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老屋的西边就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两棵果树,一棵桃树,一颗葡萄树。
我跟那棵桃树应该是没有什么缘分的,只记得满树的桃油和还没有成熟就落下来满是虫眼的烂桃子,从未有幸尝到过她的味道。唯一的记忆是奶奶跟我说的,有一年桃树结了两个又大又红,又香又软的果子,妈妈把那颗最大的摘给她吃了,香甜的不得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桃子我是无从知晓的,但是奶奶经常会说一说她吃了的那只桃的美味,我会不由得把它想成西游记里面猴子闹天宫的时候在皇母娘娘蟠桃园的那只。只是,吃了蟠桃园桃子的奶奶并没有长生不老。
而院子里的葡萄,是我们姐妹每个夏天梦回萦绕的期盼,在那个零食还数得出种类的年代,在那个水果还需要区分季节的时候,家里有一颗葡萄树是多么幸福的事啊。院子里的葡萄树,并没有搭满顶的架子,一边担着一根木杆,一边匍匐在院墙上,还有一头蔓延到屋顶上铺了一片。当春天绿叶茵茵,葡萄树刚抽出细细的绿卷儿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树底下数着卷儿今年能接多少串葡萄了,却又是一点也不舍得把那些娇嫩的卷儿给弄坏了。当葡萄树开始长出一颗颗青色的果子时,我又开始去数果子了,哪串结的多,哪串结的少,一边数一边心里默念,葡萄啊葡萄,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啊,跟我一起在树下的,还有大姐二姐一样企盼的目光。长大后发现大姐确实是尤其喜欢一些酸甜口感的水果的。葡萄开始是青绿色的,熟没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当夏天阳光逐渐热辣起来,那一粒粒的小果子也越来越晶莹剔透起来,这个过程中,我们总是会忍不住挑一颗扔进嘴里,酸的掉眼泪还忍不住再扔一颗。等到葡萄完全变成黄绿色,发出淡雅的光芒和清香时,我们终于可以拿起剪刀整串剪下来享受了,摘下一颗,昂起头,对着嘴巴轻轻一挤,一颗又香又软的果肉掉入口中,满嘴的酸甜和清香,那是人间最好的美味了,就是皮上的汁水也是要挤干净吸完才舍得扔的。
农忙的季节,妈妈总是会从葡萄树上挑两串最好的剪下来,看着我巴儿巴的眼神,说,这是带到田里给你两个干活的姐姐吃的呢,哄她们多干点活呢。再到架子上的葡萄快吃完了,我们总是催着妈妈拿梯子赶紧把屋顶上的几串赶紧摘下来,那些被晒的金黄金黄的已经没有一点点酸味了。
后来的很多暑假,我每年都会跟着奶奶去城里大伯家待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原来还有紫色的葡萄。
后来的很多暑假,姐姐们早就出去打工了。当葡萄树下只剩我的身影的时候,那葡萄的味道好像并没有以前那么诱人了,而我小很多的小妹,更喜欢提个袋子去屋后家摘梨子去。
有一年没等摘得时候下了一场暴雨,那屋顶几串熟透了的葡萄被打的丝毫不剩,记忆中好像也是那年后,就不记得葡萄树再长过葡萄了。再后来,家里拆掉老屋建楼房,葡萄树也随着小院子一起被挖了,成为了我童年里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