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旅者-铁石之战-09

批判家们常常对现实有最深刻的理解,可惜的是,他们往往也只能做到批判.

四股势力已席卷莫凡尼亚,三个王国联合起反抗军势,在两位棋手的操控下,这场战争将走向唯一的结果.

“殿下,看来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没有人可以真正预料到一切.”贝烈撒恩的嘴角浮起一抹微妙的弧度,显然薇拉茉斯的降临令这位烁金魔王的人格部分涌现出难以掩盖的狂喜.“不过,我想您总有能力度过这一劫的,不是吗?莫凡尼亚虽国弱力微却能在诸神战争中存活至今,必然是命运使然.”

“群山王国的子民从不仰仗所谓气运,若是命运女神眷顾,莫凡尼亚人本不会待在这处四战之地,遭受如此之多的苦难.”蕾姆德拉猩红的眸子并未透露出任何情绪,但比起暴躁的皇后,魔魇血君现在的姿态却更令人感到可怕.“看样子薇拉茉斯的到来让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嘛,覆明者.”

“虽然不过是一抹投影,但胜过朔风已是足够.”恶魔的形态再度变化,渐渐与蕾姆德拉完全一致.轻轻捋过额前的赤红长发,酒红色的眼瞳看了看已然破碎的、雕琢为凯伦戴斯为首三位强者形象的棋子.再度将手重新搭回棋盘,轻轻点了点.“我们之间的胜利又该当如何,皇后殿下?”

“只有一种可能,你应该明白得很.”冰冷、无情、饱含杀意,蕾姆德拉的行动先于祂的语言给出了答案.厌倦了这场游戏的赤魔主宰摊开手掌,随即猛地掀翻了整座棋盘.宛如苍穹陨落,棋子落似群星.先前所构筑的一切,便这样消散若轻烟.“莫凡尼亚将万世长存.”

下界拼死搏斗着的一切存在,从睥睨一切的高阶领主到努力挣扎的临时征士,都丝毫未能注意到,在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发觉的不存在间隙,他们自身已在生死线上趟过了连无限也无法形容的次数.即便如此,归根结底他们依旧为受到分毫影响,至少在魔王与魔王分出胜负前是如此.

“啧啧啧~真是毫无贵族的矜持啊,殿下.若我也像您一样,在朔风加入后便打破格局,那可就一点趣味也没有了~在泽阿坎特若不是有其他大能压制,指不定您会把这个世界变得多遭~”烁金魔王轻弹手指,每时每刻均在不断上升的世界本身以一种新的无法想象的速度瞬间突破,贝烈撒恩将自身的魔域与这片天地所相融,在多彩与无色的交汇间,在虚空与无限的融合中,真正的战斗方将开始.

“兴许,兴许,但我总不会为侵略他人家园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一阵阵烈焰自皇后苍白的躯体上升腾,单单是那火花所蕴藏的力量便足以颠覆先前的所有,当燃烧的烈烬涂抹满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巨体,魔魇血君已成为那可怖宿敌的模样.祂呼出一口热息,点亮了混沌苍穹,以表接受覆明者的挑战.

“自时间流动之前,战争便从未止歇.”血族女王模样的贝烈撒恩随意地操控血色掩盖了蕾姆德拉吐出的烈烬魔焰,祂所驾驭的力量竟与猩红王庭的主人别无二致,一如祂的对手驱使祂所使用的权能一般.而仅仅只是这两者间的一次小小的力量碰撞,便引发了不亚于空朔极尊与钢铁魔女所造就的风暴.

“在概念第一次自神明的思绪中流溢于世界,我便已与无穷敌手血战到底,至死方休.”伴随着贝烈撒恩的言语,维度与次元随之重新排列,整个魔域再度变幻起来,一头庞大无匹、长有巨龙般头颅的恶魔巨兽自二者的下方钻出,那巍峨巨影几乎遮蔽了整个魔域.这并非幻觉,而是覆明者以自己的无边伟力复现了时间之前的存在.

“我曾面对过自别的世界而来的天命之人,你我所经历的一切被那位伟大的剧作家化作灵感送入了他们世界作家们的脑海并创作为作品.而他们,身负对我们一切的了解与神明的庇护,命途一帆风顺.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战胜一切,直到我终结他们的好运之前.“

“将宏伟世界视作笔下的故事,宛若思维的逸散,如神明般强大的界域主宰.操控着无穷的这样所谓天命之人的命运,但祂们从来不是命运的真正主人,我击碎了伪神的傲慢,将列王的绝望收藏于心中.”贝烈撒恩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充斥着原初而纯粹的力量,令魔域变化不止、扩张不断.这股凶邪之力更是在烁金魔王说话时活体化不断对魔魇血君发起袭击,尽管后者仅凭自身的存在便能化解它们.

“【诸界支配者】刻哈罗迪,在我之前你曾遭遇过的最强之敌,也是你最得意最优秀的藏品.”蕾姆德拉打断了覆明者,说出了后者即将开口的话,祂的沉吟比贝烈撒恩来得更有力量.

“烁金魔王,你将饮下祂的血的我,视作了那些被俗人称为穿越者的家伙?我的确不该理会你这低级的挑衅,早在先前我无数次将你撕碎时你就该理解这毫无意义.”

“殿下,您未免误会太深了.........诚然,在已经发生了无穷次并会在未来依旧无限轮回的【铁石之战】中,我都无一例外地败给了您.但,您在这无限交织的记忆中,可曾见过我将刻哈罗迪召唤降临至此?”盗取了蕾姆德拉形象的覆明者轻轻抚弄着自己的绯红长发,顺势跳跃至世界之外,只留下两头恶魔般的巨兽互相对峙.尽管在诸界支配者巨大的身形前,变化作烁金魔王的蕾姆德拉是如此渺小.

“无聊至极,存在于可能性之外的【灾厄】与【奇迹】,对你来说还是太奢侈了.”魔魇血君吐出破碎虚空的低语,近乎是在同时,祂身形骤增一口便将刻哈罗迪吞入腹中.在这狠辣而迅捷的表现形式中,祂彻底抹去了后者的存在.或许作为最为强大的界域主宰,这头魔龙可以将宇宙、维度、次元中的一切都视作可以随意修改的故事,但魔魇血君早已超越了这一切.

然而,当蕾姆德拉消灭了诸界支配者,怒视着高高在上、用自己的面孔蔑视着自己的覆明者时.魔魇血君猛然感受到,自其身后,刻哈罗迪再度毫发无损地出现,恰如先前一样,蕾姆德拉于其面前,依旧不过是一颗渺小的单子.贝烈撒恩依旧居于世界之外,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恶毒的笑容表明了祂的态度.

“魔魇血君轻而易举地吞噬了诸界支配者,然而,正当祂打算对贝烈撒恩发动攻击时,却突然发现,早该被消灭的刻哈罗迪已然出现在祂身后............”刻哈罗迪低吟着已然发生的一切,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接着,巨大的压力突然令蕾姆德拉动弹不得,魔神口中吐出的反理念洪流淹没了祂."

随着诸界支配者的言语,一切的走向竟被祂的意志所主导,蕾姆德拉顿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即便祂的力量恢弘无限,此刻也与被黏在蛛网上的蚊虫一般无力,此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席卷上这位皇后心头.

接着,就像命定的预言一般,足以吞噬天地的兽口咆哮着张开,从中涌出的如末日天启般的洪流狂潮吞没了蕾姆德拉,那在先前的犹如诸神黄昏般大战中未受丝毫损伤的魔魇血君,竟在这股洪流面前如太阳中挣扎的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猩红王庭之主不灭的身躯如燃火的纸张,由光鲜亮丽到焦黑似碳,从焦黑似碳至灰飞烟灭.

魔魇血君就此消逝在了无垠的黑暗之中.

当你的敌人已经成为了叙事角度下的【角色】,无论其多么强大,终究是可以被随便摆布的玩偶,她的一切命运都将受你掌控,你可以编写她的一切,肆意赋予或掠夺她的能力.界域主宰对此深信不疑,在以太世界中,巨龙骄傲地昂起头颅咆哮起来,向自己的主人炫耀着自己的伟业.然而,烁金魔王却一言不发,祂深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魔魇血君彻底陨落的地方.

“诸界支配者对自己的胜利沾沾自喜,尽管祂的主人对此不以为意.............”空虚之境中,突然响起了一道令人胆寒的声音,那属于一个明明已不存在的血族,属于一位本该陨落的神祗.

“然而,事实证明了祂自以为是的大获全胜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双苍白的手粗暴地撕开了祂的胸膛...........”那道幽幽的声音接着说.

刻哈罗迪人格中的恐惧部分顿时被无限地放大,祂用那全视的眼去观测一切时空与所有可能,用那恢弘的自我意志测算包括了奇迹与灾厄在内的走向,然而,祂什么也没能看到.诸界支配者的物质形态慌忙地四下张望着,最后目光死死锁定在了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不,这不.............这是祂人格思维的呐喊.

蕾姆德拉预兆了自身的归来,一双白玉似的手臂毫无阻碍,如子弹穿过鸡蛋一般轻易从内部贯穿了刻哈罗迪的胸膛,接着整个将祂撕扯为碎片.在这一过程中,血肉如烟花般挥洒,骸骨因遭可怖的袭击而四处飞溅,蕾姆德拉或抓或踢或咬,红的、白的、黑的各色液体自诸界支配者体内涌出,祂的肉体、灵魂、存在乃至本源正被瓦解,伴随着界域主宰因被强行施加的痛感而发出的难以言说的嚎叫,宏伟漂亮的巨龙形态变成了一滩无法比喻的糊状物质.并在下一秒在魔魇血君的脚下彻底湮灭至存在本源.

