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365]7.19辛刺史护理病人 燕总管打人赊帐

7月19日

辛刺史护理病人

燕总管打人赊帐

隋文帝时代,出现了不少品质良好的清官。

驾部郎中辛公义受命当岷州刺史。

岷州地方人烟稀少,瘴气重,百姓易害瘟疫症。一人生病,全家逃避,病人得不到治疗,便大量死亡。【589.12以驾部侍郎狄道辛公义为岷州刺史。岷州俗畏疫,一人病疫,阖家避之,病者多死。】

辛刺史上任后,凡是得病的人,都叫家属抬到州府官厅,派专人照管。六月暑天,病人更多,官厅的走廊都住满了。他在病厅旁安个床塌,日夜照管,问寒问暖,还将自己的薪奉用来施药求医。病人痊愈后,辛刺史就找家属启发他们:“人的生死是天命决定的。病能传染人,却不能决定人的命,不然,我早死了。”百姓都深受教育。后来有人发病,亲属不管,病人要去找刺史,家属难为情,很快就改变态度。这样一来,社会风气文明和睦,发病率也大大地减少了。【589.12公义命皆舆置己之听事,暑月,病人或至数百,厅廓皆满。公义设榻,昼夜处其间,以秩禄具医药,身自省问。病者既愈,乃召其亲戚谕之曰:“死生有命,岂能相染!若相染者,吾死久矣。”皆惭谢而去。其后人有病者,争就使君,其家亲戚固留养之,始相慈爱,风俗遂变。】

后来,他调去牟州,刚到任,就把床铺安在监狱里,亲自审理囚犯。几天之内,清理完毕,才搬到官府,日以继夜地处理公务。【589.12后迁并州刺史,下车,先至狱中露坐,亲自验问。十馀日间,决遣咸尽,方还听事受领新讼。事皆立决;若有未尽,必须禁者,公义即宿听事,终不还邠。】

他说:“作为刺史,教化百姓无力,制止不住诉讼,教我够惭愧的。让他们关在监狱受苦,我又怎能安然入睡呢?只有加倍努力,才对得住良心啊。”【589.12下属劝他保重身体,按规定时间和程序办事,何必过于操劳?或谏曰:“公事有程,使君何自苦!”公义曰:“刺史无德,不能使民无讼,岂可禁人在狱而安寝于家乎!”】

罪犯们听了,无不感动,往往不等审判,就主动认罪,要求处理。那些爱打官司的人也不好意思找刺史的麻烦,互相谅解,风俗很快转变得淳厚起来。隋文帝得知这些以后,为他题赠一块匾额:“爱民如子”。 【589.12罪人闻之,咸自款服。后有讼者,乡闾父老遽晓之曰:“此小事,何忍勤劳使君!”讼者多两让而止。】

齐州行参军王伽,押送囚犯去京师,共七十多人。囚犯的队长叫李参。他们的脖子上戴着几十斤重的枷,双手套着铁链,何等痛苦!

走到荥阳,王伽叫大家在树荫下休息,说:“诸位触犯国法,披枷戴锁,千里远行,吃尽苦头,是吝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可你们把押运的军士也拖苦了,就不内愧吗?”李参等人连连下拜,表示道歉。【600.11齐州行参军章武王伽送流囚李参等七十馀人诣京师,行至荥阳,哀其辛苦,悉呼谓曰:“卿辈自犯国刑,身婴缧绁,固其职也;重劳援卒,岂不愧心哉!”参等辞谢。】

王伽当即解开囚犯的枷锁,叫押运军士回去。再跟大伙儿约定:“某月某日,大家在京师监狱门口集中。一个人不来,我一人抵命;十个人不来,我全家抵命,好吗?”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囚犯们听得呆了,可这是事实,都互相勉励,不负王伽的信赖。

果然按期到达,没有一人逃亡。【600.11伽乃悉脱其枷锁,停援卒,与约曰:“某日当至京师,如致前却,吾当为汝受死。”遂舍之而去。流人感悦,如期而至,一无离叛。】

文帝听到消息,震动很大,马上召见王伽,亲切慰问,称赞他的诚实和人道。紧接着召见七十多名犯人,连同他们的家室儿女,摆酒设宴,开导劝慰,嘱咐大家改过自新,然后全部赦免。【600.11上〔杨坚〕闻而惊异,召见与语,称善久之。于是悉召流人,令携负妻子俱入,赐宴于殿庭而赦之。】

接着,文帝下诏全国:“凡是有灵性的人,都能辨别善恶是非,只要以诚相待,耐心劝导,是会改恶向善的。过去天下大乱,皆因文教不兴,官吏缺少慈爱心肠。如果各级官吏都像王伽,人民都像李参,法庭的刑具就会高高搁置起来了!”随即升王伽为雍县县令。【600.11因下诏曰:“凡在有生,含灵禀性,咸知善恶,并识是非。若临以至诚,明加劝导,则俗必从化,人皆迁善。往以海内乱离,德教废绝,吏无慈爱之心,民怀奸诈之意。朕思遵圣法,以德化民,而伽深识朕意,诚心宣导,参等感悟,自赴宪司:明是率土之人,非为难教。若使官尽王伽之俦,民皆李参之辈,刑厝不用,其何远哉!”乃擢伽为雍令。】

隋文帝对臣属的态度十分严厉,动不动要杀人的。屈突通到陇西检查牧场,查出有两万多牲畜没有登记。文帝认为是隐瞒贪污,决定从太仆卿到各马场的大小官员,共一千五百多人,全部处斩。屈突通劝道:“人命重大,怎能为了牲畜的缘故杀一千多人呢?我要用性命来担保,再作审查。”

文帝翻脸不认人:“胡说!”

