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存在,我深深的记忆里...


1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偶然会让你想起呢?

黄昏,天空阴沉沉的,雨在下着,马路上两三个人影,行走的人在急急奔走着,生怕天下掉下来的雨点,打湿了外衣,脚下的鞋套把路上的泥泞都溅起老高。

姑父在一个小山村的大垸(现在的地名还是叫田垸,那个村庄里姓田的人居多)租住了一间房子。

姑父的职业是裁缝,会做一身好衣服,村庄附近的人逢年过节里都要做一身新衣服,以讨来年的吉利兆头。姑父的手艺在当时是很有名的,来找他做衣服的人也很多。

天黑了,也下雨了,姑父就早点停下的活儿,要步行七八里的山路回家,姑父的家在一个小山包围的山坳中(地名叫唐山),离这个村庄有点小距离。

小距离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回家时那个山路太不好走了,又高又陡,沿途需要穿过一个小树林再爬上好长一截山路,才到达了传说中的“唐山之颠”。

小时候父亲叫我去姑姑、姑父家里,我总是不乐意,倒不是姑姑、姑父不够热情欢迎我,主要就是不想爬那一段山路,那一段路有个不好听的名字—狗嘴垄。

姑父是每天都要在这一段山路上来回走一次,下山一次到小村庄,上山一次回家,风雨无阻、披星戴月,一年来从未间断过。

当年姑父家里有六口人(上有70余岁的老母亲单独过但也要照应,下有3个孩子,一儿两女),就全靠他的手艺来维持这个家庭的开支。

好在姑姑是一个持家的好手,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情世故各方面做得滴水不漏,在乡里邻间一直落有一个贤慧(贤良又智慧)的好名声。

姑父每天都这样的忙碌着,风里来、雨来去,为了这个家庭的一直操劳,没有过怨言。

当然,在那年年代也没有什么怨言可诉,全社会的男人都是这样,在土地里刨日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分日夜的干,只是为了能有一口饭吃,庆幸姑父是一个手艺人。



2

时代的年轮在滚动向前、历史翻开新的篇章、改革的春风在吹来,时间到了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

街上小商铺如雨后的春笋般冒出来,琳琅满目的商品挂满了店铺,各种时装如同另一个星球搬过来一般,衣服都是现成的,只要你手上有“四人头”(当年的百元大钞是四个人头像)。

什么样的衣服都有,不要再找裁缝做了。姑父空有一身好手艺,也抵不过这个改革的春风,每天来找他做衣服的人就慢慢少了。

做衣服的人少了、手头能赚到的钱也少了,一天六张口要吃的东西可不会少的,随着孩子们长大了,身材长高了,饭量也是要见长的,没有收入尽是收着这个微小的衣店是不行。

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姑父面前:是关店回来还是继续撑下去呢?

也是一个下雨天,姑父挑着缝纫机回到了唐山,不知他当天是怀着多么无奈的心情挑着缝纫机走过那截山路——传说中的狗嘴垄。想必上山时身板是弯曲的、脚腿根是在打抖的。

姑父放弃了他的裁缝手艺,回到唐山开始务农。每天同姑姑一样上山里的旱地里开荒,到“石头河”边的垄田里灌水看秧苗。

为了生存,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弯腰。

从来没有牵过黄牛到田里去犁田的姑父,也在晨曦微白的时候就手牵黄年、肩扛木犁下田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木犁就是在姑父家里看到的)。

唉!写到这里,我心里漾起了一丝涟漪,可惜了姑父那一双人见人爱的“玉手”。

这种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着实过的太普通了些,似乎一眼就能看到未来。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姑父除了下田劳作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一双手艺只能就此放弃,再多不甘也只能埋藏于心底。

不得不感慨,生不逢时啊!若是生在我这个年代,依靠姑父的手艺开个小店养活家人,生活肯定会过的比较舒适一些的。

3

生活还是要继续,日子再过得紧巴巴的,也要坚持过下去。但把日子过得滋润,不愁吃穿、走出去让人看得起、乡里邻间的人情世故、小情薄礼都拿得出手,才是最主要的。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方式进行,日子只会越过越差的,垸里其它人的日子就会超过你。

