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嗨,小兰,该还钱了吧!”我思来想去还是发送了这条微信。微信的接收方是小兰,我的外甥女。
微信发过去以后,等回信等得我坐立难安。
都说借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以前听人说只觉得幽默,临到自己头上了,才明白要钱的难受劲儿。
3000块钱,小兰足足借了2年多,从她没有结婚,一直借到她结婚有孩子了。
这两年间,小兰从未提过还钱的事情,我也没有开口。一方面自己的经济也不是很紧张,另一方面着实是张不开口。
漫长又煎熬的3分钟过了以后,微信叮咚一声响,我赶忙打开微信瞧,“舅娘,我最近经济紧张,能不能下个月还你。”
额,小兰竟然说她经济紧张,这么说简直是离了大谱了。
要知道这两年来,小兰给我释放的信息都是她过得很好,很富有。
小兰结婚前给我说她给婚房买的床垫儿8000块,那个床垫儿有多么多么好,建议我也换个床垫儿。
小兰结婚后总给我说,她老公在国企药厂工作,虽说工资不高但福利特别好,聊这些话题时她言语里满是骄傲。
结婚没多久,小兰家里就买了车,她还时不时问我,“舅娘,你怎么不让我小舅也买辆车啊,有车多方便。”
“你小舅没有父母的支持,全靠自己买房、养家,还要照顾你姥姥已经很不易了,买车对他来说着实困难。”我没好气地说。
小兰忙挤着笑,同情地看着我说,“嗯,我小舅实在是太难了,又穷,真是不容易啊!我现在觉得我小舅特别困难。”
听小兰这么说,我忍不住在心里给她一个白眼,也下定决心跟她开口要钱。
说实话,面对一个一直炫富却不还钱的人我实在忍不了了。小新再老实、再困难,也没有像她这样借别人的钱潇自己的洒,我们再老好人也不该当这个冤大头。
想到这里,我手指一顿飞舞,愤怒地在手机上打出一长串文字,“你怎么会紧张,前一阵你不是刚买车么?你老公也是有稳定工作的人,你的公公婆婆也忙着上班给你们挣钱,你咋能紧张呢?”
很快小兰就回复我,“我这个房子还欠10万贷款,我公公婆婆不管,我的工资都给家里还房贷了,后来买了车,公公婆婆出了首付,还有车贷要还,我这半年的工资都用来还房贷了,现在还要养孩子。”
“这就不对啊,你该让你老公还啊,刚结婚就这么压榨你,这合适吗?”我问小兰。
半晌,小兰回复,“舅娘,能不能下个月给你还啊?”
看到小兰这么说,我毫不客气地回信息,“小兰,你可以问你老公要啊,你跟他说,你的钱都还房贷了,能不能让他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还给你小舅呢?”
“嗯,那舅娘,这三天我倒一下钱。”
“等你好消息。”我迅速打下这一行字发给小兰。
和小兰“敞开心”扉地讨过债,虽然钱还没有还给我,但我感到畅快极了,我终于不必对小兰文明礼貌,一味忍让了。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不再考虑我的话语是不是伤害到她,痛快,实在痛快!!
小兰比我小一岁,但她必须称呼我舅娘,只因为我的老公,也就是她的舅舅小新,也只比她大一岁。
起初,小兰这么称呼我,我还有点儿不适应。27岁的我被人叫过“阿姨”,“师傅”,“嗨”,“老师”,“同学”······,“舅娘”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一声“舅娘”让我想到了我的两个舅妈,大舅妈56岁,两鬓斑白,风霜满面。二舅妈53岁,低挽着发髻,身上散发着金纺的香气,也正优雅地老去。
我?!也是别人的舅妈了?
和小兰认识半年多,总是被她这样称呼我也就习惯了。
一天,小兰又来找我和她舅玩,进了家门,她就喊道,“小舅,你这儿有没有我的牙刷啊?”
这么一喊,我都愣了。
“啊?!没有啊,怎么了?”正忙着玩手游的小新抬头斜眼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放下自己的包包,把脱下的外套自然地挂在衣架上对小新说,“我今儿不回去了,你出去给我买个牙刷吧,小舅!”
我端着给小兰倒好的茶水,以待客之礼招待小兰,“,小兰,喝点儿茶,休息一下。”
“嗯,就过来了。”小兰洗着手说。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玩手游的小新和喝着茶水的小兰,正纳闷小兰今儿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就看到小兰跑到小新旁边催促说,“小舅,你快去给我买牙刷吧!”