但,高居于世界之外的真正主宰者依旧以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观赏完了这场令人作呕的处刑.显然,这并非是结束,仅仅只是这场浩荡之战的开幕式.

蕾姆德拉的胜利没能持续多久,在祂亲手撕裂了刻哈罗迪,正打算向那至高之处的魔神发起新一轮进攻时,魔魇血君突遭灾兆,一道横跨整个魔域的混沌雷霆贯穿了祂.

“啧!还真是纠缠不休啊.但你早该意识到,这种小把戏毫无意义!”蕾姆德拉怒骂着在雷光中消散.但下一刻,猩红皇后便跨越了幻想与真实的鸿沟.穿越无法计数的无限帷幕,降临至作为先前世界观中造物主的界域主宰跟前,凶狠而凌厉的一记弑神之拳穿过了祂的胸膛,一如祂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尽管这该死的恶魔操控叙事、篡改剧本,用尽一切手段试图抹杀我,终究无法改写既定的事实,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可悲杂种永远无法避免自己惨死于猩红王庭之主手下的命运!”蕾姆德拉面孔冷酷地宣判出了这一事实,而恶魔的命运也已如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蕾姆德拉自以为胜券在握,但祂丝毫未能发现,贯穿了我胸膛的右臂.已然在我神圣的血液灼烧下彻底被净化!”比起先前那般冒失的模样,此刻的诸界支配者毫不慌张,或许那本来便是一种伪装.而此刻伴随着界域主宰亲口下达的旨意,历史随之转动,真实顷刻扭转.

“这无知的蠢货自以为改写了结局,然而魔魇血君断裂的手臂顿时将其强大的本质扩散开来,将得意洋洋的魔龙转瞬之间炸成了无数碎片!”仅是一句话的功夫,嘴角微含笑意的蕾姆德拉扭转了自己的命运,同时将对手的死兆强加于其身,反败为胜,不过如此.

“成为碎片后的刻哈罗迪再度聚为一体,其身形之大令魔魇血君与空虚无异,仅仅是祂的存在,便彻底抹灭了蕾姆德拉.”

“然而,刻哈罗迪发现自己所泯灭的不过只是一道虚影,魔魇血君更为伟大的一部分只是从王座上微微睁眼,便令傲慢的恶魔彻底形神俱灭!”

“但只是瞬息之间,王座上的主宰者猛然双目瞪得浑圆,祂猛地从至高之座上跌落,吐血不止,自祂所无法想象的无上境界,无限伟力的大能刚刚决定了祂的命运.魔魇血君的形体被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扭曲,随后归虚沉寂."

“魔王未在这次虚假的胜利中沉溺过久,一只祂无法想象更无法看见的巨手顷刻间将之握住,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诸如思考之类的意识闪烁行为,刻哈罗迪便陨落在自己的恍惚之中.”

......................

恍惚之间,二者言语交锋之次已超越无限.而遭魔魇血君的原初之语强定宿命,诸界支配者刚想反击,却发现自己的言语已然失去了一切效力.因为不知何时,魔魇血君已然将自己置于了更为高深的世界层次之上,纵使先前祂们彼此之间在角色与作者的定位中已然轮换了无穷次数,但这无限的叙事阶梯从未被彻底突破.不过,界域主宰对此并不陌生,这只是祂的同族之间嬉戏时最常使用的作弊手段.

“呵,还真是像两个四五岁的奥克兰幼儿互相吹牛!虽说,当时战胜这个家伙,我也参与了这无聊游戏些许.不过你会怎样取得胜利呢,皇后殿下?”烁金魔王轻轻托着下巴,像观赏两只笼中野兽互博的看客一样悠闲,但祂明白,这场闹剧很快便会落得结果,但在那之前,祂要好好享受一番魔魇血君的丑态.

世界在不断扬升,一切都在界域主宰与猩红皇后的威力下受到不可逆的影响.两位至尊争夺着那支可以改写一切的笔,不断地将疯狂的叙事权能推向新的极致巅峰.风暴狂涌、殷实归墟、阶梯崩塌、无界倾覆..........无法被形容为战斗的战斗,无法被理解为纷争的纷争.任何词汇已完全不能描述,一切言语也终究无法概括,所有的感官与直觉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一切宏伟之物似乎都会在这斩断因果的冲突面前被遗忘.

无限的休止不可避免,永恒的终结亦会到来.

当那无限向上的矩阵为之破碎,当那循环不止的超越终归停止.魔魇血君发出一阵撕裂万物的咆哮宣告了自己的胜利,祂凌驾超限的神躯自空虚之海中浮现,很快便与世界之外的烁金魔王同等伟岸.此刻的祂再度显现为最初的形态,诸界支配者在祂的怒火下完全湮灭.编纂史诗、掌控一切者,终究如祂所安排命运的那些下界之物般,在蕾姆德拉那弑神启世的利爪下永远沉寂、归于遗忘.

猩红王庭的女主人摊开手掌,执掌万物的伟岸巨龙早已荡然无存,并非叙述之力无法更进一步,而是魔魇血君早于己之掌心之中,以无尽绝望构筑出遗忘之垒.

当思维的火花活跃,我们方可创作.唯空白之纸张铺就,信息方可记录.

然而,故事终将尘封,记忆总会遗忘.没有河流可以永远流淌,没有山川可以永远屹立.在那连时间也会为之凝固的永寂之中,就连死亡本身亦将凋零,此乃唯一的注定.

“作者对作品有绝对的掌控力,恰如造主之于造物,然而,无人观摩的作品,只会与其创作之人一同进入坟墓.”蕾姆德拉轻轻捻动着手指,好似刮去一层用餐后不经意间涂抹上的油脂.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烁金魔王毫无惧色,那与魔魇血君相同的面孔依旧放肆地微笑着,祂明白,此刻,大美将至.

“精彩无比的表演,我毫不怀疑.”贝烈撒恩走近,语气温和如崔法兰宫廷中的侍者.“一位界域主宰,恰好可以作为中场休息间的一份精致点心,不是吗?”

“这场小丑马戏还真是符合你一向的人设,但这段小插曲似乎不会对必然的结局产生任何影响.”蕾姆德拉向烁金魔王迈出一步,二者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祂望向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覆明者,仿佛在对着一面镜子说话.“既然你找来了一位剧作家,那我也可以放心告诉你,你并非这场戏剧的主人.”

“如此殊荣我可担当不起,诸神决定了这场战争,恰如三十年前祂们共同主导了我主的失败.远比我更加强大的同僚仍旧未能对金火之战的走向产生哪怕一丝微妙的变化.”

“老实讲,若是这次以同样的方式收场,我也一点都不意外.”贝烈撒恩接着说,同时进一步走近了蕾姆德拉.这位烁金魔王表明了自己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的态度.“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都总得做好分内之事.”

“那你就该知趣一点,早在三十年前诸神便表明了祂们的态度.”

“但殿下,你若是了解诸神也该明白,反复无常是对祂们最贴切不过的形容之一,只要祂们想,卡努斯托家族的一位小女孩可以机缘巧合之下饮下【祂】的血,成为搅动整个泽阿坎特世界的支柱之一,相比之下吾主的行动还要更容易预测一些.不是么?”覆明者此刻那猩红的双眼燃起火花,祂所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极致的诱导.

“恰恰如此,我不会因这些毫无意义的旧日伤痕动摇.我更不会像你一样,恶魔.仅仅因为偶然蜕变飞升便自以为脱离了戏剧中的角色身份,站到了台前,成为了剧本的编纂者.这种愚蠢的想法绝对不会涌现在我身上.”自魔魇血君冷若冰霜的脸上一如既往黯淡无光.

“那可真是可悲至极,明知自己被注定选为工具,却还对此抱以热忱.至少,塔拉莫德给予了我们相当的自由,我们即是祂.”大恶魔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祂那令人不快的脸凑得更近了,近得似乎要与蕾姆德拉相拥.“而你该如何一直平衡你的人性与神力呢,皇后殿下?”

“我的眼前,只有一只自负入侵的臭虫,一具喋喋不休的尸体............”望着那面目可憎的“自己”,蕾姆德拉凝聚着无尽权柄的右手缓缓抬起,又迅速如赤色魔星般贯穿而出.

但这枚灾兆却停在了贝烈撒恩的额前,或许从任何角度去观测,皇后所发出的凶弹都已经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但只有烁金魔王与魔魇血君明白,蕾姆德拉的攻击悬停在了贝烈撒恩的头顶,一段微小到连单子都无法容纳的不存在的距离,那比无更渺小的概念内,潜藏着湮灭刻哈罗迪时的毁灭之力对比起来也犹如无遗与此刻的祂们一般差距的无限灾厄.

无遗:绝对的下层与无,不存在,即便是单子对于无遗而言也是绝对的无限大

“若是我再前进一点,我便会亲手摧毁自己的躯壳吧?”魔魇血君突然斜视向贝烈撒恩,难得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完美复刻我的容貌、我的灵魂甚至是本质,就是为了这一点吧?”

“雕虫小技,难入殿下眼界.”

“但倘若我做出同样的举动,恐怕也会形神俱灭.”即便被完全看穿,覆明者也毫无情绪波动,只因烁金魔王早已预见这一切,祂同样知晓,祂此刻的宿敌亦当如此.“三尺矮墙,跨越它再容易不过.”

下一刻,蕾姆德拉与贝烈撒恩双双爆裂开来.作为敌人的两者不约而同地选择跨过这一道互相设下的障碍,躯壳与形体不再成为束缚二者的封印.缓慢而又不可阻挡地,荒唐而又无法言喻地,赤色血庭与钢疆铁域的边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依托其主人的意志,它们互相啃噬着,渐渐相融在一起.

