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语诗心
今天,是我的生日。按理说吧,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就不应该像小孩子那样,如此在乎自己的生日。可是,如我,却从来都记着自己的生日,更在心理上在乎自己的生日。
工作之前,每年的生日在学校里过。大学时候宿舍的六姐妹,每个人生日那天,其他人买蛋糕,一起在宿舍里过生日。借着摇曳的烛光,我们也曾在心底许下自己最宏伟,最轻柔,又最美丽的愿望。那几年,每一个生日,都过得感动,更过得温暖。
工作之后,所有的生日,都在单位里过。常常会想起,有一年生日那天,晚秋的第一场雪,让冬天早早地来了。面对着满天飞雪,不禁触景生情,泪眼盈盈。
今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八年。八年的时间,我从一个青涩的丫头,成为了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从一个刚刚站上讲台,惶恐得连目光都不知放在何处的菜鸟老师,成为了一个而今站在讲台上,可以嬉笑怒骂,出口成章的老鸟老师。
八年间,从乡村到城镇,送走了两届学生。其中二零一一年接手的学生,而今,大学也快毕业了。我生命里印象最深的生日,便是他们给予的。
那个时候,接手了两个班。后来接手的那个班里,有最善解人意的课代表小美,有最顽劣的小子志志,有忽闪着大眼睛的小贾,有早早就开了爱情这窍的小峰……
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是,作为老师,肯定不会将自己的生日告诉学生,是为避嫌,也是没有必要。可是,那天午后的广播里,却不是平常的新闻播报,而是有一个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想起:“今天,是农历九月二十七日,是蔺老师的生日。我们102班同学为蔺老师点播一首歌《隐形的翅膀》。”
张韶涵甜得如同奶油一样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坐在办公室里的我,一时是懵,一时又是感动。那天,孩子们送给我很多小东西,一支笔,一朵手工花,一张卡片。那时,小峰正和另外一个班(也是我的班)的女孩子娟恋爱得如火如荼。他俩买了一只毛绒玩具,是一只四五十厘米高的熊。
孩子水晶一样的心,是尘世所根本不能蒙尘和破坏的。
那个生日,过去好几年了,却一直在心上,不但没有模糊,反而被岁月淘洗得愈发闪闪发亮。
那些当年青春萌发的孩子,而今已经意气风发,亭亭玉立了。每年的教师节,都会收到志志和小贾的短信,虽然只有一句话“老师,教师节快乐。”但是,暖意从来都不曾冷却。
一五年,调动了工作,我到了城里的中学,一个学期的过渡之后,接任了五班的语文。五班的孩子,乖巧,懂事,虽然他们学习能力弱一些。至今还记得那个从来都低眉顺眼的男孩子,冬。因为他,我还曾写过一篇文章《所有的孩子,都是美丽的钻石》。至今,还记得那个心思细腻的男孩子,伟。因为他毕业时送给我的一朵纸玫瑰,我还曾写下一篇文章《谢谢你赠我一世芬芳》。因为那个沉溺于游戏世界完全不知归路的孩子的一个偶然的举动,我写下了后来的系列文字“班级碎碎念”……
他们赐予我创作得灵感,他们更给予我心灵的感动。中考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与迷茫。送走了最喜欢的孩子,下一届,还能如此好运,接手一群如他们一样让人喜欢的孩子吗?
一八年秋天,毫无悬念地接了两个班的语文课。刚入学的毛孩子,稚气未脱。也因为重新开始,好长时间,他们都兵荒马乱。
作业不知道写啥,叫起来不知道问啥,回答问题不知道说啥……重蹈覆辙的工作,令人气急败坏的后果,一次次挑战着我这个语文老师耐心的极限,容忍的极限,承受的极限。
那是一路泥泞,那是漫山遍野的荆棘,那是滚得发烫的火焰山,那是剑戟森森的机关道。行走其中,你必须要有十二分的理性,十二分的宽容,十二分的清醒。
因为纪孔活动,他们擅自提前选衣服,被我冲进教室劈头盖脸地数落一番(两个班是一个集体,可是一个班却自己先挑选,将尺码合身的衣服都拿走了,剩余的衣服,参差不齐,另外一个班没办法上身);因为作业用一张纸写了就上交,被我提着棍子吓唬;因为课堂上一次次集体沉默,被我指责……
往事历历,串起了过去所有的日子,而今想来,却又是一番滋味。
今天早晨,第一节课是我的。抱着一摞书,走向教室。突然,那个男孩子看到我,“嗖——”地闪进了教室,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他进了教室,将门“砰”地关上了。
还要将我拒之门外?这是怎么了?