姑父做了一个选择,随我父亲一起去了东北,一个叫鸡西市的地方去“搞副业”(打工),听说那里的煤碳资源很是丰富。

那是一个需要下井的去干的活儿,说白了就是下井挖煤,乌七麻黑的地下去找活儿干,我不知那是种什么体验,听说人下井以后干了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只剩下牙齿是白的了,其它都是黑的。

井底下的劳动强度可想而知,那真是“撸起袖子、甩开膀子”干。换到今天来看,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承受住那种劳动强度,也没有那个毅力坚持做下去。

姑父做过来了,也挺过来,由于当时设施没有现在这么先进,姑父在矿上受了一点轻伤,为了怕姑姑和一帮儿女担心,每次写信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每个月都把绿色汇款单汇到唐山的姑姑手里。姑父在那个地方干了大半年,也挣了一些钱回来。

不知,姑父是怎么度过那段艰苦的岁月,我到现在都没有去问过姑父,也不想去问!也没必要去揭那个伤疤。

只希望姑父以后的生活越来越好。

4

在我19岁那年,父亲、母亲都去了北京,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两人在家了,弟弟在镇上中学读初三,每两个周放一次假回家。

我当时也在村里小学当民办教师,那段时光给我印象最深,也是我人生中一次小小的磨炼,锻炼了我坚韧的性格和不怕吃苦的精神。

由于当时我才19岁,也不懂得安排和计划时间,每天放学了也不想去田间地头干农活,虽然我知道有些农活要去干,但总是少一些人的监督,也没有去动,哎,人之初,性本惰也。

秋天到了,树叶黄了,田野上开始结上一层白霜。稻子是收回来了,我也知道是该种油菜的时候(那可是农村里一年的食用油-菜子油的提炼物)。

稻子的谷根还在田里,这个我倒是有办法了,把班上的学生喊过来,一个小时就能把它们放倒,但是我不会犁田呀,不能把田里的土地翻过来。

此时,我的救星姑父来了,姑父从唐山下来了,还带来了一头黄牛。我敬爱的姑父,您在我最需要您帮忙的时候出现了!

姑父在我家里同我一起住了三天,把那块田犁了,把土翻过来了,我记得那块田我们全家都叫“大场田”,有大半亩的面积。

姑父是犁田的好手,把那个田整得一垄垄的,田里的排水沟(农村人叫中沟、边沟)都做好了,一眼望上去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中午时分,也累了!也该歇歇了!也要回家去做饭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姑父对我说“武儿,中午买两瓶啤酒回来”,我一听,惊了!姑父要喝啤酒了。

怪我太粗心了,姑父来我家干了三天的繁重农活,我居然一瓶酒也没有买给姑父喝,这种因为我招待不周的要求,居然是姑父自已对我提出来的。

如果是别人做这些事,那可能要花掉我两张“四人头”,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红色的“毛爷爷”大钞,我也太不地道、不懂事了!

酒买回来了,中午、晚上我都陪姑父喝了几杯,姑父的酒量不如我,也喝不过我。

晚上正当酒意微醺之时,姑父对我说:“武儿,我说话太直了,你莫见气”,我敬爱的姑父,明明是我做的不对,我哪敢与你见气呢。

这件事,一直在我的脑海中从来不曾忘记,我的姑父从来都是为他人着想,毫无私心,与人说话还担心别人不能承受,还要对自己妻侄耐心的解释。

我醉了,不是酒精使我醉了,是被姑父这诚挚的情感所感动而醉。

5

这就是我的姑父,从一个小山村的缝纫变成一个小山村普通的劳动者!他身上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对我的关爱是和风细雨型的,姑父对我的印象是深刻的。

他教会了我要坚强、积极的面对生活,这个时代不会因人改变的,时代只会改变你这个人,要学会顺应时代才能更好的生存,努力、坚强的奋斗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以上发生的这些,见证了我和姑父之间的感情,姑父很喜欢我,也最疼爱我,每次我回家乡他都要跟和我“搭一哈嘴儿”,叨叨一些事情!

期待下次回老家之时,边喝茶边陪您“搭一哈嘴儿”,唠唠嗑,希望你在老家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谨以此文,献给我记忆里敬爱的姑父!!


作者:筱妗,一个时而忧郁时而自愈的广漂姑娘,喜欢阅读,喜欢写作,一枚新手小白正在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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