金属流星冲破了血月,殷红荆棘刺穿了铁壁.金属造物与死灵军团厮杀在一起.贝烈撒恩撒了谎,在祂的眷族之中,比刻哈罗迪更加浩瀚、更加强大者犹如过江之鲫,蕾姆德拉那无法踏入现世的仆从亦然.它们互相撕扯,汇聚成了一股能够撑破无限寰宇的浪潮.但覆明魔君与血庭之主远比它们所站立的战场更辽阔,远比这两座即将融为一体的神域更壮丽,远比任何时候的祂们自己都更伟岸.

“直到现在,您依旧不肯使用那滴鲜血的力量,看来您也对此知晓甚多啊,殿下,如今泽阿坎特最可怕的威胁并非铁驭,它就藏在你们之中,并且参与了这次联盟.”贝烈撒恩的形态已然回到了最初,却与踏入魔魇血君的领域时存在着完全无法想象的鸿沟,并仍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持续膨胀着自身的力量,覆明者正越发接近本质.

“不要误会,只是应付你不需要那般神力.至于那劫火的威胁,暂时还只是初火之中的烈烬.”

“来日方长.......且看这次,你能不能再度改写命运,蕾姆德拉.毕竟,这才不过第九章节~”

两位神明的力量以先前从未有过的力度又一次如命运交织般碰撞在一起,掀起一阵创世纪般的神之波动,将所有搏斗着的眷属彻底净除、尽数抹灭,甚至破坏了一部分钢铁魔女与空朔极尊的战场.这是打响两位大能间战斗的第一枪,也将在随后揭示这场战争的本质.


“该死的风暴,本来我们可以轻易碾碎整个莫凡尼亚,就像碾碎一块牵雅尔奶酪一样!”一位钢甲先锋愤怒地挥下了他那沉重的钢刀,巨大的力量顿时给地面砸出了一道可以躺下两个成年人的沟壑.

“听说了吗?赛琉叶大人的第三军团高层,前阵子几乎全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就别幻想咱能干出什么大的战果啦.”另一名重弩手擦拭着自己的武器,一边说道.

“前阵子,我看见军团的巫师们在后方的营地内召唤恶魔,那场面可真诡异!从那闪着红光的门里走出的东西,手臂上装配的武器比房子还大,身子更是足足有十二个葛朗巨人叠起来那么高!”一名铁驭战士夸张地比划着.“即便如此,前线还是一直推不进去,联军那边也有怪物啊.”

“就在昨天,一头贝隆巨兽在坟场山谷附近突然消失不见了,那地方邪门的很,不仅源源不断地冒出只对我们有敌意的死灵生物,还时不时地涌过比山还要高耸的血海,那东西就像活着的一样!”

“让怪物去跟怪物们斗去吧,咱只管跟那些正常的北方佬拼!”

“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阿格里恩大人的不死恩赐,难道是为了让你们躲在后面浑水摸鱼的吗?连第三军团绿蝰师那帮婆娘都比你们强,呸!”一位身形极为庞大的铁皮屠夫推开身边的其他低矮同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又把横在营地内挡住道路的一块比他还高出一倍的巨石轻易抬起,猛地抛飞出去,那颗石头以接近音障的音速射向远方,接着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黑夜里.

这处驻扎于托雷克山区的铁驭营地因近期的战况不理想而喧嚣不已,就连贝亚姆犬与食人怪们也受到这股氛围的感染而变得躁动起来,咆哮不断、吠叫不止.驯兽师们不得不安抚这些野兽的情绪,防止它们因过度兴奋而逃出牢笼不受控制.

营地中央那宏伟如要塞的主帐内,戈伦迪斯领主正因各地送来的一大团战地报告而焦头烂额.作为金古德伦麾下的十三悍将之一,自从主人前往亚基斯山脉没有音讯后,处理军情工作便越发令这位铁驭大将感到烦闷焦躁.他有时会在心底怀疑,是否高阶领主已遭遇不测.若是亚基斯山脉天空中出现的入侵者是连金古德伦也能杀死的怪物,他们这些人加起来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戈伦迪斯,你最近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啊.”突然间,一阵清冷的女声打乱了他的思考,戈伦迪斯抬起头,只见一位身披金纹红袍、透亮黑甲环身的威猛战士正站在自己面前.由中子星铁所打造的、金黄色的铁链自那镶嵌着七彩色魔法石的华丽腰带上延申而出并缠绕在其腰间,封印着来者体内那可以令整个世界颤抖的力量.对方的整副面孔都藏在那雕刻成巨龙头颅形态的血盔之下,甚至戈伦迪斯的魔法视线也无法看穿.

但这位久经沙场的铁驭悍将却对眼前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倍的红袍神秘人熟悉不已,大领主埃芙德菈,如今【无疆噬渊】凯伦戴斯的副官,早在菲斯兰克加入阿格里恩的血碾兽潮军团中作为统领的左右手前,这女人便一直跟随菲斯兰克活跃在最凶险的战场上.并在那之后一直担任菲斯兰克的右手,金火之战后菲斯兰克因故退居二线,埃芙德菈也因此被分派给凯伦戴斯作为部下.

然而,纵使埃芙德菈名义上服从于凯伦戴斯,位列血碾兽潮的诸位将军之中,实际权力与地位却与高阶领主们不相上下,更不用说,很多时候这位领主只听从于来自阿格里恩统领的直接命令.而她那惊为天人的力量恰恰是她获得如此殊荣的原因,埃芙德拉曾在某次军团内部的祭典中击败过赛琉叶.

“啊………大人,您怎么……呃,这些天是我疏忽了……”埃芙德拉的突然降令葛伦迪斯大脑一阵空白,甚至一时之间失去了逻辑与思辨能力.但这绝非他怯懦,大领主所带来的压力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无异于恢弘的宇宙拥有了意识站立在了一颗会思考的单子面前.

“金古德伦大人暂时纵身于他的使命,此刻你更应该守好自己的职责.”不知何时,埃芙德菈头顶的龙形头盔已然消失不见,此前,就连戈伦迪斯也从未见过这位大领主铁面下的真实姿态,而出人意料的是,龙首盔下并非什么久经风霜的沧桑面孔,也不是广为流传的恶魔容颜.出现在戈伦迪斯面前的,是一位神情淡漠、五官光洁的俊美少女.如果忽略她那几乎要够到大营穹顶的身高的话.

“是的,大人.您也知道,近来联军展现出了非凡的韧性和战力,也许这次不会比金火之战轻松...........”

当戈伦迪斯提到金火之战这个字眼时,埃芙德菈那白浊的眼瞳微微射出一丝光芒.戈伦迪斯在瞬间突然发觉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显然大领主的意思非常明确,他若是知趣就不该有任何挣脱沉默魔咒的想法.当然,他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的确,阿格里恩大人本不该低估对手.尤其是甘葛鲁斯的儿子可更比他本人更有斗志与血性.”女人悠悠地说.“所以我们才需要拿出更多的决心,在菲斯兰克大人栽倒过的地方站起来!”

“你最近听说了吧,关于那个黑袍神秘人的事?”埃芙德菈话锋一转,引出了一个新话题.她顺势解除了施加于戈伦迪斯身上的魔法.

“呃.........呃,那个最近频繁袭击我军的身份不明者,他的确是个不亚于坟场山谷亡灵的巨大威胁,只是他每次现身之后总会突然离去,我们也束手无策啊.”戈伦迪斯满面愁容,他知道埃芙德菈突然提及此事的目的.

“既然你承认没有对付他的办法,那就这样吧.”出乎意料的没有愤怒,没有问责,但戈伦迪斯刚为大领主的宽厚仁慈而感到无比庆幸,但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如堕冰窟.

“我会亲自对付黑袍者,而你,戈伦迪斯将军,负担起你的责任.跟你的同僚一道去莫尔斯平原对抗卡蜜尔大公和她的骑士团,别辜负熔星者的荣耀啊,阁下.”埃芙德菈的目光几乎像利剑一样穿透了自己,尽管她还是那般面无表情,但戈伦迪斯明白自己要如何回答才是正确答案.

“当.......当然,大领主阁下,我即刻便前往莫尔斯平原,我的部下们也会..........”

“不.”女人再次出声打断了他.“他们的力量对卡蜜尔来说微不足道,我会替你管理好他们.”

“埃芙德菈阁下............”男人正欲继续说下去,一股紫色的能量却突然完全包围住了他,将他强行传送到了未知的远方.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该去完成你的那部分了.”说着,大领主将桌面上的报告尽数烧毁,这些耻辱不需要被铭记.她走出营帐,所有军士顿时因她的突然到访而震惊,但这一情况只持续了一瞬,埃芙德菈立刻便以绝对的精神力完全掌控了戈伦迪斯的所有部下.

随后,她的目光越过整片营地、越过山川森林,直射向五十诺里外的一处隐秘悬崖.而下一个瞬间,她便已降临至此.而她所要寻找的目标,正站立在距离她不到10诺尺的地方.

“你可真是敏锐非凡.........菲斯兰克的母狮.”神秘人的语气中并无惊讶之色,显然,他早会料到埃芙德菈会发现他并追踪至此.

“又是后方处理公务,又是前线来回奔走,你还真是劳苦功高.”大领主似乎对眼前之人的身份颇为了解,但在熟人般的口吻下,这场突如其来的会晤却暗藏杀机.此话刚出,她便突然飞跃至对方身前,充斥着狂野力量的兽拳当即便攻向毫无防备的胸膛.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所蕴含的力量已能轻松杀死赛卡伦、戈伦迪斯这样的铁驭悍将一千次.但黑袍者的反应快得超越时间的流逝,肉身的强度更胜过任何坚刚.只见他轻易便挡下了这一击,甚至寸步未退,就连手臂上也未留下任何伤痕.几乎是在同时,大领主感受到了,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重力】.

