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女坐在窗前,着迷地看着圣诞夜的大雪。
阿尔卑斯山脚下灿烂茂美的花海还残留在她唇边,丰厚珠润的光芒涂饰上糖果色,更添它一层甜蜜。
“罗德,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呢。”千年公说。
“什么爱好?”缇奇问。
“在圣诞夜看雪啊。”少女凝视着窗外。
“哦,的确很奇怪。”
嘿嘿。少女笑两声,轻轻咪起了眼。旁人都以为她痴迷在萦积飞散的纯白世界,只有她清楚自己早已在回遑的梦色中沉醉。
很神奇,不是吗?“梦”也会为自己的梦沉醉。
然而在神吟咏降临的奇迹之夜,什么都会发生,对不对?
这个梦,埋在她心底,连同金色的麦田,一起温柔地长情摇摆,浓烈如醇厚美酒,不能自拔。
这个梦-------
是秘密哦?
越过五色绚烂的糖果堆,巨大如坠的漆黑月亮,拂开黯淡委积的十字架,剪断上面缀满的泪珠吧?你站在尽头的尽头,那个少年的笑,仿佛轻盈的羽毛落在脸上,让人想扑上去吻一吻。他站在灿烂的花海后,发丝是羽毛般的洁白,红芒星的印迹垂落到颊边。当哭泣的时候,眼泪是否也会顺着这纹路淌过他的脸庞?
她伸出指尖沾了一滴,嫣红的小舌头慵懒地舔了舔。金色的瞳孔里正栖息着不知名的夜,晦暗深处焚烧夜的火苗,辉煌的花园中夜莺以歌唱的形式永远加入了月桂树梢的聚会。
“累不累?”她问自己。
“当然不累。”她答道。
那少年,发丝在阳光下折射出银白的质感,灰色的眼睛和银色的铃兰花相配。少女笑了笑,风吹起铃兰花满山满谷,美妙得像童话。
少年回过头来,一瞬间风声像诗,或者本来就是诗人在风中裁下的华章。少女飞奔上去抱住了他,花朵全部落在了大地。
“你是……罗德吗?”
“是我。”
她甜蜜地笑道。
她闭上眼睛,使劲吸了吸鼻子,陶醉在清软安详的气息里。
“亚连,亚连。”她曼声缱绻。
“是我。”少年低头笑道。
“你知道吗,在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无论是三十五年前,还是现在圣洁挟持的你。”
“所以我决定要不惜一切保护你。从圣洁手里,从诺亚手里。”
“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爱你,我也不知道哪。”
她闭着眼睛仔细地诉说。
“我们去那里玩吧!”少年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灿烂地笑着,拉起她的手带她跑进无忧无虑的阳光中。
“好,我们-----我们一起-----”
“罗德,喂,罗-----德-----”
少女回过头,是加斯德比两只幼稚鬼挤上来要她来评判谁的舌头伸最长。
“随你们便。”她漫不经心地回过身继续盯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下着,圣诞夜的歌声飞旋在大街小巷,窗户上渐渐映出她自己的影子,在深钴蓝色的夜里。
“主人,您不尝尝这道火鸡么?”露露贝尔问道。
“人类的圣诞夜有什么可庆祝的?比起这个,我倒是很好奇小罗德的梦境呢。”
少女吓了一跳,随即眯起眼说,“我可不会告诉你哦,千年公。”
“吓?罗德刚才睡着了?”
“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哪,小缇奇。”
谢里尔痴迷地凑上来,“我的小女儿愿不愿意告诉爸爸她在梦什么呢?”
缇奇一阵恶寒:“喂,你的目光收敛一点!”
一整夜端坐长条餐桌旁的魔眼在把今晚第五十个丸子送入嘴中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毕竟,”千年公慢悠悠地搅动着落了方糖的红茶,“圣诞夜做的梦,是最重要的哦。”
露露贝尔犹豫道:“那关于最终的战争的事,主人---------”
“喏。”伯爵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把这个圣诞夜过完再说吧。剧本的结束不差一点等待。”
窗边始终没有回声。
伯爵嘴角蓦地漾起笑意,“况且还有美妙的梦境要去回味呢。”
少女沉默的侧脸,眸光印上无穷的雪夜。辉煌的灯火浮印不安,也许真实与梦域早已混淆。她一直注视着窗外,在所有诺亚们困倦欲睡的时候,才低声自语:“说得对,千年公。”
她站起身,离开了会客厅。额头上的圣痕大概是倒悬的十字架,锋利如刻。
我从神那里夺来你的一片灵魂,做成永恒的你,在这片花海,剥去痛苦悲哀,永远是纯真笑容的你我。
亚连,你是不会死的。肉身可以灭亡,你的梦却永远属于我。来吧,只为这笑容,我愿付出一切。在这个国度,你与我一起纵情欢笑-------
我的梦是不会醒的。
她舔了舔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