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窗
第二天傍晚。
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喜彤和墨迪离开书院,开始往家走。一路上,喜彤魂不守舍,墨迪喊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反应。
“喜彤!”墨迪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住了心不在焉的喜彤。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连他在身边都可以忽略得这么彻底,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伤心,还有些愤怒。
“啊?!是!”喜彤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脸来向墨迪点了点头。
“昨天打扰你了。真是太失礼了!”
“没有,没有。谁叫我让你喝那么多酒。而且……”喜彤想起昨天还一心想着设计墨迪,小小的罪恶感又从心底升起,只觉浑身不自在,“没事啦,我跟你,不用计较那么多!”
墨迪顿了顿,渐渐微笑起来,笑容温暖而又明朗。
我跟你,不用计较那么多……
墨迪在心里反复品味着这句话,甜意也沁入心田。他看了喜彤一眼,微笑着低下头去,有喜彤这句话,他觉得够了。
转过头,喜彤继续沉默着,低着头,想着心事。
司徒白的离开,让她的心里复杂极了,一方面恨他那样戏弄自己,一方面又不禁为他身上的伤担忧。
当时,她只是不想他被赶出家门才做出那样的事的,可是最终他还是带着有伤之身离开了,他这样的做法,让喜彤觉得自己有些胡闹了。
看着喜彤失神的样子,墨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回到她家,才出声提醒。
“喜彤!到家了!”墨迪轻轻说道。
喜彤仍然心不在焉地转身,走进苏府大院,却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人。
淡蓝色的长裳,记忆中家中从未有人好穿蓝衣。
于是喜彤瞬间的反应便是走错了家门,忙赔不是。
只是那种冰凉的气息,如海洋般湛蓝的双眸,像是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印象,伴随着淡淡的欣喜和莫名的哀伤一同涌入眼前。
司徒白?!
喜彤猛地回头,那俊美的面容,修长的身形,无可挑剔的英朗帅气,不正是那个自己一直憎恨却又担心着的司徒白!
可更令喜彤惊讶的是站在司徒白旁边的爹,竟将手亲昵地搭在司徒白的肩头,微笑着准备将他送出院。
“天啊!老爹,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天呀地呀,看她看到了什么,她老爹居然和司徒白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这也太让人受刺激了吧!喜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地看着两人。
“呵呵!”苏儒文不理会喜彤,向司徒白和蔼地笑道。
“爹!”喜彤急呼,苏儒文依然不应,只顾向司徒白问着什么,而司徒白只是礼貌地点着头。
“糟了!糟了!我爹疯了,我把我爹给气傻了!”喜彤一脸悲伤地向墨迪惊呼。墨迪觉得好笑,但是看着喜彤着急的样子,还是温柔地低声安慰着她,只是,他看向司徒白的眼神,却闪过一抹深意。
“喜彤!”苏儒文正色道,“有你这样咒自己的爹的吗?我迟早会被你气死!好了,别闹了。以后司徒白就要住在我们家了,你得跟我听话点!”
“啊?!爹,司徒白给你下蛊了吗?还是……啊!我不敢相信,难道你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爹,您看上这小子了……”
“咳咳……喜彤你好、好……”苏儒文面色苍白,被气得全身战栗起来,墨迪立即上前扶住苏儒文。
“咳咳……总之司徒白已经是我们儒文书院的学生了,你们必须以礼相待!咳咳……你那眼神什么意思?不懂吗?唉,算了!看着你,我就烦,墨迪扶我进去。”苏儒文无奈地走进府中,不愿再多看喜彤一眼。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学问能像想象力一样丰富。
风吹过落叶,让苏儒文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沧桑和衰老。
喜彤轻叹一声:“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爹,你就因为司徒白这样的小白脸晚节不保了……”
司徒白只是直直地看着地上的落叶,低眸凝视:“那种东西,你出生那天起就已经不保了吧!”
“啊?你……真是!喂!不许走,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对我爹做了什么?喂!”
“……”
隔天,苏喜彤走在书院的林荫道上,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头顶,暖洋洋的,可喜彤的心里却毛毛的,总感到身后有一股海洋般清新的气息向她袭来。喜彤猛地回头,却触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书院似乎在那一秒归于平静,她不禁屏住呼吸。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他的一切都像画一般完美。深邃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就连他的眉尖都闪烁着光华。看到喜彤之后,他完美的脸上露出邪邪的一笑,随后便和她擦身而过。
喜彤愣在了原地,看着那男子修长挺直的背影……这,这不就是那个浑蛋司徒白吗?