埃芙德菈只感觉有一百万颗死去的恒星在牵引自己的手臂,而如此巨大的力量竟未令整个泽阿坎特在顷刻间湮灭,甚至未影响到二人脚下的土地一丝一毫.足以见得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对自身魔力的控制到达了何等细微之至.百年来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原住民,她有些理解,为何菲斯兰克会在那场金火之战中遭遇重创.

只是,这点微末力量想威胁到她实在还差得太远,埃芙德菈顶着施加在其身上却又毫无影响的重力继续对黑衣者发起攻击,她五指并拢刺向对面的大脑,却被对方轻松看破了意图拨开这一记手刀,反手以指刺袭向她的心脏部位.大领主的战意被点燃,数个世纪所积攒的战斗经验也在此刻发挥出重要作用.这头凶猛的雌狮猛地转身擦过黑衣者的袭击,并利用反作用力一拳砸向对手的面门.只可惜,黑衣者依旧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了这一下.

就这样,两者在极限的攻守中来回交替了数千亿万.........不,那是已然完全无法被描述出的疯狂数字,在时间已然停止的刹那,超越光速的动作突破了绝对静止的限制,每一刻都在无穷变化着.当晨露自树叶的尖端坠落,当枯木上悠悠传来蝉鸣,二者间的第一轮交锋终于结束,自埃芙德菈打响第一枪起,时间刚刚过去了一个普朗克时间.而在二者视每个飞秒都宛若一生的超凡感官下,如此激烈的拼斗却没有影响周围的一丝一毫,甚至没有搅乱脚下的草地,更遑论那些散布在二者周围的碎石与树木.

“果然啊,有的事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得出最完美的结论.”埃芙德菈一只手卷起自己的金纹红袍向后翻去,清空了上面的灰尘.“你们的力量确实足以抗衡铁驭,但她的败相已是不可避免,待风暴止歇,我会亲手碾碎那只乌鸦的脑袋,让菲斯兰克以及铁驭军团所蒙受的耻辱一并奉还.”

“至于你,就算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片王国恐怕也不会安宁下去,没有人可以阻挡铁驭的意志.”她接着嘲讽道.

“不仅是莫凡尼亚会取得胜利,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杀死炎乌.就像先前在帕多维时一样,对你们这些入侵者而言唯有一败涂地.”黑袍下传来冷酷的男声,甚至传达了本不属于这片安宁之土的杀气.

“哦,是么?”大领主眯起了眼睛,白浊瞳孔中凶光尽显.“但只有实践才能检验一切,不是么?”

试探已经结束,埃芙德菈决定稍稍认真一点,她的右腿刹那间突破了时空的界限,带着完全不可避免的厄运之势命中了黑袍者的下巴,但即便如此,他的面孔依旧未在这一击之下暴露出来.

托雷克山区的上空突然划过一道直冲苍穹的闪光,没有任何一个角度可以望见它的尽头于何方.一片深空之中,黑袍者微微抚摸了一下感到些许疼痛的下巴,精确估算出自己已不再泽阿坎特,甚至跨越了无穷的距离,突破了宇宙壁,来到了字面意义上的另一个世界.

“&%sw@!"一阵刺耳难忍、不可言说的嚎叫突然间响起,随之男人的身后出现了一头庞大无边的生物,它的身长绝对超过了25万光年,无数让太阳也相形见绌的巨眼从那扭曲病变的躯体上睁开,遍布万千利齿的大口则完全可以吞下整个星系,即便此地昏暗无光,哪怕两者体积相差如此悬殊,这个东西还是发现了黑衣者,并因其身上所散发而出的巨大力量而贪欲骤起.它想吃掉这个小家伙,那绝对比吞下十亿颗太阳更有价值!

“啊...........里克图斯海洋之下藏着的那东西,应该跟眼前这家伙是近亲吧?”明确地感知到了眼前巨物的敌意,但黑袍之人依旧毫无紧张感,彷佛眼前张牙舞爪、扭曲生长的不可名状之物只是吠叫的幼犬.

哗啦!一阵剧烈的强光突然之间笼罩了一切,彷佛宇宙大爆炸一般令人震撼.巨物那恢弘的身躯此刻也如火山爆发面前的远古掠食者一般,平日里的强大再无用处.自破碎的血肉星团之中,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缓缓而至.

“恕我冒昧,不过莫凡尼亚作为这次会晤的地点确实太小了不是吗?”一丝戏谑爬上了埃芙德菈冰冷的面容,大领主此刻正战欲高涨.但那支离破碎的怪物却对此并不认同.

“&%sw@&%stq%s`!”四散的血肉于星海间生长着,翻腾着,剧变着,重组着,很快便重新长成了一个比原来更加庞大可怕的深渊本体,它如今的身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由无数怪物与遗骸拼接起的恶龙,亿万扭曲面容结合而成的伟岸双翼更延展到了千万亿光年开外.显然,这头巨硕邪物并非那么容易消灭.

“我说..............我在说话啊!!!”埃芙德菈猛地回过头,她精致俏丽的脸因爬满青筋而狰狞不已.伴随着咆哮,她猛地抬起腿便轰向了身后的怪物.

纯白的世界降临了,比先前更强烈的光芒占据了所有的世界,璀璨的星星、色彩的星团、黑色的宇宙视界,统统被纯粹的白所浸染.整个宇宙都沉寂了下来,这不是幻觉.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随着怪物那宛若宏宇的身躯、灵魂乃至本质在身后彻底湮没,埃芙德菈摊开了双手,好似在举行某种盛大祭典的开幕式.白热的极光照得她脸颊发亮,黑袍者能清楚地看见那张脸上的狂傲、暴虐、好战,真正属于一个战士,一个怪物的情绪.

“好,让我们继续吧.”黑袍者的内心闪过一丝庆幸,这头雌狮主动选择了开辟另一个宇宙作为战场,尽管,他完全有能力将自身的领域扩散以保护整个泽阿坎特.

“我要你亲眼看到,朔风的止息与炎乌的陨落.”大领主眼露凶光,瞠目露齿.不由分说便一击蹴向黑袍者. 还未触及,这一击便已然令整个寰宇破碎,连同其上的无穷层次一起,彻底归无.

“曾经,三名铁驭统领一起发起了那场袭击,菲斯兰克也同样在其中,尚未能动摇我们分毫.这一次,你们还想做到什么?”黑袍者的手臂抬起牢牢地将埃芙德菈的进攻抵挡,那黑袍之下的人影,略微涌起了一丝斗气.他清晰感受到,这与利德尔骑士们那迅捷爆发的踢击不同,埃芙德菈的腿法以纯粹的暴力所驱动.不仅仅是宇宙本身,周围的景象骤然间变化无穷,无限的维度、次元随之崩塌.

“说得好!但你根本看不清未来,不是么?铁驭的确低估了荷妮芙的力量,但约希蒙德已然受缚的现在,莫凡尼亚已是池中之鱼!”

又一场激烈的冲突于不知名的区域上演,但黑袍者与大领主都不会知道,这将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面.这场战斗也会以一种非自然的方式终结.


莫尔斯平原,孔兹塔地区.卡文迪许爵士半跪在一处山腰上,气喘吁吁.他华美的衣裳早已因方才的战斗而破败不堪,而紧握冥府之枪的右手也因过度透支力量而变得肌肉赤红、极端粗大化.显然,独自一人拦截铁驭的一支步战团还是有些过于勉强.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千具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地,这支部队全员皆是铁皮屠夫、钢甲先锋这样的军中精锐,这也是他为何会受伤如此严重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在爵士的正前方五十诺尺的远处,还站着一个身披重甲、手执铁杖的高耸战士.

“利德尔人.......你真有胆量.”铁面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毋庸置疑,这名重甲术士正是这支步战旅的领导者,他此刻也受伤不轻,身体右边的铠甲已然完全被削去,露出鲜血淋漓的腰侧,还不断朝下滴着殷红的液体.他的头部、双臂、左胸也分别受到了大大小小的损伤,但比起那位诅咒骑士,他的状态还是要好上不少.

尽管就在方才,为了拖延卡文迪许的攻势,他通过治疗术反复让只余一息的同伴起死回生,这成功地消磨了诅咒骑士的力量,但这一举动同样让他的魔力透支了一半.不过就结果而言,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现在他想杀死眼前的男人,并不需要多费功夫.

“若是不把你们这些侵略者送入塔拉莫德的深渊,我可良心难安!”罗曼·卡文迪许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沫,握紧手中的冥府之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像一座即将倒塌的纯白高塔,骑士努力维系着自身的存在.踏出第一步、第二步...........随后,他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被爵士那惊人的意志所震慑,铁驭巫师没敢有任何怠慢,他口中念念有词,左手与右手握着的精铁法杖皆发出耀眼而危险的光芒.在那危险的枪尖几乎接触到他的胸甲之前,一阵裹挟着哀伤与痛苦的灵魂尖啸以重甲术士为中心扩散开来,整个山谷中皆回荡着这可怖的余弦,树木崩断、岩石粉碎,天空中的飞鸟纷纷坠下,郁郁青青的草地在一瞬间枯萎死亡.

位于中心的卡文迪许自然是受到了最严重的伤害,头骨被粉碎、脑髓被挤出一般的巨大痛楚令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诅咒骑士的头颅彷佛破掉的水袋一般,七窍不断朝外渗出鲜血.而那名术士的下场也未能好到哪里去,纵使灵魂尖啸的巨大威力让诅咒骑士未能成功目中目标,但阿迪洛斯卷起的冥风依旧将他整个人吹飞出去,冥府之枪那可怖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术士倒飞出去数诺里的距离,直直撞穿了沿途的一切树木土石,甚至令一整座山头崩塌,最后跌入一座山峰的内部.可想而知,若是正面被击中会是何下场.

