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120】人吃人。2023-12-02

35、

杨行密包围广陵且半年,秦彦、毕师铎大小数十战,多不利。城中无食,米一斗值钱五十缗,草根果实全部吃尽,就用黏土做成饼来吃,饿死超过三分之二。宣州军绑架市民到街市上卖,捆缚驱赶屠割如同猪羊,临死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堆积的骨骸和流出的鲜血,满于坊市。秦彦、毕师铎无可奈何,皱眉而已。外面的包围越来越紧急,秦彦、毕师铎忧虑愤懑,了无生气,相对抱膝,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杨行密也因为城久攻不下,想要撤退。

十月十九日夜,大风雨,吕用之部将张审威率麾下士卒三百人,早晨埋伏于西壕,等守军换班时,暗中登上城墙,打开城门,接纳部队进城,守军不战而溃。

之前,秦彦、毕师铎信任尼姑王奉仙,就是会战日期时刻,赏罚轻重,都问她决定。至此,再次咨询王奉仙说:“怎么办?”王奉仙说:“走为上策。”于是从开化门出奔东塘。

杨行密率诸军合共一万五千人入城,以梁缵不尽节于高氏,反而为秦彦、毕师铎所用,斩于戟门之外。韩问听闻,投井自杀。任命高骈的侄孙高愈摄理副使,让他改葬高骈及其家族。城中遗民才数百家,饥饿枯瘦,已经不成人样,杨行密从西寨运米来赈济他们。杨行密自称淮南留后。

36、

秦宗权派他的弟弟秦宗衡将兵一万人渡过淮河,与杨行密争扬州,以孙儒为副将,张佶、刘建锋、马殷及秦宗权族弟秦彦晖都跟从出征。

十一月二日,抵达广陵城西,占据杨行密故寨,杨行密辎重还未运入城的,都被蔡州军所得。秦彦、毕师铎抵达东塘,张雄拒绝他们进城,二人准备渡江前往宣州。秦宗衡召他们,于是引兵回来,与秦宗衡会合。

不久,秦宗权召秦宗衡回蔡州,拒战朱全忠。孙儒知道秦宗权势不能久,称病不行。秦宗衡屡次催促,孙儒怒,十一月五日,与秦宗衡饮酒,就在座中亲手将他刺杀,割下首级送给朱全忠。秦宗衡部将安仁义降于杨行密。安仁义,本是沙陀将领,杨行密把骑兵全部交给他,官阶在田頵之上。孙儒分兵掳掠邻州,不久,部众发展至数万,因为城下缺粮,与秦彦、毕师铎袭击高邮。

37、

  当初,宣武都指挥使朱珍与排陈斩斫使李唐宾,勇略、功名大略相当,朱全忠每次作战,都带着他二人,战无不捷,但是二人一向相互不服。朱珍派人到大梁接来自己妻子,没有报告朱全忠,朱全忠怒,追回他的妻子,杀了守门者,派亲吏蒋玄晖召朱珍,命李唐宾接管他的部众。馆驿巡官、冯翊人敬翔进谏说:“朱珍不是可以轻易拿下的人,恐怕他猜惧生变。”朱全忠后悔,派人去追回蒋玄晖。朱珍果然自疑,十一月七日夜,朱珍置酒召诸将。李唐宾怀疑他有异图,斩关逃奔大梁,朱珍也放弃军队,单骑赶到。朱全忠爱惜两人才能,都不怪罪,遣还濮州,自己引兵回汴州。

  朱全忠多权谋,将佐们都不能预测他的所作所为,惟有敬翔能事先知道,往往协助他补足没有想到的地方。朱全忠大悦,自恨得敬翔太晚,凡是军机、民政,全都向他咨询。

38、

十一月十二日,高邮镇遏使张神剑率麾下二百人逃归扬州。

十一月十七日,孙儒进入高邮,屠城。

十一月十九日,高邮残兵七百人突围抵达,杨行密担心他们发生兵变,把他们分配给诸将,一夜之间,全部活埋。第二天,杀张神剑于其宅第。

杨行密担心孙儒乘胜攻取海陵,壬寅(十一月无此日),命镇遏使高霸率其兵民全部回归府城,说:“有违命者,灭族!”于是数万户抛弃资产、焚毁庐舍、扶老携幼迁到广陵。

十一月二十九日,高霸与弟弟高暀、部将余绕山、前常州刺史丁从实抵达广陵,高行密出城迎接,与高霸、高暀约为兄弟,安置其将卒于法云寺。

39、

  十一月三十日,秦宗权攻陷郑州。

40、

  朝廷以淮南久乱,闰十一月,任命朱全忠兼淮南节度使、东南面招讨使。

41、

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厌恶东川节度使顾彦朗与占领阆州的变民军首领王建关系亲密,担心他们合兵图谋自己,与田令孜商量,田令孜说:“王建,是我的义子,不为杨兴元所容,所以作贼。如今我写一封信去召他,可以让他投到你的麾下。”于是遣使送信,王建大喜,到梓州见顾彦朗说:“十军阿父见召,当前往省亲。然后晋见陈太师,求一大州,如果能得到,就心满意足了!”于是留家属在梓州,率麾下精兵二千,与侄子王宗鐬(hui)、义子王宗瑶、王宗弼、王宗侃、王宗弁一起西进。王宗瑶,是幽州人,本名姜郅;王宗弼,是许州人,本名魏弘夫;王宗侃,是许州人,本名田师侃;王宗弁,本名鹿弁。

王建抵达鹿头关,西川参谋李乂对陈敬瑄说:“王建,是一头虎,为何引他入室!他岂肯居于您之下!”陈敬瑄后悔,即刻派人阻止,并且增修守备。王建怒,破关而进,击败汉州刺史张顼于绵竹,于是攻拔汉州,进军学射山,又击败西川将句惟立于蚕北,又攻拔德阳。王敬瑄遣使责让,回答:“十军阿父召我来,到了门口又拒绝我,回去呢,又为顾公所猜疑,进退无路了。”田令孜登楼安慰晓谕,王建与诸将在清远桥上,剃光头发,罗列跪拜,说:“今天既然没有退路,只能辞别阿父作贼了!”

顾彦朗任命他的弟弟顾彦晖为汉州刺史,发兵协助王建,急攻成都,三日不克而退,还屯汉州。陈敬瑄告难于朝廷,皇帝下诏,派钦差宦官和解;又令李茂贞写信晓谕,陈王二人都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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