“听说这司徒白可是闻名京城的少年天才呢!”
“他可是年仅十六岁就已被京城的几大书院的夫子称为天才,并坦言没有能力再教他,不知道为什么转到我们儒文书院。”
“这下我们书院可风光了!”
“听说他是一个孤儿哦!”
“啊!不会吧!!真是可怜哦……”
“……”
喜彤刚走进学院就遇见这般光景,心里暗暗吃上一惊。难怪爹会对司徒白另眼相看,原来这小子果然是有来头的。
一时间,各位学子都围着司徒白说个不停,只有路墨迪在静静地温书。
喜彤伏在墨迪的书桌上,郁闷地自言自语:“什么狗屁天才!人前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念叨了半天,见墨迪始终没有反应,喜彤有些奇怪了,“怎么了?闷闷不乐的,眼红了?”
墨迪扬起了嘴角:“没有,我只是喜欢安静。”
喜彤笑了笑:“别骗我啦,你的眼里都没有往日的神采。”
墨迪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眼前对他展露笑容的喜彤。她总是能猜出他的心思,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异样。但是,他闷闷不乐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呀,对于这点,她却总是不知道。
喜彤拍了拍墨迪的肩:“放心啦!像司徒白那种小白脸,一定不可能超过我们儒文书院的第一才子—举世无双、才貌双全的路墨迪!”
墨迪被喜彤眉飞色舞的样子逗笑,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喜彤还在身边就好。
喜彤已经观察了身旁的司徒白整整一节课,他除了认真听课以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举。
翻书、看书、写字、思考……所有举动都毫无异常。
喜彤不解,望着他如炭般黝黑的长发发呆。直到一个纸团正中额头,喜彤这才回过神来。她急急地打开纸团。
三个清秀的字,看得喜彤顿时崩溃。
别花痴。
浑蛋!竟然说自己花痴,真是太过分了!喜彤看着只有半步之遥的司徒白,恨不得咬死他。
“你说什么呀!天知道你这个衣冠禽兽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这样看着你才不叫花痴,这叫对可疑人物的监视,通过你的一举一动,剖析你的变态心理!我这么苦心地为大家的人身安全以及个人财产尽心尽力地深入敌后,大公无私地工作着,而你却用一句‘别花痴’对我的人格品质灵魂乃至整个躯体进行了如此不合理不道德不文明的诽谤和伤害,这对我的人生以及信仰还有今后美好的生活将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喜彤语速惊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司徒白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漠然地看了看窗外。
“下雨了吗?”
喜彤无言以对。刚才太过激动,以致个别不太雅观的液体飞溅而出,此时的她像只斗败的公鸡低着头,只能懊恼地小声嘀咕。
“喂!没事吧。”坐在喜彤右边的李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别烦我!小心我吃了你!!!”喜彤低吼道。
2. 闹剧
生活依然继续,司徒白与苏喜彤的斗争依然天天上演,甚至越演越烈,但是实质上,似乎这只是苏喜彤一相情愿的想法,因为司徒白似乎从未把她放在眼里。
街边偶遇
苏喜彤大声喊道:“哈!你这个人称京城第一小白脸大淫贼卑鄙小人无耻之徒江湖骗子司徒白,终于被我遇……嗯,人呢?”
那边,司徒白在喜彤那一长串的称呼还未说完之时,早已面无表情地走入了一条巷子。
家中恶战
喜彤在院中洗漱完毕后,对镜梳发,司徒白路过,瞥过一眼,抛下五个字,离去。
“里外不是人!”
“嗯?里外不是人,前一句是猪八戒照镜子!”等喜彤反应过来,她只能仰天长啸一声,“天杀的司徒白,我要被玩疯了!”
游击战
此后无论何时喜彤看到司徒白,只有恐惧地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后退,大多时候还会发出杀猪般的厉声尖叫:“你饶了我吧,我求你了!”神态恐怖,声音似鬼哭狼嚎。
大多时候司徒白只是疑惑道:“你每天这样丢人现眼,是因为内心寂寞吗?”