“呼......呼.........冥府之枪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先前的战术选择果然是正确的......”事到如今,重甲术士不得不使用治疗术将自身过重的伤势治愈,但他破碎的铠甲却是难以修复,这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成为危险的破绽,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身为第三军团的一份子,此前赛琉叶大人的教诲他熟记于心,过于强大的对手应当放弃.反之,面对可以被打败的敌人,那就该用尽全力将之抹杀.

术士思考着战术的时间,诅咒骑士已然从创伤中恢复过来,尽管血流不止,尽管身心俱疲,爵士还是朝着目标与胜利迈进.眨眼间的片刻,他便从原地跃至术士所在的地区,手中的长枪直指对方首级.

“唰”“唰”“唰”“唰”!阿迪洛斯在卡文迪许爵士的手中上下翻飞,在空中刺出一连串的马赫锥.术士的身躯如同狂风中飘散的落叶,在这一连串的重击之下被碾作肉泥.仅仅十秒,他便完全击溃了对手,前九秒用来接近,只在最后的一瞬,他猛地刺出数万次致命攻击.狂暴的势头在山体内部开出一条直连外界的隧道,宽阔地可以让十个人并肩行走于其中.如此威力之下,铁驭术士几乎不存在生还可能.

放松感未能持续一秒,卡文迪许落地之前,他突然猛地朝身后挥出一枪.顷刻间山壁为之塌陷,而一个熟悉的人影则突然从中出现,朝后退却数百诺尺之远.

“反应不错,可惜你没能一开始就反应过来.”重甲术士的胸膛被开出一道狰狞的伤口,但他对此毫不在意,眼前之人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咳!咳.......呵.........怎么,自负于绝对力量的铁驭,也会使用幻术保命吗?”冥府之枪不断侵蚀着爵士的生命力,漫长的战斗早已令他的躯体不堪重负,诅咒骑士咳出一口鲜血,胸膛起伏不断.他以阿迪洛斯撑地,勉强让自己站起来.可即便如此,爵士的声音依旧刚强,他的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对手.纵使他就此死去会复活在最近的安全地点,但他明白,自己绝不能让手中这柄受诅咒的武器落入敌人手中.

“别太过于幼稚了,利德尔人.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才是真正的战争.”术士的声音中杀机尽显,他全身散发出一道墨绿色的光芒,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座山峰.全身所有的魔力在他的引导下聚集于魔杖的顶端,仅仅只是这一魔法的前奏便令碎石不断自二人头顶砸下.随后,伴随着一阵尖啸声,黑色的闪电自杖尖引导至术士的手中,经由其掌心形成的魔法阵列强化后激射而出.伴随着死亡的尖啸撕开了周遭的峭壁.

数百诺尺的距离只不过是一瞬间,十万分之一秒的间隙内,卡文迪许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这位诅咒骑士不顾已然接近崩坏的右臂,强行驱动了冥府之枪进入最大效能.他早已病变发红的右臂再度膨胀,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粗壮度,甚至长出了可怕的尖刺.通过这恶魔般的右臂,罗曼爵士猛地将手中的冥府之枪投掷了出去.

那足以崩碎山峦的黑色雷霆在席卷万物的冥风下骤然散灭,冥枪所过,一切山石化作齑粉,转瞬之间,两者头顶已不再是遮眼的岩盘,明媚的阳光倾洒在二人满是灰尘与血污的脸上.但铁驭术士已无暇顾及重新降临的苍穹,整座山峰在阿迪洛斯的恐怖威力下被完全吹飞,而冥枪的尖端已直指术士本人.

不存在任何躲过去的可能,从冥枪被掷出的那一瞬便已命中它的目标.术士唯一能做的便只有调动仅剩的力量创造屏障来争取一线生机.

“轰!”冥枪抵达终点,卷起的风暴甚至撕裂了巨峰周遭的大地,连诅咒骑士本人也遭吹飞.但这并非不幸,因为爵士原先所站立的区域已然在那可怖一击的余波下被破坏殆尽,大山被摧垮为盆地.在那散发着滔天浓烟的陨石坑内,闪烁着寒芒的阿迪洛斯巍然屹立于中央,遭其钉在地上的重甲术士几乎已不成人形.

诅咒骑士不负艾尔诺姆之荣光,取得了这场悲惨的胜利.他的右臂已然完全失去知觉、在死去重生以前都不会再具备一丝活性,他的全身脏器也因方才那舍命一击献出了大量生命力而衰竭,加上先前所累积的创伤,若是寻常士兵早该失去行动能力.但罗曼·卡文迪许依旧坚定地拖着这副身躯快步赶到巨坑的中央,在确保这柄受诅咒的武器不会落入敌军手中之前,他都绝不能倒下.

用尚且可以挥动但同样鲜血斑驳的左手拿起了阿迪洛斯,诅咒骑士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然而,正当他打算离开此地时,地上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却突然动了起来.怪物般的锋利铁爪牢牢握住爵士的右腿,抓着半截断裂铁杖的另一只手则蓄势待发,准备乘机刺穿他的腹部.

“嘎哈哈哈哈哈...........受死吧,利德尔人!”五官扭曲的术士如索命厉鬼般猛扑卡文迪许爵士,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冥府之枪几乎无用武之地.然而,铁驭术士终究是低估了一位利德尔骑士的战斗技巧.千钧一发之际,卡文迪许的左腿猛然飞起,铁膝如攻城锤般狠狠撞击在已是强弩之末的术士脸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爆声,偷袭者的头颅如炮弹出膛一般在瞬间飞出去数诺里远,最终于一座山峰上撞出一道巨大的痕迹.那具无头的残破身躯在挣扎了一番后也终于成为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呼.......”没有任何欣喜,就像是踢开了路边的石子一样,卡文迪许十分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护送冥府之枪回到营地去.望了望自己异变过度的右臂,拖着如此累赘必然会导致速度变慢,于是他再度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爵士用仅存的左手握紧阿迪洛斯,猛地刺向因诅咒而病变的那坨狰狞烂肉.

每一次穿刺,每一次切割,都会带来钻心的疼痛.带腐蚀性的肮脏脓血不断地从创口中涌出,滴落在地面上犹如巨型蜗牛爬行留下的痕迹.五十次,一百次,三百次............这场“战斗”似乎比方才面对重甲术士来得更加困难,卡文迪许咬紧牙关,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尽管苍白的面庞与额顶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

当这场“手术”结束,诅咒骑士颤抖的左手几乎控制不住丢下阿迪洛斯,但战士的放松仅持续了一瞬,卡文迪许爵士再度将手中的长枪握紧.简单控制肌肉强行将右肩因手臂缺失产生的血洞堵上后,这位艾尔诺姆的传奇纵身一跃,跳上一处千米高峰,观察完毕周围的情况后决定了接下来的路线.

突然,山体震动起来.不,不只是脚下的山峰,周围的山脉............整片孔兹塔地区的大地都彷佛活了过来,它在怒吼,还是哀嚎抽泣?

罗曼很快便知晓了答案,他看到崩裂开的大地之下,一只无睑之眼正以恶毒的目光检视着这片区域.那是一头何等巨大的怪物!诅咒骑士确信以自己的视力绝对不会看错,地底下的东西单单只是眼睛,便让此地最为高耸的通天巨峰显得不值一提.它的整颗脑袋无疑有整个孔兹塔那么大.卡文迪许不由得想起了家乡关于丘巴里卡的传说,但第一次目睹如此庞然的活物还是令这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感到一阵心悸.

没敢有一丝犹豫,罗曼爵士飞速地跃下山峰,以生平最快地速度按预定的路线试图逃出此区域,但山崩地裂的速度实在太快,崩碎的山石也令诅咒骑士的行进速度大受影响.一整座山突然间从天而降,以一千五百诺尺每秒的高度撞向罗曼爵士.他再度临限爆发才勉强躲开这一劫,身后雷鸣般的崩塌声似乎预示着他若没有躲开的下场.

天旋地转,卡文迪许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但他依旧没有选择放弃手中的诅咒遗物.强忍双腿肌腱被撕裂的痛苦,无视了那些塔楼般大小的巨石崩碎在身上.罗曼爵士于山洪中大步前行,渐渐突破了5马赫、10马赫……噩梦般的三分钟过后,他终于冲出了孔兹塔地区.

在被数座直直倒下的巨山埋入之前,爵士成功脱离了危险.他滑跪在地,膝盖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手中的冥府之枪因脱力而直挺挺地插入大地.在他身后不到三百公尺的位置,数十万亿克伦重的土石掩埋了一切.然而,当大地完全陷入沉寂,罗曼却发现不知何时起,天空彻底陷入了晦暗.

不该是这样,他在深夜发起了那场袭击,与重甲术士一战时明明还是早晨.那么,只有一种答案了.

诅咒骑士转过身去,虽然早便知晓会看到什么,但在真正目睹那头怪物的面容时,本能的恐惧感还是令他瞪大了双眼.若是寻常人根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即便它只露出了一颗头颅.漆黑的天穹之上悬挂着两颗橘火邪月,倒立的苍白巨山连着一条天际线与下方的群山相抵.世上真的存在如此巨大的生物吗?

在罗曼最为心神不宁的时刻,那头巨兽竟口吐人言:“独自一人将一整支步战旅摧毁,北方阵线还真是后生可畏啊.也难怪,蝰姬会特意将我从吾主麾下调遣过来.”

