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儿白天坐在高高的写字楼里,晚上回到大大的别墅。其实,那不是家,只是一幢大房子。她的家,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山环水绕,就像一首歌里的风景:荡漾着清澄流水的泉,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只是,她许久没有回家,或许已经忘了归家的路。
年少时,总想走出那个闭塞的山村,去繁华的都市。如今,坐在城市最高的建筑层里,她却不断的想念那个山村。想念是灼热而强烈的,每每在夜里,她总是不断梦见满山开放的红杜鹃,中间有一个跳动的女孩,画面清晰而浓烈。
她每天批大量的文件,喝很多的咖啡。那淡淡的清茶,让她怀念,可她似乎已不再属于茶了,抑或是她回不去喝清茶的岁月了,老屋的桌子上,一壶茶,一个碗,端起,一饮而尽,沁人心脾。她忽然觉得很累,冲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斜洒下来,她的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些远去的光景:夕阳西下,阳光洒在院墙上,透过墙边的绿树,露出斑驳的光影。墙是篱笆的。她喜欢靠在墙上,那种冰凉刺激她每一寸皮肤,每一颗细胞,即使再累,靠在墙上,她似乎又充满了力量。闹闹喜欢在墙和院门之间跑来跑去,喜欢用前爪轻轻推开院门,然后摇着尾巴跑到艾儿跟前撒欢。
门是沉重的木板,推开会发出“吱呀”的叫声,这是闹闹乐此不疲的原因。艾儿年幼时喜欢擎着门栓,随着门的开合荡来荡去,“吱呀”声像是在伴奏,承载年幼的她,这拙劣的游戏,她也乐此不疲。
她轻啜了一口咖啡,笑了,又觉得难过,咖啡也涩涩的。于是,将它放下。自己坐在地上,背靠在墙上,墙是热的,没有丝毫的凉意,空调无声的吹着,她将头深埋在双膝里,无声的哭了。
她想念那冰凉的触感。想要回家。
敲门声传来,她擦去泪水,整理着装,笑着说:“请进。”门被推开,无声的。笨拙的“吱呀”声再难听到。
她又坐在桌前,仿佛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她再也不是那个想家 的,脆弱的艾儿。
夜深了,她独自走在街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是个不夜之城,不像村子里,整晚整晚的寂寞。偶尔几个夜归人,引来一阵犬吠。
她抬头,看见酒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忽然感到阵阵空虚,自动的门转来转去,她忽然明白:她的生活同那扇门一样,转来转去,却离自己的心越来越远,而光影灼热的砖墙,再也刺激不了她的心。无数的门与墙之间,再也没有跑来跑去的闹闹。亦没有荡来荡去的艾儿。
而时光依旧在流走,她在寂寞的洪流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回家依旧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酒吧里无数买醉的人们,脸上写满寂寞,每一所大大的房子都住着大大的空虚,竟没有人肯离开。
她的脚也被锁在这繁华的城里,寸步难离。
因为即使回家,那些流走的时光,再难回来。
有些东西,只是想念,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