“……”
以上的例子还有五、六、七、八……成百上千个,这里就不细数了,只是知道了苏喜彤对司徒白的憎恨正在同苏儒文对司徒白的喜爱成正比增长。
说到苏儒文得知被女儿救回的少年正是京城有名的天才,顿时对这个当时恨得牙痒痒的人大为改观。之所以一反常态地让弟子住入自己家里,一方面是因为司徒白天资过人,在自己家中可以教给他更多的东西,好让他给书院争光。另一方面在苏儒文的心里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他第一次看到司徒白的时候,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带着一丝疑惑,或者还有一点探究,苏儒文就将司徒白留了下来。
所以每当喜彤状告司徒白的种种不是的时候,苏儒文总是不予理会。
可喜彤毕竟是喜彤,在遭到嘲弄,特别是看清爹明里暗里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就更加地想把让人厌恶的司徒白赶出自己的家。
可是司徒白除了爱嘲弄喜彤、待人冷漠以外,竟找不出一点陋习,这实在让喜彤大伤脑筋。在日日遭受着司徒白看似冷淡却极为伤人自尊的言语攻势下,喜彤产生了一个极为邪恶的想法。
如果,我非常偶然地不小心地无意地小小地嫁祸他一番呢?
这个想法就这样在喜彤的脑海里从萌芽到成长为根深蒂固的茂密大树,将喜彤心里被司徒白蹂躏得仅剩那么一点点的正义感给压死了。
喜彤于是开始想办法,冒着被司徒白骂做花痴的危险直直地看着司徒白发愣。不管怎样,这个人还是有着一张完美的脸啊!如果他不是那么……摆在家中,也的确是赏心悦目呢!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欲望的影子,如果你有什么邪恶的想法,请趁早打消。”司徒白转过头来,语气冰冷。
喜彤窘迫地摇摇头,这都被他发现了。
喜彤躲开司徒白的目光,低着头,却看到他手腕上被一根蓝带穿过的乳白色珍珠。
幽蓝色的光尖锐锋利,神秘而奇异。
这是那把剑上的珍珠,那剑呢?
初次见到司徒白时他随身佩带的剑,蓝色的剑鞘,精致古老的镂花,还有那有着幽蓝光泽的剑刃,以及那颗奇异光滑的珍珠。那样一把令人过目不忘的剑,总有着和他主人一样的冰冷坚毅的气质。
怎么能忘了那次不同寻常甚至是不可思议的邂逅呢?那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受到鲜血温热的气息,腥甜的味道,还有那些水晶般的蝴蝶,那如梦幻般唯美的画面,怎么能忘?怎么会忘?只是因为太过奇异,太不真实,才一时不能将那些事物和眼前依然认真听着课的少年联系起来。
司徒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有时候冷淡得让人难以接近,有时候落寞得让人心底硬生生地疼。而他那少有的微笑却又像孩童一样干净甜美,让人着迷。
他从前的经历,一定很传奇吧。
一面是闻名京城的天才少年,一面是诡异神秘的江湖浪子。那个传说中残酷的江湖并没有在他的双眸中留下杂质,微笑里染上邪气,那么在他的心里呢?真的不曾划下一道伤疤?
