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销售行业的我,因甲状腺手术影响到了喉返神经,声音低沉嘶哑,便滞业在家。
加之疫情人生似乎按了暂停键,没办法工作,因为声音和人沟通不便的缘故也很少外出。有时静下来想想,就好像命运之轮在将我往另一个新的人生路口上推,但此刻的我只觉前路漫漫无所适从。
爸爸妈妈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从事着劳力工作。每天早晨6点半我还没有起床,有时甚而还在睡梦中,父母便骑着各自的车辆踏着晨曦走向了彼此的工作地,直至晚上才会回来。
妈妈的工作时间还算固定,下午5点钟准时下班。而爸爸下班时,往往村里的路灯已经亮了,我也习惯于在爸爸临近到家的时间,从家出发漫步到胡同口接下班的爸爸回家。偶尔我竟是会觉得自己就像小学时家里养的那条小黄狗,它也总是像这样摇着尾巴从家门口冲出来迎接放学归家的我。
等到后,爸爸像每次一样停下车子招呼我坐到后座上,然后载着我回家去。每当这个时候,明明只几十米的距离,我的心里却像承载了一百分的温暖与幸福。偶尔我也会好奇被迎接的爸爸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在认知中爸爸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我便也未曾问过了。
闲置在家的我,照顾奶奶的任务便落在了身上。
奶奶今年85岁了,行动已不太方便。冬天的奶奶一般晚上6点半左右上床准备睡觉,7点左右屋子里的灯便关上了。白天的时间除去吃饭,多半时间是坐在屋子的火炉旁取暖,偶尔也会听到她播放收音机的声音,或是叫着我妈妈帮她添碳的声音。
今年初冬的时候,本来还是奶奶自己添碳的,因奶奶一次引火的意外,便再也没有人放心她自己来了。而且奶奶年级大了,妈妈也总是不放心她自己在房间里,总是让家里的孩子隔段时间就去她房间里看看。
2021年年前,因为疫情反复我便提早放假了。一次妈妈让我去看奶奶,我推开门,只看见一个老人独自坐在火炉前,穿着蓝底碎花的棉袄,一条看起来便笨拙到影响人行走的黑篮格子棉裤,一头白发在火光的照射下似乎竟刺到了我的双眼,那满脸的皱纹在橘色火光的衬托下也似更深了一点,眼睛闭着,手里还拿着烧火用的棍子。
我无法描绘出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在如今的春天,我多数时候走到院子里看到奶奶独自一个人坐着时一样。
奶奶有时在拆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编织袋。偶尔一次我听到院子里传来奶奶带来的不同于以往的声音,便出门来看,随即看到她将拆散下来的编织袋混合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布条、毛线,并将它们连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三条长5米左右的绳子。奶奶把三条绳子一起一头栓在院子里的桃树上,一头在她的手上,正在努力把它们拈成一股粗绳子呢。见我出来便像宝贝似的向我展示炫耀了一番,并且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这些原材料不同的来处:这个是何时从何地捡来的,那个是何时何地捡来的...
彼时的我看着满脸喜悦的奶奶,忽然觉得奶奶和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三毛,在拾荒这件事上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接着奶奶又拉着我,向我介绍了妈妈那一头拴在院子里的核桃树上,一头拴在奶奶防盗窗上的花绳子也是她制成的。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中我甚至体会到了奶奶少有的成就感,而这只因为她编制的花绳子妈妈用来晾衣服用了。
今天中午我喊奶奶吃饭,再一次看到了她上次编制的绳子,放置在院子里晾晒鞋子的木架子上,此时她正在用木板上的盒子遮盖她的宝贝呢,一边说着:这样晒会晒坏的,这样就不能用了。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看到奶奶在安置绳子,每天从木架子旁走过数次的我,竟是一直未曾发现家里多出的这根绳子。而于奶奶而言它是多少天的拾荒积攒,又是费了多少气力的劳动成果。
有时奶奶又在摘着不知是谁给她的一些青菜,但多数时间奶奶总是什么也不做的坐着,眼睛像是看着前方,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入眼;脸上像是没有什么表情,又像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模样...
和奶奶闲聊时我不只一次问过她,当自己一个人坐着时她在想什么,奶奶的回答往往是: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啥可想的,什么也没想。
关于奶奶的答案,我不知道是奶奶不想对我说她的真实想法,还是真的做到了完全的放空自己。因为对于我而言每当我什么也不做的坐着时脑子里总是不自主的浮现出各种画面和想法。
春天的奶奶与冬天的奶奶想比,睡觉的时间从7点延至到了8点,在火炉旁取暖的时间也都转换成了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间。奶奶如同向日葵追着太阳一般,总是推着她的小车追赶着太阳,太阳移一尺她也便跟着移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