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看到这么一句话“他们紧挨着孤独,像世间疾苦,又不掩春色。”我又想起米兰·昆德拉笔下的阿涅丝,那个看似孤独却又美好的灵魂。
说实话,《不朽》这本书对我来说,有些生涩。但是真的觉得昆德拉很有技巧地按排了小说情节,很自然地将哲理穿插在了每一个小故事里。主角阿涅丝的构造看起来有些荒诞,但在作者的笔下有着十足的存在的合理性。那个躺在草地上,感觉到清澈的溪水从她身体里流淌过的那个姑娘到底怎么样了,真的消失了吗?
故事是从一个六十岁的女人在学游泳时向救生人员挥手致意的手势开始的。人总是因为某些独特的标记而变得不一样,就像是看到这么个手势,就能记起那个学游泳的女人。更何况在这个信息时代,更容易被大众的目光聚集而被评头论足。有人觉得不关注政治,忽视其他人的利益,就越容易关注自己的脸,其实这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个人主义。而在阿涅丝看来这是荒谬的,正如她所说的“上帝的眼睛被照相机替代了,一个人的眼睛被所有人的眼睛替代了,生活变成了所有人都参加的唯一的规模巨大的放荡聚会。”我想,阿涅丝并不是厌恶周围人的存在,而是媚俗的目光和过度的“形象”消费。所以,即使在外人看来阿涅丝有个爱她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也算完美,但她仍想逃离。
提到阿涅丝这份寻求安谧的想法,不得不将她的妹妹洛拉拿来和她作比较。洛拉靠制造喧嚣来获得一些人生中的小满足,而目的很简单,为了所谓的“不朽”。贝蒂娜深深喜欢着歌德,即使在与一位诗人完婚后也通过书信赖皮地向他表明心意,她狡猾地通过与歌德的这些来往有目的地制造着她所认为的“不朽”,我似乎都能想象得到她那丑恶的笑。歌德在识破她的诡计后多次刻意地保持距离。在歌德的的梦中,他在舞台上执演木偶剧《浮士德》,却无人欣赏,那些观众跑到后台来看歌德。歌德终于明白,他们会来,并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因为站在面前的是歌德而已。因为他那些深受大众关注的私生活,这些人便可以随意去控诉。但歌德流传下来的终究是不朽的,不同于其他的世俗。
我觉得,作者笔下的不朽不是洛拉或者贝蒂娜所追求的那样。《不朽》这本书里作者借主角之口讲述了一个“人生所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为自我的存在”的哲理。人们在实现了马斯洛需求层次里的生活需求后,自然而然转移到心理层面上来,即寻求自我价值,这也是作者留给每个读者的隐藏命题。
“从前,在同样的环境里,阿涅丝想买一株勿忘我,她想把它置于自己的眼前前面,当作隐约可见的美的最后痕迹。”阿涅丝在喧闹的世俗中寻归那份安静的诗意,她总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们觉得她是孤独的,其实最可悲最可笑的是我们自己。
终于,阿涅丝走了。不久后因事故永久地离开了人世。阿涅丝身上寄托了作者太多内在的情感,以至于在描述阿涅丝之死的那几段成为整本书最精彩的部分。我们相信在作者笔下诗意的文字里阿涅丝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灵世界。在我看来,这是阿涅丝最好的解脱,我们始终相信她是笑着离开的。
“阿涅丝躺在草丛中,小溪单调的潺潺声穿过她的身体,带走她的自我和自我的污秽,她具有这种基本的存在属性,这存在弥漫在时间流逝的声音里,弥漫在蔚蓝的天空中,她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东西了。”遥远的繁星点点,有的星星终究会死去,但不管是存在还是不存在,不朽的应该是这些温柔的美丽的痕迹。
在这个可怕的信息时代,被网络同化着的我们,似乎在走向另一个极端。慢慢的,在我们嘲笑像阿涅丝一样的人时变得更加媚俗和无知。阿涅丝因为她的死亡永远消失在了米兰·昆德拉的故事里,或者,因为不朽,她将永远活着。只是,看完这本书,最大的问题就是阿涅丝还活着吗。我想,这应该是每个人需要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