走进教室,孩子们在一声“起立”中,齐刷刷地站起来:“老师,生日快乐!”这排山倒海似的祝福,瞬间将我清醒的思绪抽离。扭头才看到,黑板上挂了很多彩色的气球,气球下方,贴了很多淡粉色的心形便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嗓子发哽,我的大脑空白,我就那样在被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呆呆地站着。孩子们也站着。
我要哭了,好几次眼泪争相往外涌,另外一个声音说:别哭!
“砰——”不知是谁,扎破了一只气球,这似乎有些紧张而变得尴尬的氛围,稍稍有所缓和。一个童稚的声音随着“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慢慢响起。
我的课代表,端着一只巨大的蛋糕,微笑着朝我走来。我本要给她拥抱,却还是因为过分的激动而忘记。孩子们给我戴上了生日帽,又一次想哭。
“谢谢你们给我过生日。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台下有孩子夸张地说。
“其实,这几年,有点害怕过生日。过一次,老一次。”我说。
“老师,你永远年轻,越来越年轻。”那个被我冠名以属相螃蟹章鱼的男孩子说。
看着眼前精致得要命的蛋糕,有点不忍心下手切割。
还是咬了咬牙,动手。
班里十二个小组,每个小组分一块。可是,因为我这个语文老师数学学得太差,不会将完整的蛋糕切割成均等的几何图形,原谅我吧!我在心里说。
一个小组一小块,分到个人,仅仅大概只有一小口。
最开始,孩子们都不太好意思动手。三番两次,终于愿意吃掉这被他们视为蝼蚁一般微小的一块蛋糕。
一个孩子朝我脸上抹了奶油,又一个孩子过来,接二连三,很多个孩子都抹了奶油给我。以至于我的额头上、头发上、脸颊上、鼻子上,哪儿哪儿都是“重灾区”。他们却开心得要命。
也有孩子们互相抹奶油,越抹越多,越抹越开心,越抹越热闹,小小的教室,一时间成为欢声笑语的海洋……
蛋糕吃了,奶油抹了,教室里又安静下来。我说“谢谢你们给我过生日。都说过生日要许一个愿望。我的愿望是,你们考第一名!”孩子们的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东西一闪一闪。
老师的愿望,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就是孩子进步。老师的幸福很简单,就是孩子的进步。学生虐我千百遍,我待学生如初恋。这是一句玩笑话,却也是一句真心话。很多时候,因为学生不如意而怒发冲冠,仰天长啸。生气会有,批评会有,埋怨也会有。可是为什么,作为老师,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坚持与付出?一如既往地苦口婆心,呕心沥血?
只为这天地良心,只为这不变的初心。
而学生,就像这些孩子,他们一面在和你斗智斗勇,一面却又将你记挂心上。他小心地保守着一个秘密,不为别的,只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有时候会恨你,有时候,却又会说出话来暖你。这,也大概就是为什么,老师从来都单纯。
这个乍寒还暖的时刻,当我写下上面的文字时,眼前,又浮现出早晨的那一幕,那些明亮的眼神,那嘴角上扬的微笑,那欢快的笑谈,此时此刻,它们都是最最动人的风景。
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被世界温柔相待。
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职业的幸福感。
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于平平常常的日子里,摇曳出小小的惊喜,让生命,多一些欢笑,多一些幸福的理由。
祝愿自己生日快乐,也祝愿孩子们学业有成,天天快乐,天天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