屈突通难过得哭了:“我愿一个人去死,请陛下放掉大家。”文帝也被感动了,当即下令赦免,另作调查,原来只是工作中的粗枝大叶,并无故意隐瞒的企图。一场可能的大屠杀被解除了。【597.2帝遣新卫大都督长安屈突通往陇西检覆群牧,得隐匿马二万馀匹,帝大怒,将斩太仆卿慕容悉达及诸监官千五百人。通谏曰:“人命至重,陛下奈何以畜产之故杀千有馀人!臣敢以死请!”帝目叱之,通又顿首曰:“臣一身分死,就陛下丐千馀人命。”帝感寤,曰:“朕之不明,以至于此!赖有卿忠言耳。”于是悉达等皆减死论,擢通为右武候将军。】

文帝年纪老了,十分固执,违背传统习惯,要在夏天里杀人。大理少卿赵绰极力反对,说:“盛夏天气,万物生长茂盛,是天地的恩泽,这种时候是不能杀人的。”

文帝反驳说:“六月天是生长期,不错的!可是,六月天也打雷呀,我效法上天,发雷霆之威,有何不可?”【597.2帝尝乘怒,欲以六月杖杀人,大理少卿河东赵绰固争曰:“季夏之月,天地成长庶类,不可以此时诛杀。”帝报曰:“六月虽曰生长,此时必有雷霆;我则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杀之。】

大理府的属吏来旷品质不良,竟投文帝之所好,控告赵绰用刑太宽,纵容罪人。文帝派人调查,全是假的,按法律来旷要反坐杀头。

赵绰求见文帝,认为来旷罪不当死。文帝大怒,拂袖而走。赵绰叫侍卫转达自己的意思:“我不再谈来旷的事,有别的情况需要禀报。”

文帝请赵绰进宫:“你有什么情况,快说!”还是气不能平。

赵绰跪下请罪:“我有三条死罪:身为大理少卿,没把部属教好,致使来旷触犯法律,是第一罪。来旷罪不当死,我不能谏止皇帝,是第二罪。我本来没有什么事,为了向皇帝说这些话,竟然撒谎欺骗天子,是第三罪。请陛下先惩办我吧。”

文帝听了,怒气顿时消失。当时,独孤皇后也在座,马上叫宫人斟了两金杯酒,请赵绰干杯,连金杯也赐给他。来旷被免除死罪,流放到广州去了。【597.2大理掌固来旷上言大理官司太宽,帝以旷为忠直,遣每旦于五品行中参见。旷又告少卿赵绰滥免徒囚,帝使信臣推验,初无阿曲,帝怒,命斩之。绰固争,以为旷不合死,帝拂衣入阁。绰矫言,“臣更不理旷,自有它事,未及奏闻。”帝命引入阁,绰再拜请曰:“臣有死罪三,臣为大理少卿,不能制驭掌固,使旷触挂天刑,一也。囚不合死,而臣不能死争,二也。臣本无它事,而妄言求入,三也。”帝解颜。会独孤后在坐,命赐绰二金杯酒,并杯赐之。旷因免死,徙广州。】

刑部侍郎辛亶,穿一条深红色的内裤。按当时的迷信说法,这有利于升官发财。文帝却认为他在搞巫蛊诅咒,要杀他的头。赵绰拒绝接受诏令。文帝大怒:“你爱惜辛亶,何不先爱惜自己呢?”下令把赵绰一起拉去处斩。

赵绰完全不顾性命:“陛下可以杀我,决不可以杀辛亶!”侍卫把赵绰的衣服也解开了,准备动手。文帝派人问他:“你是不是要硬到底?”

“执行法律,决不动摇,也决不怕死!”

文帝气得胡子直竖,步出朝堂,来回走动,很是烦躁。过了一会儿,摆摆手:“叫他走吧,走吧!”把赵绰放了。第二天,向赵绰道歉,赐给锦缎三百匹。【597.2刑部侍郎辛亶尝衣绯裈〔红内裤〕,俗云利官;上以为厌蛊,将斩之。绰曰:“法不当死,臣不敢奉诏。”上怒甚,曰:“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命引绰斩之。绰曰:“陛下宁杀臣,不可杀辛亶。”至朝堂,解衣当斩,上使人谓绰曰:“竟何如?”对曰:“执法一心,不敢惜死!”上拂衣而入,良久,乃释之。明日谢绰,劳勉之,赐物三百段。】

当时,民间的假钱禁止在市面流通。有两个人公然用假钱换真钱,被巡逻队抓到了,文帝下令一起处死。赵绰报告说:“这两人只犯刑杖罪,杀死他们是违背法律条文的。”

“不关你的事!”文帝不屑地叫他走开。

赵绰反问道:“陛下认为我能胜任大理少卿,才放在这个职位上。有人犯了法,怎么不关我的事呢?”

