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世间最大的温情

洛阳

八百里秦岭的余脉伏牛、熊耳两山系自西向东斜刺着插入河南境地,造就了豫西重镇洛阳的丘陵地貌,这里不是人们想象的中原腹地沃野千里,相反则是山川密布沟壑纵横,这便是我的故乡。

故乡的自然地理景观十分独特,每年回去我都会去各处走走。年初三这一天早晨,天气极冷,我和老爸决定驱车来到洛阳城南的万安山登高。万安山名不见经传,仅为茫茫山系中一座小丘,虽说是小丘,海拔也有900余米,且四面开阔,登上山顶后视野极好,这里往东不过百里,即为大名鼎鼎的中岳嵩山和少林寺,晴日里嵩山山头清晰可见,可惜初三那天有大雾,不得而见。

图片来自网络,像是小学生的手绘,虽然不似,但也十分直观

万安往西为伊河谷地,往北为洛阳城,伊河从洛阳南部山地中流出,自南向北,在洛阳城下遭遇了龙门东西二山的阻挡,伊河顺势劈山而过,造就了古时洛阳的天然南大门——龙门伊阙。伊阙西岸山峰名为龙门山或西山,天下闻名的龙门石窟即刻于此山山壁;东岸被叫做香山,山头建有香山寺遥相呼应,为白居易晚年隐居所在,其晚年自号“香山居士”便来源于此。

过龙门后,伊河遂汇入洛河,并最终随着洛河与黄河交汇,东向大海,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如果追根溯源的话,洛河的也源头在陕南的秦川中,豫西山水之脉来自于秦川,也难怪饮食、民俗等与陕西多有相似之处。洛河从秦岭山巅落下后,在陕西境内首先流经的是商洛市,这里便是著名作家贾平凹的故乡。当代陕西作家群有三位杰出代表——陕北的路遥、关中的陈忠实、陕南的贾平凹,都是常喜欢的作家,三人受生活所在地自然地理及与之相应的风俗文化的影响,写作风格呈现出明显差异,是文学地理学批评极好的分析对象。陕北黄土高坡环境恶劣,在苦难之中刚毅抗争,是路遥笔下人物的个性;宽厚的关中平原文化古朴纯正,才孕育了《白鹿原》的深度和厚度,当代文坛无出其右;陕南商洛与楚文化、巴蜀文化交织,贾平凹的作品则神秘空灵、张力十足。

《白鹿原》,对我影响最大的一部书

世间的道理可以用多种方式来解读,卡尔·荣格是与弗洛伊德齐名的世界级心理学家,他的人格理论也对文学批评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将人格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三种结构,而文学的根本则是表达集体无意识。运用在文学地理学批评理论体系中,自然地理环境对人格的养成有来自祖辈的先天性影响,并在人的成长生活中不断强化,渗入三种层次的意识结构中,使得人与人之间有着明显的地域性文化差异。

熟悉我的朋友大都知道我对故乡故土那种偏执的痴迷,我想这是世人皆有的情感,没有人不爱自己的故乡,这种热爱来源于故土陪伴,这是一种千百年对几代人的陪伴,它默默地影响我们,深深融入我们的血液,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无法割舍。

行走在山脊小道,微微飘雪的早晨,天气极度寒冷,四下空无一人。望向近处,山的南坡是一片乱石戈壁,北坡较缓,栽满了树木和长草,但在冬日里尽数枯萎,光秃秃的不见一片生气。长期生活在南方,在无冬的深圳习惯了四季如火,都有点忘记了天是会下雪的,树木是会落叶的。故乡的冬天是一种萧瑟的清冷,北风卷过,大地向你完全露出原本的模样,使你直面自然,直面生命,思考人生的真谛。人因思考而伟大,一旦停止思考就失去了自主权,就会被生活和命运所摆布,真真如一棵苇草,无依无靠。

我和老爸两人爬山,他一直走在我的前面,林农基层干部出身的他至今仍然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看着他不远不近的背影,我既幸福又悲伤,我们虽然一前一后,没有说话,但此刻彼此都享受着对方的陪伴,离家已经7年,每年中这种时刻太少太少,亲友也分散在各地,无奈人生总是聚少离多,孤独才是常态,但陪伴,是世间最大的温情。

背影

如果说故乡的陪伴是给每个人烙下了文化心理,那么人与人的陪伴则是人生存的基础。每个人一生的时间都是那么宝贵,容不得一丁点的浪费,反思自己,我一直是一个“小气”的人,我指的是在时间上,不愿意花费自己的时间去做与自己关联度没那么大的事,因此,也更感激陪伴身边的人,感激我的亲人、爱人和朋友。

但陪伴的遗憾在于它总有结束的一天。至亲的二姑在大年三十的下午永远离开了人世。从发病到离世,只有短短的50余天,一切太快太快,前一天的她还能活动,可年二十六我到医院看她时,她已经无法说话,意识也已模糊,四天后便离开了我们。年关将至,坏消息已然太多太多,为了不影响爷爷奶奶和大家过年的气氛,父亲直到初一下午才告诉大家,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的泪水绷不住夺眶而出,一半是伤心,一半是害怕,伤心亲人的突然离去,害怕一段段未来将至的陪伴的结束。

转眼到了年初六,该踏上离乡旅途了,心情不是很好,夜里下了雪,早晨仍然没停,地上一片白,车子打滑难以上路,为了不影响我赶飞机,爸爸换了叔叔的车,叔叔和爷爷则一早就蹲在雪地里给车胎装防滑链,但是不得要领,怎么都装不上,我们到了之后一起动手,于是几个人全都蹲在雪地里,稍后,我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我的坏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在那一刻,雪落满了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三人拱在一起,认真到似乎已经不分长幼,不分你我,唯一留下的,便是同心和温情,使我感受到莫大的温暖。梅特林克的戏剧《青鸟》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樵夫的孩子在圣诞节前夜受仙女之托为邻家生病的女孩寻找青鸟,他们到了了思念之国、夜之宫、森林和墓地,找到的青鸟不是改变了颜色就是已经死掉,经过一番磨难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家的斑鸠就是青鸟,它治好了邻居女孩的病,然后飞向了天际。

青鸟代表幸福与快乐,也象征着对梦想与希望的追求,我们都是追梦人,但也不要忘了幸福的真谛:原来青鸟就在自己家里,幸福,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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