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这词看着身体就有了温度。读出来,心里就生出了柔软。
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这半辈子,不记得贫穷时候的寒冷,唯记得那年,那个热乎乎的馒头。
97年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天空下着小雪夹杂毛毛细雨。
一年忙活下来,我们两口子把借来的两千元赔个精光。工人工钱结算完,老公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
我盘算着,明天还可以去摆摊,处理下尾货,后天就可以回乡下夫家陪周岁的儿子过年了。肚子却不识相的“咕咚”响了下。
我抬头看看对面的那个年轻男人,他正纠结着眉头看着我。到午饭点了,他没去做饭,我突然意识到,好像买菜的钱都不够。
他看我一眼就走出了出租屋。我的心悲凉起来,明天还未到,今天怎么过!
屋里好冷啊。我神思恍惚起来。
“你先吃着,就够买一个包子了。”耳边是他温厚的声音,满含歉疚。
一个用小塑料袋子包着的包子,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到了我的手心里。而他转身走出了出租屋,不再有第二句话。
我打开塑料袋子,包子露出白白滑滑的皮,轻轻的咬上一口,柔软,香甜,带着热度,从嘴里暖到心头。
这个冬不那么可恶了,虽然有雨还有雪,可是这个包子如同火炉温暖了那个冬,让我坚定了和他走下,地老天荒。
虽说坚定地和他走下去,生活有时却不全是温暖。
记得有次我忙的跟猴子爬树似的,上窜下跳。而他却在麻将馆玩的不亦乐乎,三个电话呼不应他。
我一怒之下,跑到麻将馆,踹开麻将馆的包间门,掀翻桌面,霹雳拍啦的麻将牌瞬间散落满地,不解恨的我,直接夺过他的手机就往地下摔,手机四分五裂。
“啪”,我的脸火辣辣的疼起来,我们彼此瞪着对方。
整个包间因了这个巴掌安静下来。
结婚七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我转身离去,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我却异常的孤独。
我摸着脸颊,热热的,真是温暖啊!我自嘲着,原来伤人的热度是会啄心的。
虽然我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我是女人,偶尔可否包容我一些呢?我开始怀疑,这场坚定是否要延续。
生活的步子不会因为你的不爽而停留下来。春去冬来,冷暖交替,我们过着平常人的日子,吃饭穿衣睡觉,波澜不惊。
那天,我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回。
车子的右边两个轮胎在路基上,左后轮卡在一颗树墩上,左前轮悬空,车头卡在路边房屋前坪的水泥板上。右边是路,左边是高岸,前边是从岸下砌上来的民房。
我在驾驶室里,看着车头冒烟,脑袋一片空白,没有疼痛,脖子处热热的,抬手一抹,红红的濡湿一片。晕了过去。
人的吵闹声,救护车的尖叫声……我睁开眼的瞬间,暖暖的胸膛,双臂紧紧的拥抱。
“还好,你醒了。”他的声音颤抖着。
“还好,你没事。”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跳动的心。
我回抱着他。暖暖的。这是记忆里最深刻的温暖。
感谢,我还活着!感谢你没事!这世间除了活,原来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我们两都活着,我们都有温度,真好!
身边来来去去的亲人,朋友,还有父母,儿女,最后留下相伴的只有我们两。
我们健康地活着。我不再任性地挥洒冲动,我会在生气之前,想起多年前那个热乎乎的馒头,然后什么气都没了。
我们温情地过着。厨房里热气腾腾。你操持着锅碗瓢盆,我就在后面收拾着碗筷饭桌。隔绝外面的风雨,屋里温暖如春。
如今我们已过不惑之年,许多事不那么较真了,许多情已经看淡了。连接我们的是涓涓细流般的柔情,我们彼此温暖着,连着骨头和着血,缺了谁都不行。
这些年,我所感受的温暖,不管是因为什么温度引起的,都是你给予的。
年轻时候的不懂事,年长以后的体谅和包容,这就是我所感受到的温暖。
在那最后的清幽的林间小路上,有两个长相依伴的人,那两个人肯定是我和你。
我们是彼此生命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