危险。
这两个字便是喜彤对司徒白下的最后结论。并不是因为他曾随身带的剑和与其紧密联系着的江湖,而是因为他的完美。无可挑剔的面容,冷傲孤寂的气质,那是每一个少女梦中思念的对象。可也正是因为拥有这份完美,让他总是那么不真实,就像那些虚幻却绝美的泡沫,一旦伸手接近,就会一触而破。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坠入那样一个陷阱,因为虚幻的甜蜜后,有的永远是无尽的黑暗与孤寂。
对了!只要逼司徒白用武功,那么爹便会知道司徒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聪慧勤奋的普通学生,而是危险善变的江湖人士,那么向来怕事的爹也就不敢让司徒白留在家中了吧。喜彤低着头竟痴痴地笑出声来。身旁的李维疑惑地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司徒白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女人的欲望……”
而当喜彤沉浸在自己对司徒白陷害的设想之中时,却不知道,墨迪正幽幽地看着她,黯然神伤。
3.布局
为了对付司徒白,喜彤的脑子转呀转呀就想到了滢儿。滢儿是墨迪的妹妹,也是她的好朋友,更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她有着柔顺的头发,玲珑的五官,娇小的身材,双眸似盈盈秋水,举手投足大方得体,有一种柔弱的美丽。滢儿就似一朵纯净的小白花,使得每一个人都心生怜爱。
喜彤和滢儿的相识,是因为墨迪。对当时的喜彤来说,滢儿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罢了,可是直到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当时年幼的喜彤因为帮滢儿去捡掉在湖里的手帕而意外落水,不谙水性的喜彤昏昏沉沉的,甚至出现了身在梦境的幻觉。但是,当喜彤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看见一直守候着她的滢儿全身都湿透了。
喜彤非常感激滢儿的舍身相救,从此她便将滢儿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同时也许诺要永远保护滢儿。
这天,滢儿独自一人在集市闲逛。说是闲逛,也是因为想帮哥哥墨迪置办些东西。只是逛着逛着,滢儿才发现一时兴起忘了时间,天色已经晚了,也该回家了,这一急起来,便选了条捷径,想快些回家。若是平时,滢儿绝对不敢独自一个人走进去,但是现在她也顾不得了。
可是没走几步,五六个彪形大汉就跳出来挡住了滢儿的去路。
“小姐,挺漂亮的嘛,陪大爷们聊聊。”
“啊?我……我没空……”滢儿极力使自己平静,但声音仍不住地颤抖。
“别害羞嘛,来!”带头的大汉开始动手动脚。
“别、别过来,我可是路府的千金!”滢儿试图用爹在京城的威望来压制住众人。
“别逗了!路府的千金会穿得如此朴素?”大汉竟上前拉住了滢儿的胳膊。
“求……求你了!让我走吧!”滢儿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喂!你找的这群人演戏也演得太逼真了吧!”躲在暗处的喜彤不满地看着李维,有一种想冲上去解救滢儿的冲动。
“不是说好了不许对滢儿动手动脚的吗?都把滢儿吓哭了。早知道我就告诉滢儿啦,她就不会这么受惊,都是你啦!说什么逼真些。”
“好了!大小姐,我也是托人找的这些人,你知道我也不认识这些人嘛。”
“太过分了!怎么办!滢儿吓得不轻,我不允许这样!”
“司徒白!司徒白过来了!”李维叫道,喜彤这才回过头来。
依然是一身幽蓝的司徒白,冷傲孤寂,与嘈杂喧闹的集市显得格格不入。经过长期的跟踪调查,喜彤早就知道司徒白会在这个时候经过这个集市,然后拐入那个巷子,而爹则会在紧接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路过这里。只要让司徒白用武力救滢儿,又正好让路过的爹看到,那么……哈哈!
“救命呀!”滢儿大声呼喊,看到有人拐进这条平日很少有人经过的巷子,便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五六个汉子也放下了拉着滢儿的手,从怀里掏出雪白尖利的匕首。
喜彤探出身子,看着司徒白一步步向滢儿走去。英雄难过美人关,看到如此娇滴滴的柔弱美女遭人欺负,司徒白一定会顿生怜爱吧!
