老乡这么关心我们。”
一看到阿香的笑,老郭的心又恍惚了,“阿香,你和三平是啥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市场里的传闻可不好听。”
“咳,随便他们传去,嘴在别人身上长着呢,咱们又管不住。郭哥,你说是吧?”阿香大大咧咧地说完,便把老郭一个人晾那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郭原以为尽心尽力地帮过阿香,她会给自己推心置腹交个老底,最起码感激涕零才对,没想到这女人嘴比锁头都严实,压根没把他当成自己人,还替三平打掩护。
从这一刻开始,老郭的心寒了。心寒后,有了点恨意。
06
没两天,阿香喜气洋洋地出摊做生意。
老郭心里有气,对阿香的态度便冷淡的很。
别看老郭不和阿香搭腔,眼睛却没闲着。三平一连三天都没来帮忙,他心里又开始犯嘀咕。是又去偷了,还是出啥事了?
他到底没能忍住,主动走过去问阿香,“你们家三平这几天怎么没来?”
阿香说,“呀,郭哥啊,三平他这几天回老家了。”
阿香说的轻松自如,老郭却识破了她的谎言。因为他昨天刚刚碰见过三平。
老郭撞见三平的地方,是在市场外面的一处居民楼。
有个客户的鞋在老郭这里放了十来天,一直没来拿。老郭打了电话,对方让他帮忙送过去,给他另外加小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郭便去了。
送完鞋出来,他远远地瞅见了一个背影,贼头贼脑地往一处房子里张望。虽然离得有点远,可老郭还是能从穿衣打扮上看出来,应该是三平没错。
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准是又干偷鸡摸狗的坏事。
老郭可以肯定的是,阿香骗了他。
第二天一早,老郭的修鞋摊还没摆好,警察把阿香从市场带走了。听说,三平犯事落了网,供出阿香这个同伙。
市场里沸腾成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大伙热情洋溢地讨论着这件大事。总算是老天开眼,把身边这对祸害驱除了,大家也去了块心病。
老郭却蒙圈了,原本他并不是这个目的。他只是想让三平原形毕露,想让警察把他抓走,才打的那个报警电话。
万万没想到,阿香真的是同伙。他们分别租两套房子,就是为了关键时刻好逃脱。真是狡兔三窟,亏了他还没有对阿香陷得太深。
人就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时,找各种理由为对方开脱。真相往往打脸。
07
这天晚上,老郭刚收了摊,一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阿香。他像见到索命的女鬼似的,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哆哆嗦嗦地问,“阿香,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阿香盯着老郭,像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狗。她噗嗤笑出声来,“我来感谢你的呀,郭哥。”
老郭拼命地朝阿香脸上看,企图把她的心思从脸上扒拉出来。他甚至偷偷瞄了瞄她手里有没有带武器,他从哪里逃命的可能性更大。
阿香说,“郭哥,要不是你报警,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你救了三平呢。”
老郭一头雾水,从道义上来讲,他举报三平是为民除害。从私心出发,他是想把三平弄进去。从哪条线都够不着让人感谢啊?
老郭的分析没有错,阿香和三平不是两口子,他们只是同村的乡邻。
三平是来找人的。他弟弟四平去年考上了大学,全家就出了这一个大学生,欢天喜地送四平上了去省城的火车。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见过四平。
电话联系不上,微信不回,去学校也没找到人,说是压根没有去报道。全家人急了,只能报警。
警方根据四平的生活轨迹,查了几个月的视频资料,取款记录,最近一次出现在市场附近的一个自助柜员机。然后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相关线索。
警方怀疑四平是被某个传销组织控制了,或者是已遭不测。
三平不信弟弟已经死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跑出来找四平。
阿香在城中村碰到三平时,他已经找了两个月了,把这附近的地盘快翻了个遍。
阿香说,照他的找法是不会有结果的。她让三平和她一起去市场,一边做生意,一边找四平。不但不会引起怀疑,万一四平在这附近被什么组织控制,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三平没事四处乱窜,他不是惦记别人家的钱财,而是惦记着你的屋里有没有藏着他的兄弟。
阿香不向任何人解释她和三平的关系。他们守护着的不只是一个秘密,还有找到四平的希望,还有四平的命。
08
完全不知情的老郭,将三平当成了情敌。把三平传成贼的是他,散播谣言最凶的还是他。最后连阿香都被连累成了贼婆。
可救了三平的也是老郭。
那天三平往那处房子里张望时,察觉出里面有问题。正准备用手机拍下来,被里面的人发现,抓进去暴揍一顿。
如果不是老郭嫉恶如仇地报警抓三平这个小偷,估计三平的小命都要丢在里面。
那的确是一个藏匿在居民楼里的传销组织,但里面没有找到四平。三平在派出所录口供时,警察找阿香去做了证。
三平要走了,听说有人在别的地方看见过四平,不知真假,但他打算去碰碰运气。
临走前一晚,三平请老郭喝了场酒,他情真意切地举着酒杯说,“郭哥,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报警,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从那屋里出来。”
真是太他妈具有讽刺和戏剧性了。老郭既尴尬又羞愧,哭笑不得,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喝光了。
阿香还在市场口炸麻花,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是她的三轮车上多了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印着四平的照片。
老郭看得出来,阿香的笑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做的那点卑鄙龌龊事,阿香心里明镜似的。不捅破说透,是想给他留点面子而已。
人大抵如此,得不到时就想用诋毁对方来获得满足感。脑残的老郭不过是犯了一个常人都容易犯的错误。
可老郭想想还是不甘心。他又晃到阿香的麻花摊前,哭丧着脸说,“阿香,你把四平的寻人启事给我几份,我也想帮点忙。”
阿香哈哈笑起来,“好啊好啊,郭哥一直都是热心肠。”
老郭的脸羞得红到了耳根子。他和阿香之间永远没戏了,是他自己把事情作死了。
他懊悔得想哭,为什么没能搞清楚状况再行动呢。阿香不可能原谅他这个爱耍阴招的小人。
格格说
常言说得好:君子坦荡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背后里使出阴损招数的人,最招人恨。
- 有一种爱叫点赞和转发 -
原创作品,先授权,后传播;
未经许可,权利人将追究其侵权责任。
最终解释权归四格格驿站所有
法律顾问 | 浙江文曜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