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美好都停留在最初的时候（五）

高考的那天，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

有几缕初阳照在顾非的脸上，照得他的心也是暖的，他愉快的答着试卷上的题。

似乎这些白纸上的黑字已经决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干什么样的工作，爱什么样的人，然后又生什么样的孩子，似乎都写在了这几张卷子上，他快速而又认真的答着每道题，和所有参加高考的人一样。

很多人都交上了自己满意的答卷，也有很多的人把这次答卷当成了人生答卷，因为从今天起，他们已经没有了梦想，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行尸走肉的活着。

当然，也有少部分的人，他们依旧不相信命运，他们始终在改变着，做着自己的梦，走着自己的路，然后不断的颠沛流离，不断的寻寻觅觅，头破了，血流了，自然不肯回头，没有人知道他们能够有多远，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能够有多远，只是不停的在路上。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到，走出考场的瞬间，宋熙突然就哭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几夜。

果然，高考分数线出来的时候，就连顾非都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年级前三的宋熙这次为何只考了二本的分数，而他的分数居然多出一本线二十几分。

“顾非，昨晚墨离说他已经考够了上军校的分数，我决定复读一年。”

“没事，一年而已，别那么愁眉苦脸的，这不有我陪着你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决定陪你一起复读。”

“你可别闹，你好不容易才考过了一本线，明年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如果没有你，我考再高的分数，上再好的学校，又有什么用，顾非在心里念到。

此时，顾非的家里却难得的热闹，顾母开心的在厨房里张罗着饭菜。

顾非一开门，便看见了坐在客厅的姑父、姑母、表大叔、表大姐……加起来有二十几个，就算过年的时候也没这么热闹过。

“妈，今天怎么这么热闹的，是啥节日呢？”

“顾非，快过来，让叔好好看看，这孩子真有出息。”

“可不是嘛，我们家隔壁小张家那儿子，听说都考了两年了，还没考上本科，你看我们顾非可真厉害。”

……

大家把目光和话题都瞬间转移到顾非身上。

这时，顾母也走了出来，说道:“多亏去孔庙拜了孔圣人，我就说有用吧。”

“你还别说，还真有那么点灵，听说考的好的都是去拜过的，我家那孩子后年也高考了，过几天我也带他去拜一拜。”

“你家那孩子高考不还早着的嘛。”

“这不提前先排好队，多拜几次总之没有坏处。”

“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时，顾非突然说道:“妈，其实那天下大雨了，我没拜就回来了。”

这时又有亲戚说道:“不就下雨嘛，咋就不拜呢，这才显得虔诚，你要是拜了，估计不是清华北大，至少也是个重点。”

“就是，就是”。

亲戚们三言五语的唠叨开来。

“对了，顾非，准备报哪所学校，你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还没考虑好，”顾非说道。

“我看，就报武汉大学吧，听说那所……”

“不行不行，那所学校录取分挺高的，报那所学校不稳。”

“我觉得还是在省内好。”

“你懂个屁，省内的学校怎么能跟省外比，在省外，能开阔视野，还能锻炼人际交往和自助能力，必须报省外。”

很快，大家便陷入一团乱战。

顾非又站了起来，说道:“其实，我决定复读。”

“复读？你有没有搞错，说实话，你考的已经很好了，明年不一定还能考这么好。”

“就是，现在竞争多激烈啊，你复读一年就得浪费一年的青春。”

“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复读一遍后也不一定能考得更好，我们公司小黄家那儿子，去年就考了一本，今年复读了一年，还跟去年考的一样。”

……

这一年，他陪着宋熙复读，这一年，他也成了宋熙的“情侣”。

“顾非，昨天李明浩又跟我表白了，真是烦透了，今天早上还把我堵在门口，你说我该怎么办？”宋熙边说边小声哭泣起来，下午的校园异常的安静，偶有一两对情侣因放学后约会回家晚的拼命的赶着回家。

“没事，不是还有我嘛，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只是，你也不可能随时随刻都在我身边，还是会被别人有机可趁，你也知道，李明浩那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等我想想。”

“昨晚闺蜜跟我说，让我赶快找个男朋友，这样就能断了他的念头，我想了一天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想请你做我男朋友。”

顾非稍一犹豫，说道：“真的？”

宋熙先是一点头，然后反应过来，立即解释道“当然是假的，只不过得牺牲你一下下，暂时假装我男朋友，就一段时间就好，谁让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异性朋友呢！”宋熙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顾非。

从那以后，顾非每天拉着她的手逛街，陪她吃饭复习，一起去学校对面那家咖啡馆，听她讲着墨离最近的情况，同时也抵挡住他人对宋熙的追求。那段日子是多么的好，他经常在想，如果她首先遇见的是自己，而不是墨离该多好，如果没有墨离的存在该有多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无数个夜晚，在操场的秋千上，他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俩甜蜜的煲着电话粥，心一阵阵微凉，可他和墨离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然而，事总不如人愿。复读后，宋熙顺利考过了一本线，却因身体原因去不了军校，为此她还哭了好几天，而顾非却不幸被宋熙言中，只考了二本的分数。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昏乱的夜景诡异的让人眼神迷离，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进这家酒吧的，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桌上横七竖八的歪倒着喝光的易拉罐，她举起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曾经许下的誓言也随着这最后一杯酒一起下肚，那些和墨离所有的回忆一遍遍的在脑海回现，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可见，一切仿佛都还在昨天，火车站墨离转身的那一个画面瞬间定格，心一点一点的在滴着血。

她的头脑顿时有过片刻的清醒，她突然跑出了酒吧，外面早下起了细雨，她顺着街道奔跑，任凭雨水无情的淋湿她的头发，大声喊道“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依旧于事无补”，街道上显得异常的安静，只有哗啦啦的雨声流过，连一丝丝的回音都舍不得出现，她挣扎，她孤零零，最后蹲在街角，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模糊的视线，突然一对恋人打着伞从她眼前走过，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顺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滚落，渗着雨水，一起流进了街道旁的臭水沟。

突然，一把伞挡住了她头上淋下的雨，挡伞的人，正是顾非。

“墨离，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宋熙微微抬头，艰难的站起身，一把扑进顾非的怀里，然后微微的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她刚想去吻顾非时，她的胃里突然一阵难受，紧接着，一股呕吐物就顺着她的喉咙倾泻而出，正好全部溅在顾非的衣服上。

十分钟前，顾非也在酒吧，另一条街道的另一个酒吧，明天就要报志愿，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相同的是，他也是一个人，一个人用酒麻痹着自己，为何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付出，却始终占据不了墨离在她心里的位置，凭什么他可以让宋熙不顾一切的爱着他，等着他，为什么偏偏是墨离，只是以后，他就要彻底的和宋熙分开了，只是当他喝到第五杯的时候，接到同学的电话，说他看见宋熙一个人在酒吧喝醉了，他立即就往酒吧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