终于,司徒白走到了那群大汉面前,轻轻抬起头,右手插入衣袖。
是要拿出匕首之类的武器了吧,喜彤不由得瞪大了眼。那几个汉子也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亮闪闪的寒光有些吓人。
只要司徒白出手,这些人一定会伤得不轻!当初找人的时候就说一定要找跑得快的。
喜彤暗暗担心自己一个月来省吃俭用存下的银子够不够打发他们。
然而,当喜彤还在暗自发愁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纯属多余。
只见司徒白从怀中变戏法似的拿出半个烧饼,冷漠地说了一句:“请让一下。”
五个大汉早已木然,只有愣愣地让开身子。于是司徒白便这样咬着那半个烧饼,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在滢儿绝望的哭声中扬长而去。
“谢了!请继续!”司徒白的声音从巷尾传来。
“啊?!”喜彤表情古怪地转向李维,“他就这样走了?!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实却是那样的。喜彤在感叹世态炎凉之余,最要紧的还是打发走那群入戏正深的彪形大汉。
“喂!算了!算了!有劳各位了!下次再麻烦你们,现在大家可以回家吃饭休息了!”喜彤走上前,向几位大汉摆摆手,李维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4. 绝处逢生
“大哥!又来了个送上门的!”旁边一个小弟模样的汉子奸笑道。
喜彤不禁打了个寒噤,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一旁的李维也满脸讶异。
“各位兄台,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再做戏了,这些银子几位兄台拿去喝酒吧!”喜彤强做镇定,拿出钱袋微笑道。
“这丫头还真有意思,做戏?我们可不是和小姑娘玩游戏、扮家家酒。钱我们会要,但小丫头你也要陪各位大爷开心开心……”
这下喜彤总算明白了眼前的人并不是先前找好的托儿,而是真正的调戏良家妇女的坏人。
“呵呵!开心开心……”喜彤傻笑着,忽然间一个踢腿将眼前的坏人踢倒在地,拉着身旁的滢儿便向巷尾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喜彤大声呼叫着,拉着滢儿的手飞跑,可奇怪的是那几个人并没有追上来。
哎?怎么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啊!”身后传来李维的一声惨叫。
喜彤这才猛地回头,刚才忘了还有李维。
李维被为首的大汉划了一刀,好在只是伤在手臂上,伤口似乎并不是很深。那几个大汉也并不着急,只是挑衅似的看着喜彤。喜彤脑子“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绝对不是和邻家的孩子玩躲猫猫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切切实实的危险。眼前的这群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而不是跟她开玩笑,做着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认清了现在的形势,喜彤满脑子都是如何让滢儿逃离这里。这样的场面,滢儿怎么受得了?
“快跑!”喜彤向滢儿低吼,用手推开她。
泪流满面的滢儿无措地看着喜彤,惊慌得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喜彤向她笑笑,试图让她镇定下来:“快逃出去,找救兵来!”滢儿无助地点点头,向巷尾跑去。
喜彤看着迎面追来的汉子,忽然笑笑,张开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认为我会轻易放她走吗?”为首的汉子亮出雪亮的刀子。喜彤却向他莞尔一笑,笑容甜美,氤氲芬芳。
“我认为你会,除非你认为我没她美。”喜彤从容镇定,黑白分明的眸子灵气逼人,全身上下散发着高傲的气息。
为首的汉子愣了愣,笑道:“哪里!我就喜欢美人你这样的个性。”
“那好!我跟你谈个条件!你放了这个书生和那个女子,我就跟你走。”喜彤浅笑。
“好!”为首的汉子示意手下放开李维,上前拉住喜彤的胳膊。
就在这个时候,五六个人拥入巷子,手上拿着木棍、锅铲、斧头……甚至还有草鞋等“武器”。
尽管这群人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市井之气,但是喜彤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都是你!说演坏人就要有派头,要我们一起去换衣服,现在迟到了,不知道有没有误事。”
“是啊!是啊!”几个人附和起来。
从他们的对话中,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就是自己原本找的那群假扮坏人的托儿。
喜彤刚想呼救,为首的汉子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几个手下都向为首的汉子征求意见,为首的汉子摇摇头,示意他们先别出手。虽说只是普通百姓,可是打起来,还是要费去很多工夫的。
那帮托儿也似乎看出这群汉子死盯着自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两帮人马都各怀心事地沉默着,巷内甚是诡异。
“真专业!”其中一个托儿发出一声赞叹,打破了沉默。
“你看他们的衣着、道具,都这么完备,神态、表情更是将坏人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位兄弟对身旁的汉子赞叹道,看上去似乎很崇拜他。
“还有这位兄弟。你手臂上的那个血是什么做的,朱砂吗?啧啧!真逼真。难怪他们会临时换人。当然,我们也迟到了。”那位兄弟走到李维面前研究着他手臂上的血,而汉子的手下也在下一刻走近了李维,将一把匕首指在李维的腰间。
李维有苦难说,只有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那位兄弟。
“哎呀呀!这个眼神,真是专业得没话说,真是太精彩了,把那种被人欺凌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体现出来了。真是专业!你演得太好了!”
他们……竟然把眼前这一切当做一场戏吗?他们以为自己临时换了演员?
那几个大汉还未弄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摔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却看见在那个兄弟的带领下,这几个突然闯入的人都围上前来,握住了汉子们没有拿刀的手,并请求对方指导自己。
喜彤看着这一群托儿,真是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他们耍了一阵宝,接着竟然怀着无比崇拜的心情准备离开这条巷子。
回来呀!真的很危险啊!