那庞然无匹的怪物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比微生物更加渺小的罗曼·卡文迪许,显然,它并非野兽,或许也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冥府之枪阿迪洛斯,曾经卢卡佩尔大公所使用的诅咒遗物,天赋非凡啊,年轻人.”遮天巨兽那雷鸣般的声音扫荡而过,仅仅如此,诅咒骑士便感受到一股重压,早已身受重创的他没能承受住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他依旧紧紧捏着那柄漆黑的长枪.

“所以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片土地,怪物.”他仅存的左臂猛然间青筋暴起,极速膨胀的发红肌肉撕裂了臂铠,而这过度透支生命力的行为也令他的眼耳口鼻再度溢出鲜血,令他的脸庞彷佛带上了一张红色的面具.他最后一次高高举起那柄漆黑之物,用尽最大的气力将它猛地投掷出去.这一次投掷是如此用力,以至于爵士的整条左臂都被连带着撕裂了下来,但卡文迪许本人却是无视了这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只专注地凝视着那刺向天穹的冥府之枪.

“很有气势,没有辜负你的家族与家乡,但刚刚起飞的雏鸟,便想对高山发起挑战,你的喜剧天赋也不差嘛.”空中传来了讥讽的声音,那支足以粉碎山谷的黑箭划破长空,直直钉入怪物那漆黑如墨又粗糙似铁的崎岖皮肤,撕裂群山的冲击在夜色中炸响,即使是在那样庞大的面孔上,爆炸的范围也清晰可见,即便是与那邪月一样的无睑之瞳相比,这巨大的波纹也不显微末.然而,当烟尘散去,敌人毫发无伤.

挑战不可逾越之峰的飞鸟终是直直坠向地面,就如薪火燃烧终会化作飞灰.罗曼爵士甚至无法维持跪坐着的双腿,精力完全耗尽的他直挺挺地栽倒下去,赤红的脸贴紧了地面,泥土涌入眼眶,视线尽是黑暗..............

..............................

“那怎么能行,这也太危险了!”一位中年男性中气十足的声音赫然响起.

“阿德林阁下,我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已经一个世纪过去了,您祖父的遗物却未有人能够继承.有能力拿起它的骑士皆不屑于其诅咒的凶名,想借助其力量者却不具备相匹配的才能.但今天,罗曼无意间拿起了那把长枪,这孩子有能力,也有觉悟继承这份力量!”

“里奥阁下,难道你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触碰如此禁忌的力量?要知道..........自我祖父之后几任曾经试图驾驭阿迪洛斯的人都..........”

“实不相瞒,我也私下与罗曼讨论过很久关于此事的后果,也曾多次劝说过他,但他执意想将这把可怕的武器作为守护艾尔诺姆的利刃,我想,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

那天晚上的对话历历在目,罗曼不禁想,自己作为利德尔,作为艾尔诺姆的勋爵是否尽到了职责?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力量太过于弱小,他又想起了先前在莫卡-拉里亚之时,面对那样可怕的敌人,他曾是多么无能为力.海洛伊丝爵士、罗兰阁下、丹迈尔阁下.........他们拥有多么令人羡慕的强大力量,能够守护一切的强大力量.

那头巨硕无边的怪物利用引力将卡文迪许从地面上拉起至数诺里的高空中,并在其周围凝结出了上千根锋利的附魔金属尖刺,显然,这恶趣味的魔兽试图用一种别样的方式处决这位高贵的骑士,最后一次玷污他的荣耀.

不,不能让阿迪洛斯落入铁驭手中.............临终之时,罗曼脑海内所想依旧是自己的职责.

唰!一千支钢铁利刺以卡文迪许爵士自己的超强动态视力也无法捕捉的速度袭击了他,令人牙酸的破空声似乎提前昭示了罗曼的悲惨下场.然而,两面城墙般的巨盾却突然挡在他的身前,将超过了100马赫的漆黑凶器悉数截落.

紧接着,一位金发及腰、身披银胄的少女自天穹之上跃下,宛若神女坠入人间,她一把抱起濒死的罗曼爵士,用另一只手拼起两面巨盾,将这位勇敢的同僚安置在这张临时床上,一同如陨星般直坠地面.

“..........海洛伊丝爵士.......”诅咒骑士一眼便认出了眼前有着俊俏容颜与天神力量的利德尔同胞,她的力量依旧是如此令人安心.

“你受伤不小,我做了紧急处理,先回去营地那边吧.”海洛伊丝利用治愈魔法保全了罗曼的性命,更是令他左右肩头的断口处开始缓缓再生出新的臂膀.接着,她望向了斜插在一旁的阿迪洛斯,又看了看诅咒骑士渴望的眼神.无需言语,她顿时理解了一切.女勋爵拾起冥府之枪,将之与罗曼爵士一同放置于两面巨盾组成的铁床上.

随后,里昂雷克之壁再度展示了她那惊人的力量,海洛已丝单手将铁床沿边拿起,如投掷标枪一般将两面巨盾乃至其上的罗曼爵士与冥府之枪一同抛向了2400诺里外的总部基地.五分钟后,他将成功抵达并获得深度治疗.

“携普根斯之风带着荣誉回到卡蜜尔阁下身边吧.”海洛伊丝的目光朝总部基地的方向望去,与她那豪迈雄伟的力量相比,她的语调是那么温柔轻巧.

身后传来巨大的呼啸声,里昂雷克之壁猛然回首,一拳将袭来的数诺里长巨石击成齑粉,她温柔的眼神转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女骑士拔出腰间悬挂的巨剑,毫无畏惧地朝天指向那巨硕魔怪.

“亵渎一位骑士?你选择了最令人愤怒的方式,也指定了自己最悲惨的下场.”

“呵呵呵............不错的气势,他们都说利德尔女人骁勇善战,让我亲身验证一下吧.【熔星者】金古德伦麾下十三悍将之一,【铁棘魔山】佩萨罗尼向你问好,小姐.”怪物轻笑着从地底深处抽出自己庞大无边的身躯,天翻地覆,江河改道,山川尽碎.佩萨罗尼的一次起身让莫尔斯平原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作为约希平原上最为辽阔的地带,她美丽的环境第一次在外力下显得那样脆弱.

但海洛伊丝在这场地形剧变的风暴中巍然不动,无论无数重达数十兆克伦以远远突破音障速度坠下的土石区块,还是来自地表之下在铁驭领主力量影响下温度超过数十万摄氏度的滚烫熔岩,皆无法撼动里昂雷克之壁分毫.土石区块在她的脚下粉碎,岩浆倾洒于其身不过一阵凉液.

当这场灾变结束,海洛伊丝仍毫发无损地站立在废墟之中.而佩萨罗尼也展示出了他的真容,宛若一头被拔去了翅膀,但躯干粗壮无比的巨龙.仅是其身上的一枚鳞片便足以容纳规模较小的城镇,覆盖背部、双臂与尾巴上的棘刺则令泽阿坎特上的绝大多数山峰望尘莫及.只需从容跨出数步,这头巨兽就能从莫尔斯平原到达托雷克山区.但他巨硕可怖的身躯吓不倒里昂雷克之壁分毫,海洛伊丝傲然而立,剑指穹苍.骑士与巨龙,将于此相斗.


魔魇血君与覆明魔王的争斗已然进入了新的高潮,而将决定铁石之战最终结果的另一方亦是如此.钢铁魔女与空朔极尊宣泄着无上的全能力量,以最为简单的形式呈现而出.先前刻哈罗迪与蕾姆德拉所编制的叙事层次被两位大能随意地如薄纸般撕碎,限制、定义、层次,都无法影响薇拉茉斯与凯普勒尔分毫.

“贝烈撒恩还挺有闲情雅致的,让祂养着的小东西也能参与到这种大战中来.”薇拉茉斯硬生生抗住碧莲娜灭绝万物的踢击,冰冷的人格难得涌现出些许幽默的情绪.

解放了自我的朔风无视了来自薇拉茉斯的一切打击,祂的人格微微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以及作为【碧莲娜·开普勒尔】的些许幽默感.

“若你想要,钢铁魔女,我们可以来些更加刺激的花活.尽管,这不会对既定的结果产生任何影响”

原初之语传播开的一瞬,薇拉茉斯那无坚不摧的铁拳击中女术士的过程被无限拉长,永远也无法抵达.而“足以彻底湮灭薇拉茉斯的力量”这一世界法则被完全确立,以碧莲娜的右腿高扫为表现形式迅猛踢出.启示录般的天启之力扫荡了无垠的宏域,连缠斗着的蕾姆德拉与贝烈撒恩也为之剧烈摇撼.前所未有的风暴裹挟着所有与死亡有关的概念、理念,乃至那些尚未被发掘、完全不存在的毁灭性词汇的本质.当这道跨越过去与未来、黑暗和光明、虚无及一切的太初极光横扫在不可逾越的钢铁王座之上,向来无可触及的钢铁魔女,左脸猛地抽动了一下.

宏域:远比维度与次元更加宏伟的概念,假使如今二者所屹立的神域与某一领域的差距犹如不断无限朝内坍缩的单子与如今薇拉茉斯及碧莲娜所战斗着的神域之间的差距,以该领域为起始,无论以何种方式无限循环、叠加、嵌套,运用一切公式,也永远绝对无法抵达宏域内的哪怕一颗“宏域单子”.

“唔...............这倒是有点意思!”钢铁魔女轻抚左边脸颊,当祂将手伸到面前发现其上的血迹时,冰蓝色的瞳孔竟闪烁出太初之焰般炽热的兴奋目光,那与平常的薇拉茉斯完全不符的骇人狞笑足以说明铁驭元帅此刻的心情.经历了如此激烈而漫长的战争,朔风终于触及了祂.当然,祂早已预料到这一点,无限可能、奇迹灾厄在钢铁魔女那宏大无限的思维之中不过是一小滩死水.但通过人格深刻地去体会【受创】,实在是伟大而新奇的体验.