小新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站起身,拿着手机磨磨唧唧地出门了。
“舅娘,你说我要不要跟我同事给我介绍的那个人谈呢?”小兰摆弄着手机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问她,“你怎么想呢?”
小兰端着茶杯说,“这个男的他们家那儿说是快要拆迁了,拆迁会分房子和钱,我同事让我抓住机会。我很犹豫。”
“为啥犹豫呢?”
“这个男的小时候从一层平房房顶掉下来,脸上有伤,说话或者笑的时候感觉有点儿奇怪。”小兰抠着手指头说。
“很明显吗?”
“有一点儿吧,他家倒是挺好的,他有一个妹妹,到时候妹妹出嫁了,他家拆迁了,我就不用奔波劳碌了。”小兰靠在沙发盯着我说。
我还没有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小兰又说,“舅娘,你快给我舅打电话,让他再买点儿橘子回来,我想吃橘子了,小金橘,快打,别一会儿他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神儿,结婚这三个月,我都没有这样使唤过小新,小兰真可以,果然有血脉关系的亲人就是不一样啊!
我给小新打电话说了买橘子的事情,小新有点儿不耐烦地说,“我都快回来了,咋又说要橘子啊!”
“嗯,小兰说想吃,你就买点儿吧。”还没等我说完,小新就气乎乎地说,“嗯,知道了,真会折腾!”
吃了橘子,小兰伸了伸懒腰,又斜靠在沙发上跟我说,“舅娘给我找个睡衣吧,我想洗个澡。”
从小到大我对接待长辈有心得,对如何照顾接待同龄的晚辈还真是一头雾水。
洗漱过后,小兰说要跟我睡一张床,听罢我强颜欢笑地看着她,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着怎么拒绝她。
结果是,我还没有想到妥帖的言语拒绝她,她已经躺在床上了。看到这情形,我大脑一下子停止了运转。
那晚,如小兰所愿,我和她睡在了一张床上。
熄了灯,小兰给我讲了自己母亲有心上人的事情,她说她坚决不同意母亲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万一那个男人老了、病了,她和弟弟妹妹还得赡养人家。
听小兰这么说,我真是重新认识了她,她虽然看上去绵绵软软,但想问题还挺长远,蛮成熟的。
小兰真能说,说了大半夜,最后看我不再回应她才说,“睡吧,咱们睡个美容觉吧!”
第二天,和小兰一路去车站的时候,我才从小兰口中得知,小兰一个月前借了小新3000块钱。小兰说罢面色紧张地瞅了瞅我,急着说,“我下个月就还他。”看她那样子似乎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上班的时候,我想到小兰说的话,“我前一段时间实在过得艰难还问我小舅借了3000块,那时候我的那个前男友他竟然对我不闻不问,男人都靠不住,女人还得靠自己努力。我想,我还是应该嫁给拆迁户,那个前男友太伤我心了。”
小新借钱给小兰这事情我竟然不知道!我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想到小新竟然对我保密,并没有把我当成家庭成员,我气地猛敲键盘打字。
“小新,你借钱给小兰了?”小新接我下班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怒火就立马问小新。
小新看着手机的眼睛一下子移到我脸上,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的眼睛紧张地问,“你咋知道?!”
“小兰给我说的,她说漏了。”我板着脸,没好气地说。
“啊,我不是故意不给你说啊,实在是我觉得说不出口,害怕说出来你会对我们家的人产生不好的想法。”小新凑近我,挤着笑辩解道。
“呵呵,是什么理由呢?”