“莫名其妙!”为首的汉子撇撇嘴,忽而笑道,“幸亏没坏我的好事。美人,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喜彤沉默着,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她握紧了胸前的珍珠,她只能在心底无力地呐喊:娘,救我啊……
喜彤已被拉到了巷尾,她绝望地闭着眼,耳边是那汉子放荡的笑声。
忽而,喜彤感觉到那汉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无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长剑。
一把幽蓝的剑,锋利,尖锐。剑柄上一颗乳白色的珍珠,闪着奇异的幽蓝的光。
这把剑挡住了喜彤及那群汉子的去路。喜彤抬头,眼睛触到了一片湛蓝。
司徒白!
他来了,带着他的剑以及一身清冷的气息。他的头微微后转望向他身边的大叔,扫了喜彤一眼,带着轻松玩味的语气说:“这样的货色也要吗?真是饥不择食了!”
果然是司徒白,即使在救人时也不忘嘲讽喜彤一番,可喜彤此时却没有一丝厌恶他的情绪。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淡定,可心里却紧张极了,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因为这样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恶!小子,你不要命了吗?敢挡本大爷的路!”看到只有司徒白一人,那汉子便得意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匕首。
笑容还凝固在嘴边,汉子手中的匕首却已断成了两截。并没有看到对方如何出手呀,只是看着他轻划了划剑尖,那匕首就已断,地下只剩下两滴水渍。
这是什么门派的武功啊?这样邪门。
五六个人此时已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一同向司徒白冲去。
只见司徒白轻轻跃起,在半空中迅速向着空气划下一剑。
空气似乎凝固成一片片尖锐的冰,纷纷扬扬像漫天飞舞的透明雪花,却又在瞬间迅速地划入那群人的血肉里,形成了一道道鲜红的伤口。
几个大汉顿时遍体鳞伤,倒在地上呻吟。
司徒白立在中间,挺直的腰,修长的身形,冷傲孤寂,他把剑尖指着为首的汉子的咽喉。
大汉极度恐惧地望着司徒白,求饶的话吓得在喉咙里打转。
司徒白的手轻轻抬起,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
“慢着!”喜彤喝住,司徒白的剑停在了空中。喜彤拉住司徒白的手:“你要干什么。”
司徒白抬头,双眼残忍冷酷:“杀了他!”
“也许他还不至死。”
“呵!能让官府免费帮他画像,看他也不是初犯了吧!”
“你是说,他是官府的通缉犯?”
“没错。他这样的人只会危害到更多的人。”司徒白语气冷若冰霜,拿剑的手再一次举起。
“别!也许他会改邪归正。”喜彤仍旧不忍心。即便这个人该千刀万剐,可是她仍不忍心看一条生命就那样消逝。
“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难以回头了。改邪归正只不过是用来安慰人的。那样的想法太天真。”
喜彤双眼明亮,语气坚定:“可是我信,我相信人性本善,我相信邪不胜正,我也相信爱能改变一切,这些美好的东西我一直坚信着。而且,只有坚信这些,人才可以更幸福。”
可是,我不信!”司徒白没有看喜彤,剑迅速划下。
但是剑却在顷刻间偏离了原本的方向,那汉子满脸冷汗地坐在地上,司徒白的手臂上却多了一条伤痕。
看着一脸疑惑的喜彤,司徒白冷冷地说道:“我的剑一出鞘就必须见血。”
“可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呢?”
“因为我也想要幸福……”
司徒白说那句话时,背对着喜彤,喜彤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可却被他孤单的背影和落寞的语气弄得突然心痛起来。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喜彤小心翼翼地问司徒白。
“什么?”
“嗯,请问你的烧饼还有吗?我突然好饿……”
“……”原本好不容易的一场煽情戏就被喜彤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给搅黄了。
5. 掩饰
“喜彤,司徒白,你们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苏儒文的声音突然飘进了喜彤的耳朵。
哎呀!竟忘了还有爹会来。看见苏儒文走过来,喜彤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原本期盼着爹能够看到司徒白使用武功,可奇怪的是,喜彤在看到爹的那一刻竟本能地挡住了司徒白的剑。
“李维,你怎么了?!没事吧?”这时,苏儒文扶起身旁的学生担心地问,看见他们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他忍不住担心。
“刚才遇到这群匪盗,他们首先是拦住了路小姐,然后喜彤就跑出来了,然后路小姐就走了,然后司徒白公子就来了,然后就这样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听到李维语无伦次的解说,苏儒文更着急了。
“苏夫子,让我来说吧。”就在这时,温暖的声音传来,是滢儿。
“滢儿?”