“这一下,倒是有她几分影子.不过想击碎铁壁,你需要更加努力.仅仅只是创造【宏域】这一名词还远远不够,让我见见尼更多的本质!”薇拉茉斯响彻着强烈兴奋与狂喜的咆哮几乎将神域内的一切都彻底吹飞,铁驭大元帅所引起的风暴甚至反过来压制了朔风一头.

“无与伦比的纯粹蛮力..............难怪她会说,钢铁魔女是一头体型无限庞然的中子星龙.”空朔极尊将先前擦伤了铁驭统领之首的那一腿以单子至宏域的幅度增强,在一个不存在的虚无瞬间,对薇拉茉斯人格形体的头颅展开了一场无限连击,每一次抬腿对比上一次的增强幅度皆为单子至宏域的无限循环,并且力量差距以更远胜于此的无法描述的形式不断无限放大.当最后一记【风暴破灭镰】狠狠下砸在薇拉茉斯的额顶,颅骨飞溅的场面却并未出现.相比较先前那一击,此次的无限踢击甚至没在钢铁魔女的脸上留下哪怕任何痕迹.

“啧,我毫不意外.你的这副身体会被动无限适应性地提高耐受,与你的战斗可真是无趣至极.”碧莲娜收回右腿,人格情绪中的鄙夷暴露无疑.与薇拉茉斯预见了自己的流血一般,祂早便知晓自己的“攻击行为”将毫无作用,就好似一个掌握着非凡技巧的格斗家面对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面对钢铁魔女令朔风懊恼不已.

“嘿!我可不会像金古德伦那般,将你的凡人时光作为弱点拿出来肆意侮辱.更不会像贝烈撒恩那样尽玩弄些小把戏.扭曲时空、篡改历史、逆转胜负...........尽是些谁都能做到的小手段,自以为操控命运者终将被命运所支配.所以我从来都不亲睐这些奇技淫巧.”说着,她举起一只手臂,满面荣光.

“真正的强者无需凭依任何外物,战舰、枪械、弓弩、刀剑、铠甲.........皆为懦夫的武装!真正的强者,所仰仗的、唯有这副躯壳还有其内坚韧的灵魂!

钢铁魔女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碧莲娜何为祂在豪强林立的铁驭之中依旧能屹立于顶点的原因,祂所定义下的一切铁律:超越悖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打破的泡沫、只要触碰便会形神俱灭却无处不在的“墙壁”、连存在与死亡本身也能杀死却自初始便悬挂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利刃、遮蔽万物可以令宏域内所有生命都变得如薇拉茉斯自身一般强大的无形帷幕.................乃至更多更加难以描述的无穷造物,皆在薇拉茉斯的无尽力量下归于寂灭.

纯粹的斗欲所击出的拳,猛烈轰击于空朔极尊的本质之上,薇拉茉斯从来都不屑于任何非力量的不纯粹之物,而祂也用最简单的行动贯彻了这一点.对本源的创伤反应在风暴主宰的人格形式之上,解放自我以来,从未受过一丝伤害的空朔极尊第一次嘴角溢出鲜血.但碧莲娜只是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血迹连同创伤本身便荡然无存.

“呵..........所以,你也触及到我了,不是么?”碧莲娜明白了对方想要什么,而这正合祂意.

作为对方才那一击的回礼,风暴以相同的方式席卷向无垠铁壁,相比先前如舞蹈般轻浮而美丽的动作,此刻充满了绝对的力量感,带来的是终极的暴力.若说先前的踢击乃是由风暴凝聚的破灭巨镰,横扫一切形而上下的造物.现在的这一击便是一把精准而致命的利剑,充斥着必杀的威慑.碧莲娜·凯普勒尔的右足如揽月流星,凶狠乖戾地蹬踏在钢铁魔女物质形体的下巴上.既没有什么绝对命中的效力,也未存在什么触之抹灭的权能.有的,仅仅是来自空朔极尊本身,那纯粹绝对的霸道伟力.

“砰!”极致的寂静与超限的巨响同时出现在这无垠之域当中,无声地震撼着塔拉莫德、约希蒙德、普根斯、荷妮芙、巴尔希恩与瓦奈法等诸神的国度,无论是蕾姆德拉与贝烈撒恩的旷世之战,还是空朔极尊和钢铁魔女的狂野相斗在这一击之下都黯然失色.自铁石之战开启之时,所发生的一切斗争之力的总和,在这屠神之剑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何等狂野、霸道、强绝的一踢!

只见薇拉茉斯的头颅几乎与脖子分离,鲜血如烟花炸响般喷吐,在黑暗深邃的虚空中点缀出些许殷红.甚至就连一颗牙齿,也自其口中飞溅而出.自降临泽阿坎特以来,薇拉茉斯第一次受伤如此严重,也是头一回表现如此狼狈.向来不可撼动的钢铁山脉被推倒,钢铁魔女从不受创的神话被打破.朔风的暴烈猛击令与魔魇血君缠斗着的覆明者贝烈撒恩也为之惊讶,甚至因此而落入下风.在这位烁金魔王的潜意识里,大元帅薇拉茉斯是不可战胜的,哪怕只是一道投影也亦是如此.但碧莲娜那绝对力量的一蹬此刻令祂信仰崩塌.

“呃......哈哈哈哈哈!嗯...........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彻整片无垠战场,一只充满了健美肌肉而有力的巨臂伸出,坚定地抓住了那颗飞出去的牙.薇拉茉斯站定,稳住了即将倾倒的伟岸身躯.魔女摊开手掌,望了望掌心中的自己的碎牙,不由得咧开嘴角,瞳孔震颤.“多么强悍的一击呀,这才是碧莲娜·凯普勒尔应有的力量,这才是库罗伊尔的继承者应当展现的风采!”

“不过朔风小姐,虽然你的愤怒很是猛烈,但我……是军团的【无风带】.”薇拉茉斯微笑着将掌心凑到嘴边,一口将断牙吞入腹中.瞬息之间,祂几乎粉碎的下巴竟变得完好如初.

“是嘛,塔拉莫德的走卒们葬身于我脚下之前也都曾如此自信.”空朔极尊只是神情淡然地默默抬起了右腿,摆出尚且作为凡人时最常用的姿态,粉碎敌人的姿态.

没有预兆,没有言语,新一轮的交锋于被新创造出的最小时间单位中发生,没有无限的形态相生相克,没有强制的规则扭转战局,没有篡改的剧本影响发挥…………唯有纯粹的力量碰撞,唯有攻向对方的拳与腿,空朔极尊与钢铁魔女不断抬高着自铁石之战以来泽阿坎特上所发生的力量洪流的规模.于这过于疯癫、过于宏大的狂欢之中,再也没有谁压倒谁的局面发生,无论是凯普勒尔女士还是薇拉茉斯元帅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游戏之中.每一个无意间的细微举动,祂们那涌现的力量可以影响到厮杀之中的每一个人,铁驭走卒们因突兀灌入脑海的狂热信仰而更加卖力地为塔拉莫德而战,联军战士们从那微风的吹佛中感受到了新的力量而更加骁勇.甚至就连厮杀中的贝烈撒恩与蕾姆德拉也时常因二者的巨大力量而忽强忽弱,战局变幻不断.

若是可能,阿格里恩本人能够有幸被升格到与四位大能等同的地步,这位统领也一定会被如今这恢宏到疯狂、不可去描述、无法被想象的景象所震慑,甚至因此陷入永恒的自我怀疑与疯狂之中.这毫不夸张,在塔拉莫德与约希蒙德皆深藏于铁石之战幕后的现在,毕莉恩娜与薇拉茉斯便是绝对的神.神明的一举一动,一思一言,都会令整个世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魔魇血君与烁金魔王同时意识到,莫凡尼亚的命运已不再仅仅由祂们二者所掌握.

“哈,菲斯兰克可真是幸运,在遭遇你后还能活下来.我以为驭风者不至于有故意羞辱对方的恶趣味.”

“我只是以此作为警告,让你们铁驭收敛一些,可事实看来,你们从不吸取教训.”

无序浑流冲击着铁律寒芒,空朔极尊与钢铁魔女的相互撕扯是如此触目惊心,这一刻薇拉茉斯的铁拳刚贯穿了对方的胸膛,下一瞬碧莉恩娜之蛮足便撕碎了敌手的头颅.经过血腥而暴虐的原始力量释放,二者破碎的肢体、残废的要害却又在后一隙完好无初.风暴主宰的躯干无数次被撕成碎片,铁驭元帅的铁颅无数次被踏作肉泥,偶尔,拳脚相碰并在同时撕裂二者的臂与腿.并且,并非只是表面上所呈现的那样简单,怀抱绝对杀意的双方,每一击都在彻底湮灭对方的本质.只是,轻易便能杀死上一瞬自己的暴虐,无法对本就无限的事物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如今的钢铁魔女与空朔极尊,只是纯粹地享受于战斗.一种微妙的平衡悄然达成.

不经意间,二者的永恒目光瞟向其他战场.见习骑士贝拉惨胜钢甲先锋哈克,斯洛萨大公麾下的西谷地联军在多伦斯峡谷被盘牙蝰姬麾下的克里姆师击败,在坟场山谷【影子女士】杀死吞噬了一头贝隆巨兽,【炎乌】丹迈尔与霍华德兵分两路,他将金古德伦麾下的十三悍将之一烧成了灰烬...............这无数场战斗中,有那么一场尤为浩大,甚至若薇拉茉斯与碧莉恩娜将自身的位格无限地降低之后,可以看到这两者的战斗所形成的微小光点,是黑袍者与大领主.埃芙德拉的力量强大得不可思议,所展现出的压倒性魔力甚至远远胜过了熔星者,爆发出的纯粹力量几乎与对抗空朔极尊时的无疆噬渊等同,而那黑袍人竟也能与之抗衡,甚至游刃有余.钢铁魔女与空朔极尊对此皆毫不惊讶,因为祂们早已轻易地看破了黑袍者的身份,而当贝烈撒恩与蕾姆德拉也注视到这两者时,魔魇血君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这位皇后一念之间打断了这场争斗,将二者重新送回了他们不会相遇的时间之前并刻意引导他们互相避开.

