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恕严 参赛编号：663
愿岁月轻柔她的面容，愿时光善待她的身体。让清风吹走路途中的尘埃，让我能执着她的手走的更久，直到我成为了她。
1
一直以来我很骄傲有一个美丽的母亲。她衣品一直很好，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就会穿搭风衣长靴，高腰衣衫阔腿裤。自然卷发，单眼皮，十足现在讲得文青范儿。所以作为她的贴心小棉袄打小被扮的很可爱，蘑菇头背带裙红皮鞋，在九十年代十足潮流前端。她的职业是小学教师，在那个小城里的大学校。自一年级启蒙小孩子开始带班，直到小学毕业。学生一茬一茬的长大，特别是她的学生工作后，来看她，给她捎信时，她的样子像能发光。
这样的母亲，有着骨子里的高傲。所以，她没有在父亲挣钱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背后的女人。10岁那年，在没有任何征兆下，我带着暑假结束的不甘与疲惫正式跨入单亲小孩的行列。
那是个炎热暑假的尾声，我被寄养在堂姐家里。她家住的马路边的旧楼房，那隔几个阶梯就镂空的水泥板楼梯想起来就令人害怕。一共只有四层楼的房子进门就感觉阴冷昏暗。我总拉着姐姐进出，实在恐惧一个人面对黑暗的感觉。四楼的楼梯口有三间小屋：两间厕所，一个洗澡间。都发散着恶臭。这种旧式的楼房都有个公用的楼道和厨房，每每路过厨房时，就有个眼神猥琐的老妪盯着你看。在那个假期里，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家，不想找父母。苦于没有电话，只能等待，以至于那个假期变得无比漫长和记忆深刻。
当母亲拿着和父亲的合照给姐姐，三婶儿们看的时候，我用我嘶声裂肺的哭声打断了一切。直到我饱含眼泪的眼睛望着母亲，抽噎着指向照片问：“你们为什么背着我去桂林玩儿？”的时候，母亲也抱着我哭了起来。是的，这是我父母好聚好散的方式-旅游分手！
离婚，就像九十年代末的下岗大潮一样，席卷着我存在的西南小城，冲散了我的家。那天，母亲在我放学后，带我去了少年宫后面的街上，那里有琳琅满目的文具和小吃。她扯着我的手来到一个糖果铺面前，让我选了一个大盒子的棒棒糖。紫色铁盒，棕色帽子糖，满满一盒。她看着我满足高兴的样子，轻柔的对我讲：“妈妈以后不能给你买这样的糖了，以后妈妈工资只有300，要生活，不能靠爸爸，所以你得跟妈妈一起节约！”我记得，那天天空特别蓝，阳光也很刺眼，而且，我点头的动作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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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痕迹，城市的边边角角，我的青春痘，母亲的眼角细纹…我按照正常的方式生长，父母离异在我小插曲式的挣扎后，安然平息。青春期和青春痘一起来了，作为14岁的我很介意，作为40岁的母亲也很介意。
生理期紊乱的我被带去了当地的三甲医院。年轻的医生给我做了b超，涨小便那种，贼难受。医生突然发现腹部有阴影，初步怀疑畸胎瘤！要手术，60%的成功率！
那夜特别黑，我自己关在自己房间，开始写我的少女日记。我房间写字台的大窗户侧面正好能看见母亲房间的阳台。记得我正写到一天没上学，不知道那个他是否有想起我的时候…我看到母亲的背影趴在阳台窗户上抽动，手里拿着那个她曾经追求者送的阿尔卡特手机打电话。我一点一点的推开窗，听着母亲带着哭腔喊我爸名字，问他怎么办啊～ 风吹过我的脸，异常的烫！
幸而，换了一个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破阴影，再回那个三甲医院检查一次，依然没有，确定为误诊。闷热的下午，母亲拖着我去狂购了两套衣服，她说这就像她的新生，空气都是那么好！是的，记忆里，那天下午阳光灿烂，每个碰见的陌生人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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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个可爱的女人。
单亲母亲是艰辛的，我体会尤深。她为我高三的学费愁白了头发，从高三那年开始，她时隔三个月就要染一次发。家里常备酒红色，板栗色，黑色染发剂。我能如数家珍。最终解决我学费的方案，把自己家大房子租出去，换来500大洋房租。我们娘两在我学校附近租了套100元的房子自住。确切的说是租过两套，第一套房子挨着舅妈家，可惜是底楼。对于两个女性来说，靠山的底楼是很吓人的存在。比如，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看到蹲便器里一窝粉嫩的小老鼠。再比如，房内不分白昼都需要开灯，否则伸手不见五指！实在不能忍受的是，我莫名的害怕，不肯一个人睡。于是第二次搬家了。尽管也不是太好条件，但是仅仅是下雨时有点漏雨的顶楼，我们高兴接受了！
在这个房子的一年里，母亲买了一个微波炉。晚上把第二天的饭都做好，包括我带到补课老师那里吃的中饭。冰箱里每天都有我爱喝的水果牛奶，吐司面包，玉米肠肠。我补课完时常11点了，回家她时常抱着我说：“不必压力大，尽力就可以了！”后来我才知道，可爱的她是怕我压力太大去自杀！
不过，我知道。她希望我考的好一点，毕竟在她的心里我基本占据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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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大学后，母亲终于松了口气。大房子卖了，换了个新房。工资涨了又涨，几大千拿手里宽裕很多。依然爱美，身材保持良好，只是眼角细纹变成了鱼尾纹，染发频率变成一月一次。
成年后的我问她这些年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吗？她说，遇到过，人家让她把我给我爸。她接受不了。
我，就是她的小棉袄，也是她的绊脚石。成年后，我也进入了母亲的角色，组建家庭，结婚生子。爱被延续到儿子身上，家旁边有个淘气宝，一次10元。要不是我阻止，她能天天带小孩去。她试图出去旅游，结果在路上频频找我视频看孩子。
母亲，把她的大部份精力奉献给了平凡的我。而我将成为她，延续爱着我的孩子…走在她俩身后，看着大手牵小手的背影，暮然回首似乎看到了小时的我，扯着年轻母亲的衣袖要抱抱。
爱她，所以，我会成为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