“嗯,是这样。都是我不小心,走入这样一条平日很少有人路过的小巷,然后就遇上了这一群匪盗。然后喜彤和李维正好路过,就冲上来救我,之后我在喜彤的帮助下逃离了这里,找到司徒公子来救喜彤他们。”
“原来是滢儿你把司徒白找来的呀!”喜彤向滢儿微笑。
“嗯,司徒公子先来拖延时间,然后我就去了官府找人。可是我没想到司徒公子一个人就把他们解决了。”滢儿叙述着,却一直不敢直视司徒白的眼睛,两颊带着淡淡的红晕。
“什么?你是说这么多人都是司徒白一个人打倒的?”苏儒文终于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啊!那个,官府的人来了吧!哦!快到了,这样啊……”喜彤马上打断了苏儒文。
“司徒白!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你会武功?”苏儒文追问。
“怎么会?其实这群人都是被我打败的……”喜彤马上挡在了司徒白的身前。
“喜彤!刚才明明是司……”李维疑惑道。
“明明是我用……用那个……美人计!对!美人计!将他们这一群人都打晕过去的。”
“美人计?”苏儒文疑惑。
尽管听到司徒白在身边说了句“要编也请编个可信点的”,喜彤仍镇定地佯怒道:“难道爹不相信你的女儿有这个魅力?”
“这个……这个……”看着喜彤振振有词的样子,苏儒文竟一时也难辨真假。
“父爱果然是可以蒙蔽一切的。”让喜彤惊讶的是说这句话的竟不是司徒白,而是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李维。
喜彤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么就对了,总之这一群人都是我对付的。至于这个,只是司徒白来的时候,随手借来吓唬这群人的。”喜彤说着,一手举起司徒白拿着剑的手。
“……”
看着苏儒文一脸诧异的样子,喜彤转头看了看被自己举起的司徒白的手,纤细修长的指尖握的并不是那把幽蓝的剑,而是—
那半个烧饼!
怎么会这样,难道司徒白会变戏法?几秒钟前那样一把精致的剑就变成现在这半个还冒着热气的烧饼?!
只是先不管那么多了啦,喜彤一把夺过司徒白手中的烧饼,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只是烧饼怎么用来吓唬人啊?”苏儒文依然陷入了不解中。
喜彤边咬着烧饼,边含糊不清地支吾着什么。苏儒文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过问。
官府的人将那群匪徒带走之后,五个人便往家中走去。
先是送李维回了家,随后他们一行四人便开始往路府走去,得先将滢儿送回家去嘛,不然墨迪会担心的。
滢儿站在喜彤身旁,目光游离涣散,脸上的红晕也久久不散。她的眼睛时而飘向喜彤,时而飘向司徒白,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是更多的时候,滢儿是在看司徒白。
喜彤顺着滢儿的目光望去,司徒白英俊的侧脸落进眼里。柔和的线条,单薄却坚毅的身影,气宇轩昂。
唉,害羞的少女情怀啊!滢儿该不是喜欢上那小白脸了吧?!
只是这个家伙真的很奇怪呢!那把剑呢?
喜彤的目光落在司徒白的手腕上,一根蓝带穿过的乳白色珍珠,闪着奇异的幽蓝色的光。
“喜彤啊,刚才司徒白说他也要幸福是什么意思啊?”
“爹,您听到了?!”
“对啊!我一来就听到司徒白那样说,便一时好奇走过来了!”
“没什么……也就是……”
“哎呀!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知道你害羞,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和墨迪我都喜欢,你自己看着办吧!看来我要为你准备嫁妆了……”苏儒文完全沉浸在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中。
“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嗯,玉佩不能少,金银也不能少,还有什么呢?得找隔壁的王媒婆商量商量呀。”
喜彤无奈,只有长叹一声:“算了!我承认我跟你有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