“哈,菲斯兰克的雌狮,她对此次军事行动热情高涨,你的功劳不小啊.”薇拉茉斯以一只强而有力的右臂挡下碧莲娜迅猛的踢击,力量的洪流将风暴铁国又一次粉碎而又重塑,钢铁魔女眉头微挑,难得调侃道.

“她的命运不会终结在我的手中,但同样地,她永远不可能达成她的目标.”风暴主宰冷哼着提膝挡住钢铁魔女飞将而来的绝对之拳,碧绿与幽蓝的异色双瞳甚至未因对方的挑衅而发光.

随着两者的力量不断飞跃,不断扩张的风暴铁国似乎也吸引到了某种时间流逝之前便已活跃的上古存在..........一只由无限种类不同生物所组成的巨手突然出现在穹苍之顶,其巨大甚至让搏斗着的两位大能也显得如同山脉面前的麦穗,一只巨眼突兀地从掌心睁开,紧接着是无数双眼.每一双眼中都包含着更多的眼,每一只衍生出的眼都容纳着风暴铁国般宏伟的领域,但这远非来访者的全貌,无数条,无限条,超出数字所能描述的肢体伸展出来,笼罩住了风暴主宰与钢铁魔女,也包裹了贝烈撒恩和蕾姆德拉.这些姿态各异的肢体包括了人类的手臂、狮虎的利爪、软足的触须..........但都同样收束于无尽的远方一条更为浩瀚的附肢之上.沿着那条更浩瀚的肢体望去,仍有无限根与之相同者衔接于一条更伟岸的主干上,无穷无尽,无始无终...............四位大能如今的超限视觉,竟无法看尽这头混沌巨兽的浩瀚一点.

这便是潜藏于泽阿坎特汪洋之下,为诸神所唾弃的上古邪物,祂被空朔极尊与钢铁魔女的无穷神力所吸引,将自身的一丝微末触须延申至此,并以化身的形式降临于这风暴铁国.

“洛尔伊索,没想到这头怪物居然也脱困了.看来你们连本职工作也没能做到啊,元帅大人.”碧莲娜停下了攻击,随意地挥手击碎几条试图吞下自己的千眼肢体后,再度展现出自己人格中能言善辩的部分.

“我想正是因为命运,祂才会降临于此,你可是最为迷信于它了,不是吗,朔风小姐?”薇拉茉斯笑了,同时祂的铁拳猛击,崩碎了无穷的触须连带着相连起它们的一条主干.这一举动也令被千目触须所困扰的烁金魔王与魔魇血君解放出来.

“命运是个残酷的作家,祂的笔下,字符甚至无法决定自我的形状.”凯普勒尔沉吟道,祂的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人格形体的太阳穴.“其实我早已预见了自己的败亡,但同样的,还有这场战争的胜利.”

“朔风啊,那你可曾看见,潜藏于你们之中那真正最为致命的大敌?”薇拉茉斯的身形一瞬间变得远超以往,就连头顶的龙角也变得更加粗壮雄伟,钢铁魔女将自己的真容进一步展露,祂如大海般深邃暗蓝的眼瞳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宛若高悬于天际的明星.她轻伸玉臂,只一提便将怪物的另一条主干乃至之后更为庞大的扭曲身体狠狠地撕扯了下来,没有任何色彩的血污侵染了风暴铁国.

“金色巨龙会引导一切步入正轨,但在那之前,在你囚禁我之前,就让我们放开手脚,你以那金属魔神的名义,我引这诸天之主的神讳,血战到底.”空朔极尊的容貌也再一次变化,祂不仅变得比此刻的薇拉茉斯更加伟岸,橘火般的长发也燃烧地更加猛烈至纯白,荧绿的神圣光芒环绕其周身,那些试图触及祂的洛尔伊索主干在一瞬间被淬炼为七彩的结晶,悬浮于其脚边.“不过,还是得先送走这位不太礼貌的观众.”

碧莉恩娜足尖轻点,如天外星坠般冲向混沌巨兽的本源,收束无穷肢体的主干,衍生无限主干的巨型主干,巨型主干之后的宏伟附肢...........在女术士的疾风道途上皆化作飞灰,彻底湮灭.无尽在祂的面前成为狭隘,永恒在祂的面前徒有瞬息.洛尔伊索那无尽的肢体丝毫未能阻挡空朔极尊分毫,时间没有意义的虚无过后,风暴主宰已君临至混沌巨兽的本源跟前,那是任何词汇形容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的庞然扭曲实体,先前所掠过的一切附肢与那真正的恐惧本源相比都完全不值一提.上古邪物笼括了一切存在与非存在的特征,巨龙、人类、兽人、矮人、精灵、巨人...............却又不属于任何一类,单单只是注视祂,便能感受到本质彷佛被撕裂开来.其巨大的存在感甚至令贝烈撒恩与蕾姆德拉都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颤栗.

但空朔极尊对此毫无畏惧,这位风神的使徒高高抬起绝美闪耀的右足,似一柄利剑刺向上古邪物那庞大扭曲勉强能被称之为额顶的位置.扭曲恶神凝聚起全部的恶意冲击着风暴主宰,但后者对此毫不在意.当碧莉恩娜的足尖触及混沌巨兽的核心,面目可憎的恶神在一阵将风暴铁国也撕裂的恐怖嚎叫中本源覆灭.碧莲娜·凯普勒尔杀死了邪神洛尔伊索的一小部分.而现在,轮到钢铁魔女了.

空朔极尊猛然冲向薇拉茉斯,以比跨越洛尔伊索时更为迅猛的极速、更为凶暴的力量猛蹴而来.但后者对此熟视无睹,铁驭元帅只高高举起了右手,将五指握紧,最为纯粹的力量积攒凝聚其中.任何斗争,力量优者为胜.这是一道绝对的铁律.当力量抵达乃至超越无限,一切攻击都将必杀.当速度抵达乃至超越无限,一切攻击都将必中.当精准抵达乃至超越无限,一切攻击都将至臻.

简单的极致,绝对的力量,造就最强的绝杀.

奇…

点…

之…

击!!!!!

钢铁魔女一如往常挥出铁拳,与风暴主宰如弑神之剑一般的爆裂飞踢对碰在一起,末日天启似的滔天威势席卷了一切所能想象、尚未思考、不可梦遇的领域.无限的宏域生灭不断,如今两位大能的非凡形态甚至令那混沌巨兽的宏伟巨躯也望尘莫及.薇拉茉斯与碧莉恩娜同时发觉了塔拉莫德正注视着这场战斗,祂们的力量甚至吸引了神明本尊的注意.

“呃啊啊啊…………吾主塔拉莫德………”贝烈撒恩感受到金属魔神的视线,恭敬地低语其名讳.

眼见那足以将洛尔伊索的分身湮灭不知多少次的绝杀在薇拉茉斯的纯粹力量下被反压回去,即便空朔极尊的无序浑流也无法阻挡这绝对力量,那不断上升的风暴无法阻碍铁驭元帅分毫,铁拳径直轰入碧莲娜的胸腔,那一霎那,纯粹的力量所带来的纯粹的白色笼罩了一切,就宛如奇点爆发般照亮万物,甚至连金属魔神的双目也被遮蔽了一瞬.

如此狂野一击之下,强大如空朔极尊也轰然破碎.曾吹散铁律的无序浑流,在薇拉茉斯绝对的终极暴力面前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嘶~只要足够暴力,足够迅捷,足够精准.一切最简单的攻击都能成为凌驾一切的必杀,你不这么认为吗?”钢铁魔女轻轻放下铁拳,朝那亿万颗闪耀着荧绿圣光的星辰说道.

“我完全同意,那么就以此作为这第九章节的段末,如何?”自风暴铁国的四面八方传来空朔极尊的声音,即便无序浑流被破解,对风暴主宰本尊似乎毫无影响,祂重组了一副更为伟岸的身躯,接着缓缓抬起右腿,那动作是……?薇拉茉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神识,甚至连祂也无法反应,一道灼热的创世之光便炸响在祂的脸上.钢铁魔女的整颗头颅连带着肩膀与胸腔一通爆裂开来,飞射的无数闪耀金属碎片其中一块便险些将整个风暴铁国一分为二.令蕾姆德拉与贝烈撒恩为之肃然.

当祂重塑自身,这位战无不胜的铁驭至强者竟跪倒在地,紧紧捂住胸膛大口吐出鲜血.第一次,钢铁魔女的本源被伤害得如此严重,以至于祂的形体反馈出这等惨状.

“奇点之击,确为绝妙之技.”空朔极尊俯视着跪倒在地的薇拉茉斯,这场战争中,祂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高过了对手.

“嘿!这才像话,继续展现你自己吧,凯普勒尔,让我看看你能把我这道影子逼至何等地步!”无视了嘴角溢出的鲜血,钢铁魔女仰面朝上对上了碧莉恩娜的视线,纵使浑身颤抖不止,她还是咧嘴而笑露出森森白牙.这一刻,这位铁驭元帅深深地意识到,这场战争自己没有挑错对手,祂因之而狂喜不已.于是,这位塔拉莫德最强大的捍卫者瞠张蓝目,高仰其首,发出雷鸣震天的预言战吼:

“就在下一个章节,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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