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我的爷爷,我只记得爷爷家的厨房,爷爷家的床,以及爷爷放吃的东西的吊篮。完全记不起爷爷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记得他总是笑呵呵的说一句:“小小来了”。
今年的我25岁了,那大概是我6-7岁之前的记忆了。我的老家在农村,7岁前我都生活在那里,妈妈照顾着我和弟弟,爸爸在外地挣钱,没上学的时候,我最开心的日子就是每次逢期和爷爷去集市卖烟叶,小小的我坐在爷爷跟前看着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的小贩好不热闹。我之所以爱去是因为每次爷爷都会给我买两根大麻花,我和弟弟一人一根,而我总是吃完自己的一根还要把弟弟的一根吃一半,回家后告诉弟弟只有一根我给她还留了一半。
这个时候爷爷也总是乐呵呵的笑,以至于我每次都能得逞,偷偷为自己的机智自豪。我和妈妈并不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爷爷跟他小儿子生活在一起,但是小儿子一家都去外地打工了,所以爷爷每次去街上赶集都会来我家,妈妈对爷爷很好,至少在我记忆里,妈妈从没有嫌弃过爷爷,总是做好饭叫他来吃。
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最大,我爸排行老三,我记忆里只有我妈妈和两个孩子还在老家。我们两家离得并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大概需要走一两公里,我总是一个人去爷爷家玩,因为爷爷家有好吃的饼干,好喝的奶粉,还有娘娘的口红和项链。那都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东西。
爷爷总是喜欢从吊篮里拿出奶粉给我喝,睡觉前爷爷会抽一根旱烟,我会喝一包奶粉,然后沉沉的睡去,早上跟着爷爷在瓷盆里洗脸漱口,我会学着爷爷把水含在嘴里咕噜咕噜的在吐出来,这些大概是我能记起的最真切的记忆了。
爷爷去世了,我甚至记不清是哪一年的事情,因为我太小了,对于死亡并没有概念,只记得隐约听大人说是胃癌晚期。大概是在我家吃饭的时候妈妈发现爷爷吃不下去饭,最后去我们镇医院看完说是晚期了。
在某一天的早上我还没有起来,隐约听见有人叫我妈说我爷爷已经糊涂了,嘴里喊着我妈的名字,让我妈去爷爷家。
可能是我还没有睡醒,也有可能我还小,又或者因为我是农村的女孩子,并没有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那大概是我现在想起来的很遗憾的事情。
我想爷爷在最后一刻应该是想见我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爷爷最喜欢的小孙女,比小孙子还喜欢,后来所有人都说爷爷最爱我,就算生活节俭也会给我买娃哈哈、棒棒糖,而且只给我买。
可惜我那个年纪并不懂那些,爷爷出殡的那天,有人告诉我说爷爷睡觉了,不会再醒过来了。那时候我只顾着自己玩,也不懂其中的含义,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
后来我们一家人都从老家来到了省会,我和弟弟也在城里开始上学,中间我被留在姥姥家一年,可能是我妈看不下去我被照顾脏兮兮的,把我也接了过去。
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城里上学长大,我们一家人也在这里扎了根,买了房有了自己的事业,中间过年也有过回老家,次数并不多。
伴随着长时间的和老家生活的脱节,以及老家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并不喜欢回到那里,没有熟识的人和朋友,老旧需要打扫的房子,我都不那么喜欢。对于城市的繁华和熟悉让我对老家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直到去年过年回老家的那一次,家里的叔叔伯伯都回去了,那是这么多年来我觉得人最齐的一次。到了祭奠亲人的那一天,我和浩浩荡荡的人走在去祭奠爷爷的路上,看着周围的建筑,爷爷曾经生活的地方,突然陷入了一个不知明的情绪里。
直到爷爷的坟前,我看着烧纸的人群,被叮嘱女孩子要用右手烧纸,边烧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那一刻我也许是在怪自己那么多年没来看爷爷,又或者是想念爷爷,又或者是我终于来看你了。
心情是五味杂陈,哭了好久才平复,亲戚谁也没说什么,只有我妈说了一句:“小还行,刚还哭了”,随后便伴随着我一阵呵斥,让她闭嘴别说了,为什么说这句话呢,可能是觉得我妈太轻浮,说这句话很假,让我觉得我像是在做戏。当然我妈那会是在跟我爸说,不是在我哭的时候说的。
后来看到爷爷被拆了的房子,已经放在小儿子家的遗像,我都有一些恍惚,原来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认真观察过这里,也没有那么深刻的思念过我的爷爷。
这一刻我写下这些,我和爷爷仅有的我还能记得的故事,希望爷爷在天堂安详,你最疼爱的小孙女没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