“我给你说了,你不要给别人说啊。”小新神神秘秘地看着我恳求道。
“说吧,啰嗦!”我怒火渐起。
“前一阵子,小兰给我发信息说她手机坏了,急需钱买手机,要3000,问了我2次,我想她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上班,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就借给她了,她说下个月还给我。”小新认真地解释着。
“那她还给你了吗,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啊?”我停下脚步质问小新。
小新张着大嘴,嗯嗯啊啊半天说,“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啊?小兰穿着品牌衣服,背着几百块钱的包包,买着昂贵的化妆品,而在我节衣缩食为了建设咱俩新家的时候,你却大方地借钱给她,你要是我,你怎么想?”我越说越激动。
“你别急,你听我说,别急。”小新拍着我的后背,还想要解释。
我甩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不愿意继续听他啰嗦。
小新追上来,“我还没有说完呢,小兰借的3000块是用来付医药费,她问大哥也借钱了,借了500,我听大哥说,她其实是堕胎去了,因为堕胎钱不够才问我借的钱。我后来听说这个原因以后更是不好开口问她钱的事情了。”
听小新这么说,我站住了,看小新追我追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想到小兰的遭遇,我的气慢慢消了。
我理解女孩子的无奈,想到小兰说恨她的前男友,我对小兰还生出了同情之心,3000块么,等她有钱了还吧,不在一时。也理解了小新不给我讲实情的原因,他也是为小兰保密,毕竟堕胎对女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一晃,小兰也跟那个拆迁户老公结婚了,也买车了。偶尔发微信还给我秀着幸福,时不时还炫一下外出旅行的照片。问我要不要一起买个好手表。
她给我秀幸福的时候我正在翻看我的家庭帐本,想着怎样计划经济存一些钱。一时间我突然怒火中烧,她是什么意思嘛,一边借钱总不还,还总是给我秀优越,一边又给我说同情他小舅不容易的生活,我就呵呵了。
她这一番骚操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决定杀杀她的威风,启动要钱计划。
小新不同意我这个想法,他觉得小兰一定会还钱给他,建议我不要着急,等等看。
基于夫妻共进退的原则,我答应小新再等等。
“气死我了!”一天小新突然对我说。
看小新气得把手机都扔到了沙发上,我不解问,“怎么啦?气成这样子。”
小新大步走到冰箱跟前,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可乐,咔嚓打开,猛喝了口说,“小兰的弟弟在家族群里骂我‘不要脸’,气死我了。”
“啊,为啥啊?”
“说是之前他妈,就是我大姐去家里看咱妈,给咱妈帮忙收玉米不巧闪了腰,说我们都没有回去帮忙做农活,却让他妈去帮忙干活,他妈是出嫁的闺女,而我则是儿子,儿子不干活让出嫁的闺女帮忙没道理。问题是,咱妈在家里做农活也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也并不愿意别人帮她做,她只是生活消遣而已,再说我们都要上班挣钱养家,能放下工作回去陪妈一起悠闲地过农村生活吗?”
喝了口可乐,打了个咯,小新继续愤愤地说,“说他问我借钱我不借给他,事实是,我之前借给他1000块,这都过去三年了他不但不给我还钱,还当众说他已经还过我了,都给我搞蒙了,还能这么玩,明明没还钱啊,他到底是个啥人啊?那天他妈在场,为了不搞砸我和他妈的关系,我没有拆穿他。这次,他又问我借钱,他借钱,我也得有钱借给他啊!”
走到窗户边,小新喝光了可乐,怒气冲冲地捏扁了易拉罐愤愤地说,“他姐姐小兰借我的钱还没有还给我,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处境艰难,竟然因为这事情在群里辱骂我。”
看着愤怒的小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扔了捏扁的易拉罐,又取了瓶可乐,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打着咯,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阵后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到游戏里拼杀去了。
听小新说完,我也觉得小兰姐弟俩真是人间精品。
借钱不还的,秀富有,借人钱失败的,骂别人不要脸。奇怪的是,小兰那么爱秀优越,他弟弟怎么不问她借钱呢,邪乎。
来例假那几天,我感觉心气不顺,胸口有一团火无处喷发,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给小兰发要钱信息。
两天以后,小兰回复我,“舅娘,我老公也没有钱,我们俩都用上信用卡了,能不能下个月还你。”
“可以啊,但是我给你说,你得让你老公节俭一点儿了,他这个有外债还潇洒地过日子是不对的。让他想办法,毕竟男人嘛,得有担当啊!”
“嗯嗯,我会尽快给你的。”
一周过去了,小兰再没有给我发信息,我一时憋坏就发信息问候她,“小兰,你老公现在还大手大脚不?”
半个小时以后,小兰发来信息,“舅娘,我现在凑好钱了,给你还是给我小舅啊?”
“给我转账。”
3分钟后,3000块转账过来,我快速收款。
收到款后,我截图给小新看,小新给我发了个竖大拇指的图片,“你厉害,这么久了还能要回来啊,我以为黄了呢,厉害厉害。”
“晚上,咱们开斋,下馆子去。!”
收到我的信息,小新迅速发过来一个点头的动图。
那天,我和小新大吃一顿,看了电影,彷佛这并不是我们的钱。
上帝说别人打你的右脸,你把左脸也扭过去给他打。
那如果,我把左脸也扭过去给他打,他不但打了我的左脸还嘲讽我、讥笑我,我又该如何,还忍耐吗?
我想与其忍耐被人贬损、吸血,不如露出锋芒,不做那任人揉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