文帝摆起架子来了:“你想摇撼大树吗?你摇不动就该走开!”赵绰很平静:“我要感动天心呢,何况是摇动树木!”天心,自然是指文帝的心。

“想喝汤的人,太烫了就要放下。天子的神威,也想挫动它么?”文帝完全不讲道理了。

赵绰不说什么,一面下拜,一面向文帝靠近,文帝大声呵叱,他也不后退。这君臣二人,像两头公鸡,硬是拼上了。对了半晌,文帝只好默默地退入后宫。第二天,别的大臣也上书劝谏,才把这事缓和下来。【597.2时上禁行恶钱,有二人在市,以恶钱易好者,武候执以闻,上令悉斩之,绰进谏曰:“此人所坐当杖,杀之非法。”上曰:“不关卿事。”绰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杀人,岂得不关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动者当退。”对曰:“臣望感天心,何论动木。”上复曰:“啜羹者热则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邪!”绰拜而益前,诃之,不肯退,上遂入。治书侍御史柳彧复上奏切谏,上乃止。】

有清官良吏,也有贪官酷吏。

公元603年幽州总管燕荣,就是有名的酷吏,动不动要打人。挥起鞭子忘了形,人不打死不松手。

某天外出,他看到路边一蓬荆棘,几十条枝干,浑身是刺,每条都有指头粗。他心想:“多好的鞭杖呀,那些刺钉进皮肉,不是蛮有劲儿吗?”燕荣马上叫人砍来做成刑杖。带刺的荆条,又柔韧又钉肉,可谓别出一格。

燕荣急着试试新的刑杖,恰巧当天没人犯事,可又忍耐不住,就随手从厅堂两边的差役中拉出一人,按倒就打。这人说:“我没犯罪呀!”

燕荣一面打,一面告诉他:“不要紧嘛,先提前打,赊点帐还不行吗?”那位差役竟被打得血肉模糊,死去活来。

几个月后,这人果然犯了事,正要挨刑杖,他立即报告燕荣:“前些日子你打我,说是先赊帐,现在该还了吧?”

燕荣笑道:“当时没罪还得打,何况现在有罪呢?还?还给你吧,欠你多少?”

这人哭道:“当时打了我一百棍呢。”

“好的。现在嘛,你应该打三百,还你一百的债,就打二百杖吧!”燕荣乐滋滋地,竟把这人打死了。【603.8秋,八月,壬申,赐幽州总管燕荣死。荣性严酷,鞭挞左右,动至千数。尝见道次丛荆,以为堪作杖,命取之,辄以试人。人或自陈无罪,荣曰:“后有罪,当免汝。”既而有犯,将杖之,人曰:“前日被杖,使君许以有罪宥之。”荣曰:“无罪尚尔,况有罪邪!”杖之自若。】

文帝叫元弘嗣去当幽州长史,顶头上司就是燕荣。他害怕遭受侮辱,拒绝上任。文帝派人告诉燕荣:“你若责罚长史,杖十棍以上,必须预先报告我。”

燕荣很气怠:“这小子公然先告我的状,有你看的!”

他派元弘嗣去管理粮仓。每次收发粟米,只要发现一点糠嵇秕,就要处罚。不过罚得轻,打一次不满十杖。可是一天之内,总要发现许多次糠秕,长史每天就杖得够多了。过了一年多,两人怨仇很深,燕荣干脆把他关起来,不给饭吃。长史把袍子里的棉絮扯出来,和着水吞,以饱饥肠。

元弘嗣的妻子很有胆量,千里迢迢,赶到长安,向皇帝喊冤。文帝派人调查,发现燕荣不只性情暴虐,还贪赃枉法,害死人命。当即下令召回京城,勒令自杀了。

元弘嗣接替燕荣,当了总管。据说他的残暴冷酷比燕荣更胜一筹。【603.8观州长史元弘嗣迁幽州长史,惧为荣所辱,固辞。上敕荣曰:“弘嗣杖十已上罪,皆须奏闻。”荣忿曰:“竖子何敢玩我!”于是遣弘嗣监纳仓粟,扬得一糠一秕,皆罚之。每笞虽不满十,然一日之中,或至三数。如是历年,怨隙日构。荣遂收弘嗣付狱,禁绝其粮,弘嗣抽衣絮杂水咽之。其妻诣阙称冤,上遣使按验,奏荣暴虐,赃秽狼籍;征还,赐死。元弘嗣代荣为政。酷又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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